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倒不是在發呆,只是上一次在通天之境,那從空間裂縫之中鑽出的恐怖巨掌給她留下了不淺的印象……
不過,雲鶴的這枚空間靈符和風素衣那一枚似乎不同,又或許是因為風素衣那一次本就是蓄謀而來,而雲鶴卻是臨時起意……
確定了不會有支援,楚溪沅不再猶豫,拔出寒玉冰霜劍,還沒出手,沒想到有一道身影竟然比她更快!
連楚溪沅都沒有注意到這道瘦小纖弱的身影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她就這麼突兀的出現了,一柄頂端鑲嵌著一枚紅色靈石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雲鶴的心臟!
雲鶴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盯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以及那殺死自己的人!
他張了張口,這一瞬間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這柄匕首顯然不是什麼普通靈兵,尤其是那枚紅色靈石,更是來歷不凡!
殷紅的心頭血頃刻間填滿了整塊靈石,雲鶴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他大睜著眼,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迅速失去了生機!
楚溪沅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兒,不無驚訝:「小……芝?」
小啞巴小芝飛快地看了楚溪沅一眼,一言不發地攥緊了手中的匕首,而她這一次的目標,竟然是自己!
「不要!」
柳笑兒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鬆開雲鶴的屍體朝著小啞巴撲過去,不曾想小啞巴只是輕輕一扭身就躲開了,柳笑兒撲了個空,因為用力過猛甚至撲到地上吃了一嘴泥,但她根本顧不上自己,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又返身朝著小啞巴撲過去。
小啞巴這次沒動,但她冷漠地說了三個字:「別碰我!」
柳笑兒整個人頓時就跟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竟然真的不敢靠近了!
她張了張口,話沒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混合著她滿頭滿臉的泥土,哪裡還有什麼風情可言,滿身儘是狼狽!
可她根本顧不上自己,只是痴痴地盯著小啞巴:「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小啞巴頗為不耐地應了一聲,又一次看了楚溪沅一眼,插在她胸口的匕首迅速吸滿了血,但她什麼都沒說,身體如雲鶴一樣癱軟下去,很快就失去了生機!
「不——!!!」柳笑兒瘋了一樣朝著小啞巴的屍體撲了過去,靈力不要命似的朝她體內灌注,嘴裡拼命喊著什麼。
楚溪沅也沒明白小啞巴怎麼會突然無緣無故的自殺,她走過去拉起了小啞巴的手腕,指尖探上了她的脈搏。
小啞巴對自己也是夠狠,或者說,她那柄匕首本身就有問題,心頭血一滴不剩,小啞巴生機斷絕,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不!不要!求求你!我求你了,我知道錯了,求你了……」柳笑兒抱著小啞巴的屍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撅過去,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突兀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閉嘴。」
是雲鶴的聲音!
楚溪沅渾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靈力瞬間運轉到極致!
但「雲鶴」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反而舉起雙手:「是我。」
說完,「他」看向柳笑兒,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離我遠點。」
話音落下,「雲鶴」立刻鑽進了還未完全閉合的空間裂縫之中,柳笑兒下意識想追過去,但已經晚了,她又一次摔在地上,滿身泥濘,又狼狽又可笑。
楚溪沅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她沒有笑,只是有些緩不過神來。
畢竟奪舍這種事,她也是生平首見。
「不是奪舍。」柳笑兒好像知道楚溪沅在想什麼似的,突然抬起頭來,「不是奪舍!她不會做這種事!」
「哦。」楚溪沅看著她。
柳笑兒抹了一把臉,得虧她是天生麗質、沒有上妝,這麼滿身泥水抹在臉上也不至於看起來像個女鬼,但她的神情呆滯蒼白得確實和女鬼有得一拼。
「獸宗的秘法之一就是把活生生的人淬鍊成能容納靈識的容器,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同時擁有無數分身,這些分身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是不是他們本人,他們就是靠這一招假死重生、瞞天過海,騙過了許多人!」
楚溪沅下意識看了那兩輛馬車一眼。
被蒼鷹破壞過後,那兩輛馬車上的禁制已經消失,所以眼下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馬車內究竟是個什麼場景!
那裡面囤積著一張張人皮!
完整的人皮!
但這只是它們被破壞過後的樣子!
在被破壞之前,這些人皮內包裹著的是人體完整的骨骼、經脈、血管,乃至部分血肉!
這些人在活著的時候就被秘法生生淬鍊,痛苦不堪的死去,等到有獸宗之人看上他們,又再以新的方式重新「活過」。
楚溪沅想起了她在天凰山上遇到的那四個獸宗靈宗強者。
交手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這四人心意相通得簡直離譜,四個人的合計靈技比練了同心一命的驍雲湛幾人還要恐怖!
最難以置信的是,她明明給其中一人造成了致命傷害,可只是轉瞬功夫這人就恢復如初,不僅如此,這四個人仿佛精通移形換位一樣,與她交手的隨時就能變成另一人!
那時候她就懷疑過,如果不是她眼睛有問題,那就是這幾個人有大問題!
如今看來,恐怕就是這獸宗的秘法!
那四個名靈宗強者看上去是四個人,但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個人!
柳笑兒的聲音接著傳入耳膜:「那雲鶴的身體也被淬鍊過,不過他淬鍊的時間恐怕不久,所以還來不及鍛造分身,但就算如此,也足夠被……取而代之了。」
楚溪沅一怔,她關注到的是另一件事:「你剛才……叫她什麼?」
她聽錯了嗎?
她怎麼好像聽到柳笑兒剛才說的是「笑兒」呢?
什麼笑兒?
柳笑兒卻不再搭理她,自顧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呵呵,我早該察覺到的!我的……根本就……撐……那麼久,都是……暗中……我怎麼這麼蠢……明明想到了這一點,卻沒有一早發現,如果我一早發現的話……」
「嗖——」
「嗖——」
兩道破風聲響起,青夭和白夭雙雙出現在楚溪沅面前,白夭一見她就撲了上來抱住她的胳膊:「你沒事吧?」
青夭頗為懊惱地道:「我們倆在外圍布防以免雲鶴那個老賊逃走,沒想到柳笑兒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大意了!」
楚溪沅擺擺手,在白夭哭出來之前趕緊道:「我沒事,雲鶴已經死了,我什麼事都沒有。」
「那就好。」白夭這才放了心。
青夭四處掃視了一圈,皺了皺眉:「柳笑兒呢?」
楚溪沅對著地上揚了揚下巴:「那兒。」
白夭卻道:「她不是柳笑兒!」
不是?
楚溪沅皺了皺眉。
白夭篤定道:「雖然我沒見過柳笑兒的真面目,但她肯定不是柳笑兒!」
青夭也點了點頭,警惕地盯著地上一身狼狽的女子:「你是誰?」
女子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她的目光依次從楚溪沅、青夭、白夭臉上掠過,突然理了理頭髮,正了正衣衫,雙手交疊放在腰間。
楚溪沅:「……」
那女子輕咳一聲,矯揉造作地自報家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柳嬛兒。」
楚溪沅:「……」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你 剛才說自己叫柳笑兒!」
柳嬛兒頓時怒了:「柳嬛兒和柳笑兒本就是一體,是你們硬要把我們分開,又硬要把我們叫成一個人的!」
這話聽著著實有些怪異。
「一體?」白夭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孿生姐妹?」
「哦,」柳嬛兒又把一綹碎發往而後別了別,矜持道:「那倒不是。」
白夭驚訝地看著她,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是什麼意思?你不會告訴我你們是分裂出來的吧?」
分……分裂?
柳嬛兒似乎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別致的生物,她愣怔了半晌才突然反應過來,勃然大怒:「罵誰呢你!你才分裂!你全家都分裂!你腦子有泡!你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