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城,仙雲山。
偌大的仙雲廣場四方站滿了人。
整個仙雲宗幾乎所有弟子都聚集在了這裡。
長老和主事的大人物都還沒有來,但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著安靜。
每個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地透露著緊張,亦或夾雜著些微的興奮激動之色。
須臾,人群突然讓開兩條道。
兩方人馬自兩個方向而來,一同朝著仙雲廣場正前方的高台雲柱而去。
左邊那隊人馬顯然聲勢比另一隊要浩大得多,仙雲宗幾乎八成以上握有實權的長老和執事們都走在這邊,為首的是一名老者。
許是病痛纏身,他的呼吸在一眾修為強大的靈師之中顯得十分急促,然而,卻沒有任何人敢輕視了他去。
他走得快,眾人便走得快,他若停頓喘氣,其他人也不敢越過他半步,每當這時,他身邊俯身攙扶的年輕人都會一臉孝順地渡一點靈力過去,仿佛少了他這口靈力,老者就會隨時撅過去。
風素衣走在另一邊,她身後跟著的只有包括柳笑兒假冒的二長老雲鶴在內的幾位被排擠邊緣化的長老和執事。
這位仙雲宗少宗主的牌面著實有幾分悽慘。
她的目光在那位年輕人身上頓了頓,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這時,那老者開了口:「素衣師侄,幾年不見,莫非是不認識了?」
風素衣看向他,臉上強行勾起了笑容,禮數倒是到位:「大長老說笑了,素衣見過大長老。」
大長老雲江咳嗽了幾聲,擺了擺手:「老了,這天下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師侄不記得老夫了,也是人之常情。」
說著,他由身旁的年輕人攙扶著,率先在高台上的位置上坐了。
風素衣正想開口,雲江卻又先她一步:「都別站著了,不過是些家務事,搞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做什麼,都坐吧。」
「是,大長老!」他那一邊的長老執事們紛紛應聲。
柳笑兒看了風素衣一眼。
後者深深吸了口氣,臉色已經沉了下去,卻也只能隱忍不發,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都坐,隨後自己也打算坐下。
卻在此時,雲江身旁的年輕人突然一揚手,「鏗」一聲錚鳴,一柄地階靈劍猛地刺入了風素衣身後的座椅之中!
「你幹什麼?!」風素衣徹底變了臉色。
那年輕人卻是不疾不徐,並沒有看向風素衣,而是對著雲江俯身揖禮,道:「師父,弟子並非有意挑釁,只是覺得既然馬上就要就要決定新任宗主到底是誰,那麼所謂的少宗主之位,顯然是多餘的。」
這種場合,所有座次自然都是一早安排好的,雲江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對風素衣道:「師侄,你覺得呢?」
這種帶著明顯挑釁和縱容的態度,風素衣便是再能忍,也知道做什麼都是多餘。
她乾脆冷笑一聲,對那年輕人道:「既然齊王……哦不對,差點忘了你已經被廢了王位,不是齊王了,就是不知道那你還是不是二皇子呢?或者我應該叫你一聲蕭師弟?既然蕭師弟已經這般迫不及待了,那麼本少宗主自然——奉陪到底!」
被戳破來歷,蕭玉衡並不意外,但風素衣這種故意揭他傷疤的行為確實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並因此成功被激起了怒火!
「衡兒。」身旁突然傳來雲江的聲音。
蕭玉衡心中一凜,瞬間將所有情緒按捺住,假裝沒有聽到風素衣的話,轉頭低眉順眼地面朝著雲江:「師父?」
雲江故作不爭地看了他一眼:「衡兒,你這脾氣也太軟弱了!既然你素衣師姐都發話了,你還不趕緊奉陪?」
蕭玉衡笑了一聲:「師父教訓得是!」隨後看向風素衣,臉上的笑容還沒收,「風師姐,請吧。」
風素衣沒動,看向雲江:「宗主令呢?」
雲江身旁立刻有一名長老說道:「你怎麼跟大長老說話呢?!」
「就是!」另一人接著幫腔,「什麼態度!」
又有人道:「這般目無師長,難怪宗主不肯把宗主令交給你這種人!大長老,您說都是同門手足,不可內鬥,比武論勝負,能者居之,可是要我說,宗主令在誰手中就該誰繼任宗主之位,您看她這個樣子,像是把咱們當成自家人的樣子嗎?」
「就是就是……」
風素衣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依然死死地盯著雲江,加重了語氣:「宗主令!」
「你!」
雲江擺了擺手,聲勢和名義這種並不能起決定性作用的東西,有就行了,浪費太多時間就沒必要了。
他伸出一隻手,掌心之中靈力匯聚,須臾,他手一揚,一個被靈力包裹著的金屬令牌出現在了眾人頭頂。
做完這些,雲江又是一陣虛弱的咳嗽,惹得眾人對風素衣怒目而視,連四方圍觀的弟子看著風素衣的目光都有些變化。
不過這些風素衣根本不放在心裡,她檢查了一下確定這個宗主令是真的便不再停留,飛身從高台落入了寬闊的仙雲廣場空地之中。
「師父。」蕭玉衡俯身揖禮。
雲江擺擺手。
蕭玉衡這才手一招,將刺入風素衣座位的靈劍取了回來,飛身躍了上去,御劍進入了比武擂台。
這一幕,惹得不少仙雲宗的女弟子紛紛紅了臉,欲語還羞地盯著蕭玉衡的方向。
沒有人看到,此時人群中,有一個人忍不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她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擂台中央的兩人身上之時,又朝著宗主令所在的位置挪動了一些距離,同時以靈力傳音對靈虛秘境中的柳嬛兒道:「你確定在裡面?」
柳嬛兒現在整個注意力都在高台上的柳笑兒身上,聞言不耐煩道:「這是在那個叫古俏的人的『前塵』中看到的,錯不了,放心吧。」
一道頂著古俏的臉的人影悄悄接近了楚溪沅,低聲道:「我這幾日把能找的地方差不多都翻了一遍,除了那個幽冥之地我沒去,其它地方都沒什麼發現,另外,風素衣雖然不可信,但是妖皇柳笑兒的話應該還是靠譜的……」
她還沒說完,柳嬛兒忍不住插了進來:「柳笑兒當然靠譜!放心吧,除非她不答應,她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騙你們的!差不多了,楚溪沅,你找個地方放我出來吧!」
「你想幹嘛?」
柳嬛兒眼睛一瞪:「你讓笑兒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你說我要幹嘛!當然是保護她啊!」
楚溪沅心道人家看都不想看見你,可能並不需要你的保護,但把柳嬛兒放出去確實沒什麼壞處,還省得聽她嗶嗶,楚溪沅依言而行。
隨後她看向素影:「你怎麼還用這張臉?古俏呢?」
素影看著她:「又被我打暈了。」
楚溪沅:「……」
素影:「……」
這件事說來話長,要追溯到當日古俏找到地牢,將素影一頓抽之後反被素影打暈,而後風素衣回來審問,卻因為分不清誰真誰假,加之彼時大長老還沒有明確態度,風素衣也不敢輕易對古俏動手,這就給了素影喘息的機會。
後來柳笑兒和楚溪沅達成交易,從旁協助,她便從風素衣手中逃了出來。
再後來,她便按照柳笑兒給的地圖,將仙雲宗上下都翻了一遍。
本來她是易容成另外一個弟子的,但古俏總是帶著人大張旗鼓的到處找她,素影擔心再次暴露,乾脆把古俏又打暈了藏起來,重新變成了她的樣子,並把弟子們都遣散了。
楚溪沅沒再多說什麼,拍了拍素影的肩膀,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宗主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