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閉上了眼睛，許久都沒有睜開。
空間之靈有些忐忑：「主人……」
一聲聲「主人」縈繞在耳，讓楚溪沅有片刻的恍然。
其實作為一道空間靈魄，靈虛秘境的空間之靈從來都不是那種溫順的性格，相反，它桀驁、自負，同時又有些跳脫和隨性，所以空間之靈其實很少叫她「主人」，要麼直呼名字，有時候乾脆輕浮地叫她「妞」。
或許連空間之靈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每一次，它只有在心虛或者做錯事的時候，才會這樣乖乖巧巧地眼巴巴地稱呼她為「主人」。
「呵。」半邊唇角不自覺地勾了一下，露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嗤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笑話誰。
許久，楚溪沅睜開眼。
「抱歉。」
她接著道：「是我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不僅沒有助你蛻化成一方天地，還連累了你，為了我，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不是，」空間之靈連連否認，「當初如果不是跟隨主人你，我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神力，更不可能擁有後來的修為，雖然如今的我暫時被封印了，但是我相信主人你很快就可以重新替我解封的！主人，真的，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很快就能重新修煉出神力！」
空間之靈的這些話說得非常誠懇。
楚溪沅本來打算再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突然覺得乏味。
索性住了嘴，神識退出去，繼續凝神修煉。
小啞巴直到傍晚擦黑的時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和一身的味兒回到小院，她今日身上的味道比平日還重些，沿途遇見的人全都繞著她走，小啞巴習慣了這種待遇，她也不在乎，反而很高興沒人故意湊上來奚落她。
回到屋內，她熟練地打水、燒水，準備洗漱。
拴好的門突然被一把推開，蒼鷹怒目瞪著她：「你今天吃屎了你？！這麼臭！」
靈力衝出，他一掌掀翻了浴桶，指著大門怒吼：「滾出去洗！」
小啞巴屬實有點猝不及防，巴掌大的小臉剎那間變得蒼白一片，眼眶不爭氣地通紅一片，她張了張口，可惜她只是個小啞巴， 說不了話。
她匆匆低頭，趕緊抱起被靈力勁風掃到地上的換洗衣物，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往屋外跑，還未出房門，卻是被人抵住。
楚溪沅一隻手圈住小啞巴的肩膀，先是低頭對輕聲對小啞巴說了一句「抱歉」，然後皺著眉頭看向蒼鷹：「你若是受不了可以先出去待會兒，連小女孩的閨房都闖，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嗎？」
蒼鷹不想跟楚溪沅吵架，厭惡地看了小啞巴一眼，冷哼一聲，拂袖就走。
小啞巴嚇得身子一抖，楚溪沅順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他不敢把你怎麼樣，有我在呢。」
小啞巴怯怯地看了楚溪沅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掙扎著遠離了楚溪沅幾分，一邊瑟縮地想要捂住自己，一邊在鼻子上揮了揮，示意楚溪沅快出去，不要離她這麼近。
看著她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楚溪沅有一瞬間的愣怔，沉默了片刻，她勉強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從隨身攜帶的空間靈器里重新找出一個浴桶，引來水注入，然後順勢點燃靈火加熱。
做完這些，她才道：「你安心洗漱吧，有什麼事你就拍手，我在房頂上給你守著。」
說完，楚溪沅腳下輕點，真的坐到了房頂上。
屋內，小啞巴眼眶通紅，怔怔地看著屋子裡冒著熱氣的浴桶，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頭頂傳來楚溪沅的聲音：「別磨蹭了，再不洗水就涼了。」
小啞巴這才不聲不響地動作起來。
靈虛秘境中，龍焰陰陽怪氣地道：「喲，你怎麼突然對人家這麼好？良心發現了？」
楚溪沅難得地沒有回懟，而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是吧。」
她這么正經，龍焰反而無話可說。
而且作為契約靈獸，它比任何人都能直觀準確地感受到楚溪沅現下的真實心情。
它忍不住從靈虛秘境中出來，化出人形，靠在楚溪沅身邊，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充滿了老成，倒是襯得他越發可愛起來。
楚溪沅看得好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龍焰難得乖巧，安安靜靜地靠在主人身邊陪著她。
但楚溪沅卻道：「你還是先回去吧。」
龍焰：「？」
「行了，沒有嫌棄你，剛才的香味你沒有聞到嗎？」
龍焰皺眉：「香？我只聞到臭了。」
而且臭得有點過分。
蒼鷹那個老東西嘴巴雖然毒，但確實怎麼說呢——
那個小啞巴身上的味道的確有點一言難盡……
不過這些話龍焰沒有說出來，而且依言重新回了靈虛秘境之中。
楚溪沅對他道：「那衣服是我特意給她的，她不論去過哪裡都會沾上那裡的味道，我聞到了玉凝香的味道。」
「玉凝香？」龍焰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你被那個叫戚眠的叛徒抓走那次，她們後來用來剝人臉的那種香？」
「嗯。」楚溪沅點頭，其實更早的時候，她在天靈學宮外院的光門內遇見空間亂流被傳送到一間密室的時候便遇見過玉凝香。
不過那時候龍焰還不是她的契約靈獸，楚溪沅沒有多說。
龍焰訝然：「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剝皮羅剎又跑到仙雲城來了？還混進了隨雲傭兵團之中？」
楚溪沅沉吟片刻，卻是搖了搖頭。
「玉凝香是那幾個仙雲宗來的舞女身上帶的，我當時不能確認，本來想跟上去又被蒼鷹打斷了，所以便讓小啞巴穿著這種特殊的衣服代替我去看看了。」
龍焰咋了咋舌：「原來那幾個舞女是剝皮羅剎，楓火城那些人取的名字還真是貼切，美人蛇蠍，話本誠不欺我……」
龍焰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溪沅隔空用神識彈了一下腦瓜崩：「你又背著我偷看話本！」
龍焰理不直但氣壯，大聲撒謊：「我沒有！」
楚溪沅：「……」
她非常懷疑龍焰身上是不是藏了個什麼她這個當主人的也看不見的空間，否則怎麼總是被它藏著話本她卻一次都沒見過呢！
她正想教育龍焰幾句，此時一道青色的流光卻落到了她手上。
是青妖皇青夭的獨門令羽！
出事了！
楚溪沅眼神一閃，看了一眼已經洗完澡正在洗衣服的小啞巴，閃身離開了隨雲傭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