唐知芝怔怔地看著他，瑩潤的唇瓣開合，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你說什麼？」
確定她願意冷靜下來聽他說話，季廷煜緩慢起身，順勢將她也拉起來。
季廷煜下床，邁動修長雙腿來到窗邊的沙發坐下，從桌面上摸到煙盒，抽出一根咬在唇間，點燃。
煙霧裊裊上升，他透過白霧看著她，輕聲道，「你留下的離婚協議我沒簽，我答應林歲歲的，只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僅此而已。」
他沒簽離婚協議，也沒和林歲歲登記，只辦了婚禮。
唐知芝坐在床邊，捋了一下頭髮，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
她理清思路，問道，「你們為什麼沒結婚？你們不是連雲生都有了？」
「雲生不是我的孩子。」
季廷煜吐出煙霧，眉心輕輕皺起來，「林歲歲當初去國外找我，我一直不肯見她，她情緒不好，去了當地的一家酒吧，那晚她就出事了。」
饒是他沒有說出細節，唐知芝也差不多猜出來了。
她的心瞬間提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雲生是那晚……」
「是。」他低沉應。
雖然林歲歲一直對她抱有敵意，但是一想到同為女人，她的遭遇，還是讓唐知芝覺得渾身發寒。
「雲生不像外國人。」
季廷煜撣了撣菸灰，「對方是外籍華人，林家用了些手段在境內扣住了他，去了他半條命，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早就知道林家的厲害，卻不想他們在國外的勢力也不小。
寶貝女兒被欺負，他們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那人是罪有應得，可林家的手段毒辣也讓她開了眼界。
唐知芝心情複雜，淡淡垂眸。
「這件事我答應了林家不會說出去，畢竟當初岩峰是因為救我才出事的，我欠他們林家一條命。」
她聽到這裡，揚眸看她，「所以你不僅要認下雲生是你兒子，還得娶了林歲歲？」
「我沒想娶她，但她當時產後抑鬱，有自殺傾向，她站在醫院頂樓，唯一的要求，讓我娶她。」
季廷煜煩悶地又重吸一口煙，「林家父母開口，只辦婚禮，不領證，認下雲生，我欠林家的就此一筆勾銷。」
他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輕聲說，「給她辦婚禮不是我自願，我和她不存在任何關係，也沒發生過關係，我這麼解釋，你聽得懂嗎？」
唐知芝沒想到事實的真相是這樣，花了一會兒時間消化，半晌，低聲嗯了一聲，「聽懂了。」
他挑眉，「就這三個字？」
她頓了一下，「……不然呢？」
季廷煜好以整暇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也得給我個解釋？」
唐知芝心跳漏了半拍，「解釋什麼？」
「那兩個小傢伙真是你和別的男人生的？」
唐知芝剛要回答，季廷煜幽冷打斷她，「你最好說實話，不然我就直接拉唐瑾年去做親子鑑定，你也該知道，騙我的代價。」
她不由地攥緊手指，「什麼代價？」
季廷煜知道不逼她一把，她不會說實話，「代價可能是你會失去他，畢竟季家的後代，矜貴的很，不可能讓他流落在外，跟你吃那種苦。」
「我沒讓年年吃過苦。」
她不服氣地看著他，甚至眼眶微微泛紅，不自覺地委屈。
「但跟在季家的生活比呢？對比之下，你就是在讓年年吃苦。」
他這話，她沒有反駁的餘地。
如果去季家當小少爺，唐瑾年的生活自然比現在強千百倍。
唐知芝正糾結該不該說的時候，季廷煜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她自己可能沒發現，剛剛的幾句話里，她已經承認了，年年就是季家的後代，他的兒子。
可他拼命壓著心裡的激動，不露聲色地看著她。
他更希望她能主動一次，跟她坦白所有的事。
到底她是怎麼做到的，可以讓他撒下天羅地網都找不到她。
唐知芝覺得自己已經瞞不住了。
季廷煜能來親自找她確認，多半是自己已經掌握了線索。
她否認也沒用，只會招來他更強硬的態度。
真到那時候她可能真的會失去年年。
唐知芝咬了咬唇，輕聲說，「唐予歲不是你的孩子。」
她的語氣頓了頓，「也不是我的，是蘇琪的，就是之前你在我行李箱看到的那張照片上的女人。」
「既然是她的孩子，怎麼是你養？」
「蘇琪生病去世了，臨終前把孩子託付給了我，並且告訴了我孩子親生父親的身份。」
季廷煜明白過來，「幫你偽造孩子出生檔案的那個人，就是唐予歲的親生父親？」
唐知芝點點頭，「是。」
季廷煜眸色黑亮，極力遮掩心裡的澎湃，「接著說。」
「我是求了那人幫忙，他才答應幫我偽造了孩子們的出生檔案，另外，我拜託他保護我的身份，不讓人可以隨便查到我，包括我現在工作的地方，都是他在幫忙。」
季廷煜嗤笑，「你倒是找到了一個好靠山。」
害得他找人找到絕望，還以為她已經不在國內。
那人的身份他多少了解，所以自然也了解他手眼通天的能力。
難怪他會找不到她。
唐知芝看著他明顯沉下來的臉，又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跟他攤牌。
「接著說，你的話還沒說完。」
「說完了，剩下的沒什麼了。」
季廷煜嘲弄地勾唇，「怎麼能是說完了呢？唐瑾年你還沒說清楚。」
唐知芝低聲說，「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我猜是猜到，但是我現在想親口聽你說。」
他想讓她親口說，她從沒有背叛過他，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因為這句話是他午夜夢回時，經常能聽到的一句話。
每次醒來，他又恨只是個夢。
可現在不是夢了，一切一如當初。
他所失去的，貌似一瞬間，又都回來了。
唐知芝抬眸對上他的目光，「唐瑾年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
季廷煜霍然從沙發起身，沉步走到她面前，他眼睛泛紅，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唐知芝，你知道我等這句話多久嗎？直到現在，我都他媽的害怕現在的一切是個夢！」
男人的嗓音激動，不可察覺地帶著輕微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