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沅兒，」老者一臉無奈又寵溺地看著楚溪沅，「師父當年真的是有苦衷的……我……」
但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楚溪沅的臉色越來越黑。
姚黃在一旁，想到了什麼，問道：「前輩，像您這樣的人物，按理說在幾萬年前的天地大劫中應該就已經……坐化了，您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老者看著楚溪沅，發現她雖然將臉撇在一邊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但實際已經偷偷豎起了耳朵。
老者失笑之餘，想起往事，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悵惘的神色：「當年的事……說來話長……」
「當年的天靈大陸還不像今日這般靈力匱乏，那個時候強者縱橫、驚才世出，大能強者數不勝數，你們應當知道，大能其實並不是修煉的終點，神才是！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成神也並非終點……」
姚黃沒有注意到老者最後一句話，他震驚道：「前輩，您是說，這世上真的有神？」
老者睨他一眼：「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所謂神祇，也不過修為遠勝尋常靈師的人類罷了，只不過是普通人把太多的願力加諸在了所謂神的身上，才讓神變成了一個近乎傳說中的存在。在當時我們那個時代，神自然是存在的，當然，成神也並不容易便是了。」
「每一個神境強者的誕生，都勢必要消耗大量的靈力乃至整個大陸的靈力本源，也就是所謂元力，長期以往，即便是整個大陸也禁不住這樣的消耗，所以慢慢的，天靈大陸的靈力便變得越來越稀薄。」
「數萬年前，天降大劫，所有修煉到神境的強者都在那場大劫中應劫而去……我雖然僥倖神魂脫身入了這天下靈脈匯聚之地的通天之境，但也因此沉睡了數萬年。」
老者說著看了楚溪沅一眼，接著道：「大約二十多年前，我偶然醒來，本想離開此地，卻被告知我還能活著，完全是依賴此地空間的特殊，如果我離開，很快就會飛灰湮滅，但我不願一身傳承就此沒落，所以才想盡辦法，分出一縷神魂離開了此地。」
楚溪沅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可我認識的那個人不長你這樣！」
老者苦笑一聲，道：「小沅兒，你見到的那個教你煉丹的人只是我的一縷神魂，何況為了隱瞞身份，我不得不作出了一些改變……」
隱瞞身份？
聽到老者這麼說，楚溪沅終於想起來，當時在丹祠祭拜神農祖神的時候，她總覺得神農祖神的雕像看起來有些眼熟！
如今想來，那神農祖神分明與當年教她煉丹術的那人有著三成的相似！
而和眼前的老者比起來……
除了眉眼間的神色略微威嚴些，卻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是……」她有些不敢相信，摸了摸手中的破爛丹鼎，「你叫它什麼？神農鼎？」
老者道：「是啊，神農鼎可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十大神器之一，也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不過這神農二字麼，只是當年世人給我取的尊號罷了，小沅兒，為師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叫做伊耆石年。」
姚黃站在一旁，雖然他早就對老者的身份有所猜測，但聞言還是震驚地當即跪了下來：「原來您真的是神農祖神！姚黃見過神農祖神！」
伊耆石年擺了擺手，憑空虛扶一把，姚黃頓時被一股力量託了起來。
「神農祖神早就死了，如今活著的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姚黃依然恭敬：「神農祖神創煉丹術，造福世人，此乃造化之功！晚輩得以拜見祖神，實乃榮幸之至！」
對於這個小妖皇這麼識時務，伊耆石年顯然很滿意。
他面上故作無謂，似乎毫不在乎這些身份虛名，但實際上他一直在打量楚溪沅的反應。
然而，他意料之中乖徒弟震撼交加然後哭著求著認師父歸入師門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楚溪沅看上去是挺震驚，但緊接著她的臉色就變得越來越難看。
難道乖徒弟還是不肯原諒自己？
伊耆石年心中一緊，連忙道：「小沅兒，剛才的事只是誤會，師父不知道是你，還以為你殺了你，啊不是……總之，師父錯了，你就別怪師父了，好嗎？」
楚溪沅抿了抿唇，沒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姚黃，眼睛微微眯起來：「你……姚黃……妖皇？青夭？你是青妖皇？」
姚黃自知隱瞞不住，何況他本來也沒有打算隱瞞。
他點了點頭：「是我，不過我用了秘術來掩蓋容貌和修為，暫時是沒辦法讓你看到我原來的樣子了。」
楚溪沅皺了皺眉：「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姚黃道：「學院大賽。」
楚溪沅點點頭：「果然！所以那隻朱厭和天貂都是你……」
姚黃笑道：「朱厭一開始去搗亂搶了你們的東西可不是我安排的，不過後來在雪山頂上倒是我，怎麼樣？這一招不錯吧？」
楚溪沅也笑了起來：「不錯，幫了我大忙了。」
「那是！」姚黃不無得意，「不過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能完全肯定你是誰，後來我專門趕到國子監看了你的擂台賽，你使用幻術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
「原來如此。」楚溪沅瞭然，說起來，她的幻術有幾招還是跟青妖皇學的，也難怪他能認出來了。
伊耆石年被忽視，可他半點不敢有怨言，老實地聽著自家小徒弟和那個小妖皇聊了半天。
不過，楚溪沅敢刻意忽視他，青妖皇可沒那麼大的膽子。
聊得差不多了，他笑道：「溪沅，你的封印還沒有解開吧？」
青妖皇一邊說一邊看向伊耆石年。
「哦，對對對！」伊耆石年這才想起來，他先前用太一筆刻畫的陣法封印住了所有人的靈力，一直忘了解開。
這也是為什麼直到現在大傢伙都還在昏迷中的原因。
伊耆石年連忙揮動太一筆，畫了一個逆轉陣法，畫完後見楚溪沅看著自己手中的筆，忙不迭地道：「小沅兒，你喜歡？不愧是我的徒弟，就是好眼光！這太一筆可也是十大神器之一，喜歡的話就送給你！」
感受著體內重新充盈的靈力，楚溪沅經脈中的刺痛總算散了幾分，她粗略估計，按照現在的趨勢，最多幾天她的傷勢應該就能完全恢復！
不愧是傳說中的神農祖神，這樣近乎致命的傷勢，在他手中，卻是隨隨便便幾粒丹藥的事情！
楚溪沅收回目光：「不用了，我不喜歡。」
「哦。」
伊耆石年表情一僵，有些失落的樣子。
但只過了片刻，他又主動開口道：「小沅兒，你身上怎麼會有金羽令的氣息？」
「金羽令？」楚溪沅微微皺眉，「怎麼了？」
伊耆石年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沒什麼，師父就是在想，幸好剛才把你的靈力封了，要不然這金羽令早就碎了，還挺可惜的。」
「這樣嗎……」楚溪沅心中微動。
她下意識分出一縷靈識沉入靈虛秘境中看了一眼蕭長歌留給她的風鈴。
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慶幸。
幸好靈力完全被封了。
要是這金羽令破碎了，蕭長歌一定會感知到吧？
他此時身在靈脈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