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無可無不可地道：「試一試唄。」
鍾離憂定定地看了楚溪沅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變化很大。」
記憶中的女子驕傲自負、清冷自持，他從來不曾見過她用這種吊兒郎當的語氣說話。
楚溪沅並沒有聽明白鍾離憂這話真正的意思，她聳了聳肩：「是嗎？也許是你不了解我。」
鍾離憂沉默片刻，也沒有多說什麼：「也許是吧，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楚溪沅點了點頭，也不繞彎子，徑直道：「做個交易怎麼樣？」
「什麼交易？」
楚溪沅道：「聽說你能製作芥微陣？」
鍾離憂沒有否認：「是蕭長歌告訴你的？」
楚溪沅點點頭：「是！」
看楚溪沅如此淡定的模樣，鍾離憂終於有些沉不住氣：「那他有沒有告訴你……」
「什麼？」
話已經到了嘴邊，但鍾離憂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楚溪沅皺了皺眉：「不想說？不想說就算了，我來是想問問你，對上古陣法感不感興趣。」
鍾離憂：「上古陣法？」
「嗯，」楚溪沅點了點頭，「你聽說過金鎖迷魂陣嗎？」
「金鎖迷魂陣？！」聽到這個名字，鍾離憂瞳孔不由一縮。
看到鍾離憂的反應，楚溪沅微微笑了笑，她沒有料錯，鍾離憂果然會對這道傳承自上古的陣法感興趣！
楚溪沅接著道：「我知道哪裡有一座完整的金鎖迷魂陣，我想讓你幫我把這座陣法煉製為芥微陣，你能辦到嗎？」
鍾離憂接下來的反應卻並不像楚溪沅預計的那樣激動，他沉默了許久方才緩緩開口：「所以你說的交易，就是讓我幫你煉化芥微陣？」
楚溪沅毫不客氣道：「煉化芥微陣的同時你也可以得到金鎖迷魂陣的全部圖解不是嗎？這道陣法如今已經失傳，留下來圖解的也只是殘卷而已，這個交易，你應該不吃虧吧？」
鍾離憂沉沉地看著楚溪沅，眸中醞釀著一抹濃郁的墨色。
但還不待楚溪沅看清楚這抹墨色當中蘊含的情緒，他卻又倏地移開了眼，沉聲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虧。」
楚溪沅總覺得鍾離憂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有那麼片刻，她幾乎懷疑後者是不是已經認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但她很快卻又否決了這個念頭。
鍾離憂如果知道她究竟是誰，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和她這麼平和的說話！
她看得分明，鍾離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意識摸一摸自己的手腕。
那裡的傷勢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但這個習慣卻是不知何故被他保留了下來。
楚溪沅比任何人都清楚鍾離憂手腕上的傷勢是誰造成的……
她有些心虛的挪開眼，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鍾離憂看著她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痛楚。
他已經可以確定，蕭長歌雖然對楚溪沅提及了關於芥微陣的事，但別的什麼卻是半個字都沒有多說。
這使得鍾離憂在微微鬆口氣的同時卻又莫名有些悵然若失。
或許——
在她心裡，只記得他們曾經交惡，卻不曾記得，當年在公乘野門下，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相談甚歡的時光吧。
她方才提及「金鎖迷魂陣」之時說的那些話，似乎全然已經忘記，他們其實曾經一起經歷過這個陣法……
雖然那只是公乘野布置出來的殘缺一角……
收起回憶，鍾離憂淡淡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楚溪沅毫不猶豫：「越快越好！」
「可以。」鍾離憂答應得乾脆，「在哪裡？」
「雲王府。」
「嗯。」鍾離憂應了一聲，「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楚溪沅卻是攔住了他：「等等！我還有別的事……待會兒……你自己去雲王府吧，找我父王就可以，他會帶你去的。」
鍾離憂微微皺眉，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之後卻又選擇了放棄，只留下一句：「知道了。」
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子。
楚溪沅看著鍾離憂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
及至巳時末，楚溪沅的身影終於緩緩出現在了京城郊外。
蒼鷹看著她的目光中怨念幾乎溢出來，他近乎咬牙切齒地道：「卯時？！你管午時叫卯時？！」
她和蒼鷹的確是約的卯時在城郊匯合，楚溪沅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強自辯解道：「咳，這不是還沒有到午時嗎？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蒼鷹恨恨地瞪了她幾眼，這才跟上去，沒走幾步卻是忍不住問道：「那兩位妖皇呢？他們不跟著你一起走？」
楚溪沅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蒼鷹一噎，隨即偏過頭去，再不多話了。
楚溪沅第一站的目的地是仙雲城。
仙雲城是霄雲和西荒兩個國家的交界處，也是橫亘在霄雲外側那道巨大山脈的唯一入口。
其實前往墨城，楚溪沅有兩個方案可以選擇，要麼就是中規中矩地從仙雲城穿過巨蠍山脈，再途經仙雲城到達滄瀾城，滄瀾城內有一座巨大的空間傳送陣可以直達中州。
當然，還有一個更加便捷也更加安全的方案，便是藉助天靈學宮外院的傳送陣，先傳送到內門，內門本就地處中州，從這裡無論是要去往中州的哪座城池無疑都要方便得多。
但出於某種原因，楚溪沅並沒有選擇這個方案。
她和蒼鷹兩人速度都不慢，只趕了兩天路便到達了目的地——仙雲城。
到達之後，她並沒有在此多做停留，馬不停蹄地又趕往了仙雲城中距離巨蠍山脈最近的一個入口——傭兵小鎮。
傭兵小鎮的名字取得簡單粗暴，緣由便是這裡駐紮著各種傭兵團。
比起天凰山腳下那些軟綿綿主要以採藥為生獵殺為次的傭兵團來，這座傭兵小鎮的傭兵團明顯要血腥暴力得多。
小鎮外綿延的青石板上每隔一小段距離便覆蓋著一處處不知道是來自人還是靈獸的血跡，雖然一直有專人負責沖刷，但經年累月的累積還是讓這些血漬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這免不了為整個傭兵小鎮都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味道。
若是膽子小的，只怕走到門口便不敢再進去一步了。
但楚溪沅和蒼鷹顯然不在此列。
許是眼生的緣故，兩人一進入傭兵小鎮的範圍便有無數目光紛紛落在了他們身上。
當然，絕大部分都在楚溪沅身上。
楚溪沅對這些各色目光視若無睹，泰然自若地在街道上掃視了一圈，隨後走進了小鎮中唯一的一家客棧之中。
而隨著她的身影消失，街道兩旁的議論聲驟然變高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好幾聲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這位姑娘，這位大爺，兩位打尖還是住店啊？」客棧的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
楚溪沅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蒼鷹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情願地走了過去，扔給小二一個金幣：「打聽點事。」
金燦燦的金幣到手，小二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管蒼鷹看起來多麼凶神惡煞依然面不改色地對他一陣吹捧，接著打包票道：「這位爺，您想打聽什麼儘管開口！呵呵，大爺真是好眼光，您這可是找對人了，不管您是要打聽這鎮上的事還是往來商客，保管……」
蒼鷹不耐地打斷了他：「知道仙雲宗嗎？」
小二反應迅速，被打斷了也不生氣，立刻接過話茬，笑著說道：「爺說笑了，這裡可是仙雲城，誰會不知道仙雲宗呢？」
蒼鷹接著問：「仙雲宗的宗主一般在仙雲城還是巨蠍山脈之外的滄瀾城？」
本以為這個小二會有些說不準，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地道：「滄瀾城！」
「哦？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蒼鷹懷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