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的動作比楚溪沅想像中要快些,她回到客棧沒多久,蘭姨便帶著令牌上門了。
「我先跟你說好,到了黑市之後你必須一直跟著我,不可以亂跑也不可以隨便和人搭話更不能有其它任何小動作,楚歌,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是看在你一個小姑娘尋夫不易又孤身一人的份上才肯幫你,希望你也別給我找麻煩,聽明白了嗎?」
楚溪沅自無不答應,她將事先準備好的一些靈晶石和財寶一塊遞給蘭姨,一邊溫順道:「一切都聽蘭姨的。」
見狀,蘭姨這才緩和了語氣,拍拍她的手:「別怪蘭姨剛才說話重些,我也是為了你好,黑市的水深,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摸得透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楚溪沅又點了點頭:「我曉得的。」
蘭姨收下楚溪沅給的東西,一手拉著她:「行,我們走吧。」
「現在?」楚溪沅有些驚訝。
蘭姨看她一眼,終於忍不住笑了笑:「怎麼?你以為黑市是什麼伸手不見五指必須得晚上才能去的鬼蜮嗎?別多問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蘭姨帶著楚溪沅一路來到了一間錢莊,把楚溪沅給她的東西轉手又給出去一半,過了一會兒,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挑剔地上下打量了楚溪沅一會兒,一揚下巴,示意跟他走。
「黑市在這兒?」楚溪沅忍不住驚訝地在蘭姨耳邊小聲問道。
蘭姨看她一眼,心裡閃過一絲憐憫。
到底是個沒怎麼出過門沒見識也沒心眼的小姑娘,一點秘密都藏不住,有什麼想法全寫在臉上。
她也小聲回答道:「不是,這位是黑市的外管事之一,每個外管事都掌握著一道能夠通往黑市的大門,我們現在就是在前往『門』的路上。」
「別說話!」那外管事突然低喝一聲,嚇得蘭姨一個激靈,連忙攥緊了楚溪沅的手沖她搖了搖頭。
楚溪沅順勢露出同樣驚惶的表情,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兩人跟著這位外管事一路從錢莊的後院走出,途中經過一個狹長的巷子,然後進入一座廢棄的宅院,又從這座廢宅中通過一個暗門走入地下通道。
一直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岔路,那外管事站在左邊的岔路口,卻是指著右邊那條路示意蘭姨和楚溪沅先走。
蘭姨低著頭,同時不准楚溪沅亂看,拉著她快步走進了右邊那條岔路之中。
楚溪沅垂著頭,一副畏畏縮縮地樣子,但其實神識已經跑到另一邊去了。
與右邊這條簡陋的岔路截然不同的是,左邊那條路延伸出去之後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而且地面全部用的是黑晶石打造!
黑晶石價格昂貴,能夠抵禦高強度的靈力攻擊,一般只會用在演武場之類的地方。
楚溪沅眼神微閃,神識試探著往邊緣的位置靠近了一點,果然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禁制。
這些禁制功能各異,光用神識查探看不出什麼端倪,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楚溪沅沒有嘗試破解,她將神識收了回來,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門前。
蘭姨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她熟練地將令牌插進石門旁邊的一個機關之內,重重下壓,隨著她的動作,石門轟隆隆地響了起來,隨後緩緩轉動。
蘭姨率先走了進去,然後回頭看向楚溪沅,在楚溪沅跟進來之後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門後,並沒有什麼光怪陸離的新世界,只有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看得出來還在地下。
房間的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綢帶,蘭姨對楚溪沅道:「挑一條吧,待會兒就不能看了,要蒙住眼睛才能繼續往前走。」
楚溪沅:「……」
這保密程度,進皇宮都沒這麼複雜。
就是不知道這黑市到底是故弄玄虛,還是……
楚溪沅沒有多說什麼,保持乖巧人設,挑了一根白色的綢帶,蘭姨替她把眼睛蒙上。
一蒙上楚溪沅就感覺出不對勁,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綢帶竟然還有屏蔽靈識的作用,這至少是出自宗師級煉器師的手筆!
整個天靈大陸有此修為的煉器師屈指可數,楚溪沅心底卻隱約閃過一絲不安。
不等她細想,蘭姨已經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去,途中刻意繞了兩圈,看似走了很遠的路其實還在原地打轉,換個人或許早就暈頭轉向了,但這對楚溪沅沒用。
再一次走到那石門跟前,這次蘭姨換了個地方插入令牌,石門朝著相反的方向轉動,有意思的是,明明是同一道門,只是因為轉動的方向不同, 發出的動靜卻也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楚溪沅的神識根本沒被屏蔽,連她也沒想到這石門上竟然還有這麼複雜的機關。
石門朝著另一個方向打開後,映入楚溪沅眼帘的赫然是一個煥然一新的地方!
而且這裡居然不是地下!
明亮的太陽高懸於空,整個城市沐浴在陽光下,大街上商販滿目,人流如織,如果不是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過分明媚的笑容,以及說話的時候過分細聲細氣、彬彬有禮,這裡簡直和一個普通的城市沒什麼區別。
這哪是什麼黑市,簡直是「天堂」。
「到了。」蘭姨替楚溪沅取下綢帶,楚溪沅剛想說什麼,蘭姨就沖她笑著道:「在這裡說話要面帶微笑,音量不可以太大,來,跟我學,笑起來。」
楚溪沅:「……」
這是她聽過最離譜的有關於城市的規定了,但客隨主便,楚溪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蘭姨拉起她,指了指城市中最高大宏偉的那片建築笑道:「那就是我們要去的目的地,也是整個城市最大的拍賣場,那裡能夠買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什麼都可以買到嗎?」楚溪沅問。
「當然。」蘭姨笑著回答。
「這裡不在臨淵城了嗎?」
蘭姨笑:「當然。」
「這裡有城主嗎?」
「有。」
「誰啊?」
「不知道。」
「如果不……」
「啊——!」楚溪沅話音未落,不遠處驟然傳來一聲慘叫,是一個老婦被兩個衛兵模樣打扮的壯漢一人一腳踢翻在地。
其中一個壯漢笑著怒罵:「死老太婆,死了兒子就該哭嗎?規矩都忘了?要不要老子幫你把嘴角縫到臉上去啊?」
另一個壯漢笑道:「想死?那也得笑著死,再哭喪著臉信不信把你這老東西賣到妓院去?啊?」
楚溪沅拳頭硬了。
這時,卻被蘭姨拉著匆匆地走得更快了。
一邊走一邊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別看了,這不是你能管的事,再說人家也不需要你多管閒事,那老人家只是死了個兒子,還有其他親人在這兒呢,你要是強出頭,那才是真正害了人。」
楚溪沅微微蹙眉:「你怎麼知道?」
蘭姨笑久了笑得有點難看:「都是這樣的,你沒發現那老人家只有最開始叫了一聲,後面怎麼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了嗎?說明她還有別的顧忌,那就只能是其它親人了。」
「所以……住在這裡的人都是有親有戚,一大家子一個不落的?如果沒有親人了的怎麼辦?」
蘭姨伸手捏了一下楚溪沅的臉,扯了扯她的嘴角:「說了別管那麼多,這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楚溪沅不再說話了。
遠遠地,「拍賣場」三個字映入眼帘。
沒有名字,只有「拍賣場」三個字。
「蘭姨。」楚溪沅突然開口。
蘭姨以為她是膽怯了,隨口安慰了一句:「別怕,馬上就到了。」
楚溪沅淡淡地看著她:「這裡是拍賣場,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價高者得,你帶我來,卻從來沒問過我有多少錢,你就不擔心我想要的東西買不起嗎?」
蘭姨沒注意到楚溪沅譏諷的目光,隨口敷衍:「沒事,你想知道的雖然是機密,但其實沒有什麼人會為了這個競價,花不了多少錢,放心。」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