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冷冰冰地看著楚溪沅，遲遲沒有開口。
楚溪沅微微挑眉，乾脆主動發問：「輸了？」
蒼鷹：「……」
「不然怎麼這副表情？」
蒼鷹：「？」
老子這副表情是因為誰你心裡沒點數嗎？
楚溪沅微微笑了起來：「算了，看你最近表現還不錯，這個給你。」
說完，楚溪沅屈指一彈，蒼鷹手裡頓時多了一張質地粗糙摸著還有點扎手的泛黃白紙。
「什麼東西？」他擰眉毫不在意地低頭一掃，下一刻，瞳孔驟縮，猛地抬起頭來看了楚溪沅一眼，復又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上的文字——
混毒解藥：青蓮業火原丹。
後面附著的是丹方以及詳細地煉製技巧。
因為這張丹方是楚溪沅隨手謄寫的，所以她特意加大加粗了混毒兩個字。
蒼鷹瞬間攥緊了手上的糙紙幾分：「這是真的？」
楚溪沅淡淡道：「你覺得呢？」
蒼鷹抿了抿唇，低頭將這份丹方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幾遍，半晌後，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張向來陰沉的臉上卻是忍不住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激動。
當年在叛離丹會之前，他也曾是霄雲丹會赫赫有名的大師兄，論煉丹術造詣不在羅玄青之下，所以即便手上這份丹方未經試驗，他也能看出來，這張丹方九成九是真的！
但是……
他抬頭謹慎地盯著楚溪沅：「你會這麼好心現在就將丹方給我？」
楚溪沅微微一笑：「我當然不會這麼好心，但是答案，不就在你手上的那張丹方裡面嗎？」
蒼鷹當然知道楚溪沅說的是什麼意思，他鉤子似的眼睛中透出一抹精光：「我看過了，業火只是這副丹方當中一味串引，甚至都根本算不上主材料，大可以用普通火焰……」
蒼鷹說這些話的時候楚溪沅依然淡笑著看著他，一副「你慢慢說，我且聽著」的樣子。
不疾不徐，不驕不躁。
蒼鷹話音一頓。
他意識到了什麼，微微蹙眉：「不能用普通火焰替代？不可能……」
「可以，」楚溪沅道：「當然可以！不過，我說的是丹方，」她好整以暇，「你覺得，用普通火焰替代業火煉製出來的丹藥，還能有驅逐混毒的功效嗎？如果真有這麼簡單，那蕭長歌為什麼至今沒有解毒？」
最後這句話是重點，蒼鷹神色變換，身為暗閣中人，他自然清楚蕭長歌的身份並非區區一個霄雲四皇子這麼簡單！
更何況，如果真這麼簡單，楚溪沅也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把丹方給他！
他沉默著將丹方收好，半晌後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你是丹會中人，我與你師父的恩怨你親眼見過，我還曾經差點殺了你，這些你都不計較？你說給我解毒其實是為了讓我試藥，但如今我看過丹方，如果能成，混毒必解，如果你拿出來的不是青蓮業火原丹，我也能一眼看出，你再騙不了我，你……」
蒼鷹面露嘲諷：「你沒有那麼純良，我也沒有那麼傻，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楚溪沅反問道：「那天裴少英說過的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蒼鷹一怔。
那天楚溪沅和裴少英的對話他的確全部都聽到了，雖然當時聽得一頭霧水，但如今，卻是漸漸琢磨出了端倪。
一個猜測湧上心頭，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但是下一刻卻又覺得理當如此。
無論是煉丹術還是陣法造詣又或者修為等等，都根本不應該是她區區一個霄雲世家貴女所能擁有的本事！
更何況，他曾經讓人查過，楚溪沅曾經靈力盡失，連靈根都消失了，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第二個靈根消失之後還能繼續修煉的先例！
可如果她是另一個人，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這一刻，蒼鷹看著楚溪沅的目光突然變得和緩了許多：「既然如此，看來你也不可能真心拜羅玄青為師？你是故意混入丹會，為了隱藏身份，我說的對嗎？」
楚溪沅眸中閃過一抹厭惡，因為她看出來，蒼鷹此時看著她的目光和善，就像是在看同類，而並非出於對她曾經身份的敬仰或者別的什麼。
至於為什麼會覺得她是同類……
答案顯而易見。
蒼鷹並不相信她的重生只是偶然，而是認為像她這樣的人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一定會不甘心，奪舍什麼的，對於一個修成神魂的人來說，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
楚溪沅甚至可以想到，此刻在蒼鷹心中，只怕那一次她捨身替羅玄青擋下致命一擊也是為了取信于丹會的一種手段，而事後她安然無恙恐怕更是成為了他心中的佐證。
心念百轉，不過一閃而逝。
面上，楚溪沅卻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蒼鷹此刻的想法，就是她本來想要達到的目的！
她選中蒼鷹，自然不僅僅是為了拿他試藥，而這一路同行，雖然至今為止蒼鷹都表現得對她沒什麼威脅，言聽計從，但她心裡很清楚這人就是一隻淬了劇毒的毒蛇！
只是沒有被他抓住機會而已。
如果抓住了，他一定會暴起反噬！
來自一名君階強者的反噬，楚溪沅再托大，也不想輕易嘗試。
與其虛與委蛇、周全斡旋，處處試探防備，不如一次性把底牌交到底，只要他相信她沒有不給他留一線生機的理由，那麼他反噬的念頭自然會變弱許多。
而她不是真正的丹會弟子，與他沒有來自師門的血海深仇，便是她給出的理由。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麼記得保守好這個秘密。」
「這是自然，」蒼鷹笑了起來，道：「放心，只要你按照約定到時候把解藥給我，你的秘密，我會爛在肚子裡。」
「那倒也不必，」楚溪沅道：「我的身份早晚會暴露，只是沒必要在不必要的時候暴露，明白嗎？」
蒼鷹一聽，面上的笑意頓時更加加深了幾分，心裡對楚溪沅的信任也再次漲了幾分。
「現在繼續，說說你在演武場上發生的事。」
蒼鷹略微沉吟了片刻，不作隱瞞，如實道：「他們派人和我打了三場，雖然三場我都贏了，但我總覺得……」
「什麼？」
「他們有問題。」
楚溪沅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在你面前隱藏實力？」
「也不能這麼說，」蒼鷹搖了搖頭，「其實我有些說不準，因為我也在隱藏實力，但我和他們交手的時候，總覺得他們無論是靈力還是靈技都有一種……」
楚溪沅並不催促，靜靜地等著蒼鷹自行斟酌措辭。
但蒼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給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他們似乎並沒有隱藏實力，但靈力確實飄忽……總之，」他最後總結道：「他們的功法和實力都有問題！」
楚溪沅眉頭漸漸聚到了一起。
且不談蒼鷹這個人怎麼樣，但論修為他確實是實打實的君階強者，實力絕非尋常靈師可比，能與他交手而不露底的……
她沉吟著：「或許……是他們的修為，其實都不在你之下？」
如果是這樣，他們要在蒼鷹面前隱藏實力也不是沒可能。
然而，蒼鷹一口否決。
「不可能！雖然我的確不能確定他們的實力深淺，但是我敢肯定他們的修為都算不上太高，只是功法太過詭異，才會讓我有一種看不穿的感覺！」
頓了頓，似乎是為了加強自己的可信度，他接著補充：「再說如果他們真有這樣的實力，怎麼會甘心只是當一個小小的傭兵成為仙雲宗的擁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