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楚溪沅面上迅速綻放出笑意,快步迎著樹下的人影走了過去。
見到少女這樣乾淨、明朗的笑顏,蕭長歌只覺得近日籠罩在心底的陰雲瞬間散去了不少。
他抬起手,揉了揉楚溪沅的頭髮:「你不來找我,不就只有我來找你了嗎?」
「不是,」楚溪沅連忙解釋道:「只是聽說你馬上就要帶小狐狸走了,我怕來不及……」她說著拿出了那枚算不上是成品的青蓮業火原丹和生脈血菩丹,「你看看。」
蕭長歌先打開了裝著生脈血菩丹的錦盒。
盒子一打開,立刻就有一股濃郁的隱含血腥味的腥甜氣息涌了出來,但這股味道卻並不令人反感,聞久了甚至還能令人精神振奮。
蕭長歌將這顆丹藥捏了起來,他骨節分明、指尖細長,紅色的丹藥點綴其上,竟然有種別樣的美感。
楚溪沅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這就是生脈血菩丹?」耳邊傳來蕭長歌的聲音。
楚溪沅摸了摸鼻子,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嗯啊。」
蕭長歌看了楚溪沅一眼,後者眼神莫名有些閃爍,如果不是相信楚溪沅,他大概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這丹藥中做了什麼手腳了。
不然怎麼會心虛成這樣。
蕭長歌收起生脈血菩丹,有些好笑地捏了捏楚溪沅的下巴:「怎麼了?怎麼這副表情?」
「咳!」楚溪沅輕咳一聲,蕭長歌指腹溫涼,觸碰間有種崑山玉石的質感,令人忍不住想要多蹭一蹭……
打住!
楚溪沅強行按捺住自己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異樣心思,身子微微後仰,指了指另一個玉瓶:「你再看看這個。」
蕭長歌依言打開,隨後……陷入了沉默。
兩人對視一眼。
楚溪沅:「……」
蕭長歌:「……」
楚溪沅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我只是給你看看,沒打算給你吃,我還剩最後一份材料,不過我已經想到了要怎麼樣才能讓煉製出的青蓮業火原丹變得完美,所以你再等等我,堅持一下,我很快就能徹底替你解毒了……」
見蕭長歌還盯著自己,楚溪沅以為他不信,有些著急:「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煉製青蓮業火原丹失敗了很多次,但是我一定可以……」
楚溪沅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被擁進了一個堅硬卻不失溫暖的懷抱里。
蕭長歌抱得很緊,楚溪沅的整個頭都埋在他的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沒有掙扎。
兩人靜靜擁抱了片刻,蕭長歌將下巴抵在楚溪沅頭頂蹭了蹭,隨後鬆開了她。
楚溪沅臉忍不住有些發紅,她一貫善於隱藏情緒,但愛意不通過嘴巴,也會從別的地方跑出來。
蕭長歌摸著她的臉:「謝謝。」
楚溪沅歪了歪頭:「就說這個?」她說著笑了起來,「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是對我說過……」
蕭長歌把話接過來:「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不會道謝呢。」
兩人看著彼此,忍不住相視一笑。
蕭長歌道:「不是只說這個,只是想說的話很多,一時間……」
「吱呀——」
身後的木門突然不合時宜的打開,接著走出來一個背著藥簍的身影。
那人似乎對於門外還有兩個人也頗為意外,腳下一頓,接著驚訝道:「小師妹?」
頓了頓,他看向她身旁的另一道人影:「四……四皇子殿下?」
蕭長歌幽深的雙目一如既往的深不見底,視線平直地落在來人的身上,良久,他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小師兄?」楚溪沅並沒有意識到氣氛似乎有些怪異,她奇怪地看著邢初堯,「你怎麼背著藥簍?最近送藥的藥農都不來了嗎?」
「不是,」邢初堯搖搖頭,「我想試著煉製一些馴火散,因為藥方比較偏門,藥農們並沒有見過其中有些原材料,所以我打算親自去采。」
「馴火散?」楚溪沅更加奇怪了,「師兄你是打算馴化什麼火焰嗎?可是馴火散的效力不怎麼好吧,除非是在煉製一些需要用到火焰為原材料的丹藥時加入少許,可以……」
說到這裡,楚溪沅一頓,片刻後,她有些錯愕地看著邢初堯:「小師兄,你該不會是為了我……」
邢初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是並沒有否認:「我看師妹你煉丹的時候失敗了很多次,所以回去翻了翻藥書,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正好看到馴火散的藥方,就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煉出來。」
楚溪沅忍不住有些感動。
當初她為了保護羅玄青重傷,是邢初堯徹夜不眠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她,而如今見她煉製青蓮業火原丹總是失敗,邢初堯也去翻閱藥書,替她尋找解決的辦法。
如果不是今日恰好碰見,恐怕邢初堯在煉製出馴火散之前都不會主動說出來。
他總是這樣,默默地為自己付出。
「多謝小師兄。」楚溪沅壓抑著情緒。
雖然羅玄青這個便宜師父只是幌子,但不得不說她這些師兄們卻是真的都對她很好。
「不過,」楚溪沅笑著道:「我這一次煉丹用到的火焰是業火,馴火散並沒有什麼作用,師兄的好意,師妹心領了。」
「馴火散沒用嗎?」邢初堯皺了皺眉,想了想,道:「那我……」
卻在此時,蕭長歌突然拉住了楚溪沅的手,不是平常的那種牽手,而是分開她的五指,與她十指相扣。
邢初堯聲音一頓。
蕭長歌低頭看著楚溪沅,問她:「還有些時間,跟我回四皇子府?」
楚溪沅點點頭,隨後對邢初堯道:「小師兄,多謝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因為我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不過還是謝謝你,等我下次回來請你去天香樓吃飯,小師兄,那我走啦。」
邢初堯沒有吭聲,只是機械地衝著她擺了擺手,目光也沒有看她,而是微微斂著眸,直勾勾地盯著斜向下的方向。
楚溪沅並沒有發現邢初堯的異常,跟他道別之後便與蕭長歌一道往四皇子府而去。
「對了,小狐狸現在怎麼樣了?你們走之前,可以讓我再見見它嗎?」
「當然可以。」
「好,另外,你父皇呢?他醒了嗎?」
「還沒有。」
「沒有?那……」
「……」
兩人的說話聲很快遠去,最後沒入風中,即便是散出靈識也捕捉不到了。
邢初堯慢慢抬起頭,卻正好遠遠地看見蕭長歌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四皇子府一如既往地冷清,連守門的阿大阿二都不在。
蕭長歌道:「他們已經先一步啟程回族中打點了。」
楚溪沅點點頭,也沒有追問,雖然伊耆石年說她草率,說她對蕭長歌的了解遠遠不足,但楚溪沅卻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問題。
反正她相信這些事該她知道的時候她早晚會知道的,而現在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差別。
更何況,所謂的了解,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她與盛千淮從小一起長大,和楚依然又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何其知根知底,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四個字——
人心難測!
兩人走到門口,沒想到的是,門外的石階下竟然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