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長槍出鞘,木挽織擋在了路口。
「舒王留步!」
舒王面色肅穆地看著木挽織:「國將不國,難道木副統領還要繼續助紂為虐嗎?」
木挽織眉頭深深擰了起來:「什麼意思?」
舒王冷冷道:「自天盛皇朝使臣駕臨,不久之後陛下便再無親臨朝堂,幾次下旨也只是傳召重臣於內宮覲見,整個朝堂變成了實際由皇后控制的一言堂,難道這些木副統領都看不見嗎?」
木挽織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本將只奉命守衛宮城,其它的事本將怎麼會知道?」
「木副統領,」舒王抬高了音量,「本王一度敬重木副統領為人正直,對陛下忠心不二,可木副統領方才說的這句話,你問問自己,真的是從心之言嗎?」
不等木挽織開口,舒王接著道:「好,就算木副統領一概不知,那麼你現在知道了?這天凰山上威壓深重、擾人心智,整座山上的靈獸狼奔豕突、驚慌一片,難道還不能佐證皇后在行悖逆之事?」
木挽織定定地看著舒王。
她雖從不與朝臣結交,但也知曉舒王為人寬厚,性情溫和,從來沒有這樣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更從來沒見他說出過這般強勢的話來!
半晌,木挽織緩緩開口:「舒王殿下,您可知指控當朝皇后,形同謀逆,是多大的罪名?」
舒王泰然道:「誣告才是罪,補過拾遺乃為臣正道!」
木挽織眼神一閃。
事實上這自從天盛皇朝使臣駕臨之後,朝中的這些變化她並不是一無所知,只不過有好幾次她試圖向元捷提及此事之時都被嚴厲斥責了。
元捷警告她禁軍職責只有守衛宮城和陛下的安危,其它的事都不該他們過問。
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木挽織幾度疑慮,可她也不會因為舒王幾句話就輕信於他。
木挽織淡定地問道:「那不知舒王來此,意欲何為?」
舒王乾脆利落:「上山。」
木挽織搖了搖頭:「不可!」
舒王看了她片刻,突然冷笑一聲:「看來本王剛才的話,木副統領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啊?」
木挽織搖了搖頭:「陛下在宮裡。」
舒王一愣:「什麼?」
木挽織道:「舒王殿下說要補過拾遺,既指控皇后,那么正好,如今陛下獨自在宮中,皇后和二皇子都不在,舒王殿下若想進諫,豈不是大好時機?」
女子嗓音清冷,卻是擲地有聲,一字一句:「舒王非要闖天凰山,難不成是想繞過陛下,清君側殺了皇后?這與造反何異?」
舒王臉色微微沉了沉。
能當上禁軍副統領的,自然不是尋常之輩。
他本也沒指望短短几句話就將她說動,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她一口拆穿。
的確,他方才所言,雖是實話,卻不是全部的實話。
歸根結底,是他舒王府曾受楚溪沅大恩,梅花玉簪還在楚溪沅手中。
方才從舒學予口中得知楚溪沅已經往山上去了,他便知道事情不好。
他不知道楚溪沅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才會做出這麼冒失衝動的事,但她這番作為,無異於公然與皇后為敵。
不管事情真相為何,這件事若是鬧開,從大義上,她便失了道理!
到底是年輕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舒王可以理解,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楚溪沅一步一步走向深淵卻什麼都不做!
他能想到的最周全的辦法,就是將此事扼殺在天凰山,即便不能,也要盡全力保住楚溪沅。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事敗後偷偷將楚溪沅送走的準備,即便皇后降下雷霆怒火,他也有說辭應對。
總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保住楚溪沅!
所以這天凰山,他無論如何都得闖上去!
「父王!」一旁,舒學予捏了捏舒王的手,父子倆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定。
舒王點點頭,轉頭看向木挽織。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仿佛在一瞬間變得靜謐,漫山遍野的獸啼鳥鳴頃刻間化為背景,一根無形的弦緊緊地崩了起來。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舒王將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的前千分之一瞬間的剎那——
「唰唰唰——」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破空聲,緊接著十數道年輕的身影疾馳而至。
令人震驚的是,來的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年輕,修為卻是一個賽一個的高!
這十數人,修為最低的竟然也是九階靈王巔峰,而其餘眾人更是個個踏空而行!
踏空而行,那可是只有靈宗之上的強者才擁有的能力!
如此年輕的靈宗強者,縱數霄雲數百年歷史風雲,除了四皇子蕭長歌他們沒見過第二個,可如今在眾人眼前,竟然出現了一群!
不是一個,是一群!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出現的一群年輕人驚得合不攏嘴!
霄雲什麼時候,竟然冒出了這樣一股強大的勢力?!
而且他們還這般年輕……
一想到他們的出現可能會給霄雲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人不感到駭然!
然而,還不等眾人將震驚稍微平復半分,虛空之中驟然傳來陣陣強盛的威壓。
數道身影一閃而逝,地面上的眾人根本沒有看清楚,那數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天凰山深處!
很顯然,他們只是路過,但那等強盛的威壓……
不少鐵骨錚錚的禁軍漢子都軟了腳。
可怕!
這太可怕了!
木挽織麻木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霄雲的天,要變了。
而此時,那些年輕的靈宗強者們叫道:「快快快,長老們已經上去了,咱們也去看看,別去晚了什麼都看不著了!」
另一人罵道:「你就知道看熱鬧!咱們是來幫老大的!」
「哎喲,幫老大和看熱鬧兩不誤嘛!快走,走走走!」
他們完全無視了地面上的重重禁軍,跟瞎了一樣,一個閃身幾個起落便各自聊著天走遠了。
木挽織:「……」
眾人:「……」
只剩一個九階靈王還悲催地在地上跑:「靠!你們太不仗義了!也不知道等等我!」
他說完,一頭衝過禁軍設下的關卡,眨眼間就跑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我們也走!」舒王趁機帶著舒王府的人吊在那個九階靈王背後,迅速跟了上去。
前鋒顫巍巍地問木挽織:「副……副統領,我們要……要不要追?」
木挽織沉默片刻,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追誰?那些空中過去的絕世強者?還是那些年輕的靈宗?或者那個九階靈王你覺得自己可以搏一搏?」
只有靈尊修為的前鋒:打擾了。
木挽織甩了甩披風,將額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垂下來的頭髮塞回頭盔里,重重地咳了一聲,厲聲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務必將防線守好了,聽明白了嗎?」
眾人:「……是!」
木挽織點了點頭,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拎著長槍巡視去了。
前鋒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想說其實他們最應該追的不是舒王府的人嗎?
他想說他剛才好像看到大皇子殿下了。
他想說他們這防線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他想說……
算了,去他媽的,他什麼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