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
「砰！啪！砰……」
院內，打砸的聲音不斷響起，伴隨著幾聲丫鬟驚慌失措地勸阻。
「小姐！小姐！不要啊！小姐，這可都是你平時最喜歡的東西，小姐……」
「滾開！」楚瀟瀟氣紅了眼，不管不顧手中摸到什麼砸什麼，整個房間一片狼藉。
「小姐……」院外，徐嬤嬤看向穆瑩，「要不要老奴去……小小姐這樣，可別把身子給氣壞了。」
穆瑩抬起一隻手，面色冷淡：「不用，讓她砸。」
過去良久，直到房間內所有能砸的東西都被砸了個遍，楚瀟瀟也終於脫力，一頭扎進床上的被子裡。
幾名丫鬟面面相覷，想上前又不敢，這麼多年，她們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小姐這般失控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幾日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
「哎，你們都聽說最近那個羅剎剝皮的事了麼？」
「聽說這夥人原本是在楓火城作案，被四皇子殿下親自出馬剿滅之後，余匪膽大包天，竟然逃到京城來了？」
「可不嗎！我跟你們說，那些羅剎各個面如惡鬼、青面獠牙，十分可怕！奈何靈力又十分高強，好多年輕貌美的女子無聲無息地就被她們擄走了！」
「這麼嚇人？」
「可不呢！我聽說這些美貌女子中不僅有青樓女子，還有一些世家女都被羅剎抓了！」
「世家女？你說的是楚家二房的嫡女楚四小姐吧？」
「哦？你也聽說了？」
「害！這事早就在京城傳遍了，說不知道啊！那位楚四小姐被救下來的時候，已經被羅剎們綁在了案板上，臉皮都被割開了一角，好在咱們的四皇子殿下英明神武，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下了她的命！」
「這命是救下了，可是四皇子得去對付羅剎們啊，只能把咱們的楚四小姐撂在一邊，誰知道這四小姐堂堂世家女，又是靈師，一點膽氣都沒有，護衛們找到她的時候啊，差點被她給熏吐了！」
「啊？為什麼會熏吐啊？」
「你傻啊！當然是屎尿失禁了啊！聽說拉得滿地都是……」
「哎喲喂，這也太噁心了，別說了別說了……」
「噁心死了……」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大小街頭的每一個茶坊酒肆、亭台酒樓。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也被人津津樂道，一是四皇子殿下救人有功，但是最後不但沒有受賞，反而還被霄雲帝叫去斥責了一番，說全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慘案再度發生。
不過四皇子向來不受重視，這些年來這樣的事不在少數，他們聽都聽習慣了。
還有一件大家更感興趣的事則是一位叫翠華枝的花魁被剝皮羅剎抓走又獲救之後，為了不再以色侍人，竟然不惜一簪子刺進了自己的喉嚨，終於惹來貴人憐憫，替她和一眾姐妹都贖了身，重新安置。
這件事傳開之後，立刻引來一片叫好之聲，尤其是在與楚瀟瀟那件事做對比的時候，更是讓流言愈演愈烈！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一個是淪落風塵的青樓女，可在面對同樣的生死危局的時候，一個駭得肝膽俱裂，一個卻視死如歸，高下立現。
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更何況還是這種對比強烈的熱鬧。
楚家本是二流世家，萬眾矚目的向來只有天賦過人的大房一家。
她一直嫉妒楚溪沅風光無限，如今自個兒也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名聲大噪、人盡皆知」了。
楚瀟瀟埋在被窩裡流盡了眼淚，又重新爬起來。
她從被救回來醒過來之後就一直這樣，哭完了鬧，鬧完了哭。
這會兒看著滿屋子狼藉竟然沒人收拾，她更加受不了了。
楚瀟瀟一把扯下身邊的床幔，甩到房樑上，一邊大聲哭喊：「那些賤命敢議論我，你們這些賤婢也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知道，你們都在笑話我，你們都在嘲笑我！」
「好啊！那我就死給你們看！我現在就去死！」
「小姐！不要啊！」
「小姐！快下來！」
「小姐……」
丫鬟們衝上去抱住楚瀟瀟的腿，場面一片混亂。
驀地，空氣中傳出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壓力，眾人不約而同鬆了力道，冷靜下來，這才發現二夫人和徐嬤嬤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夫人。」
徐嬤嬤擺擺手，示意丫鬟們退下。
「是！」
楚瀟瀟也被這股壓力壓得提不起力氣來，她拼命運轉靈力，可惜她那點微末修為在徐嬤嬤面前根本不夠看。
楚瀟瀟氣急敗壞，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出聲，哪裡還有上吊的力氣。
見狀，徐嬤嬤這才對著穆瑩微微行禮，轉身退走，關閉房門。
屋內頓時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楚瀟瀟哭得聲嘶力竭：「娘，女兒這次受了大辱了，女兒不想活了，嗚嗚嗚，娘……」
穆瑩走過去，伸手捧住楚瀟瀟的臉：「哭夠了嗎？」
她淡淡地開口：「哭夠了就自己站起來，好好修養一段日子。我告訴過你，你身體裡流著皇室的血，你和那些卑賤的楚家女不一樣，我們示弱的時候，只為了達到目的，否則絕不露出這副狼狽的模樣，還記得嗎？」
「娘！」楚瀟瀟委屈地看著穆瑩，「娘，你會幫我報仇的，對嗎？都怪那個楚溪沅！是她！是她把女兒害成這樣的！」
穆瑩撫摸著楚瀟瀟的臉：「放心，娘會幫你報仇。娘已經做好了安排，她的下場，會比你想像的，還要悽慘百倍！」
「真的嗎？娘？」楚瀟瀟狠狠地咬著牙，「娘！我不要她死！不！是不能讓她死得太容易！女兒遭受的所有屈辱，都要讓她加倍還回來！」
「當然。」穆瑩微微一笑，舔了舔殷紅的唇角，黑氣盈於睫。
她將楚瀟瀟攬進懷裡，低聲喃喃：「她可是千年難遇的咒師之體，這麼絕佳的身子，娘可比你，還捨不得她死呢，呵呵。」
……
飛羽拍賣場。
綰綰手裡捏著一封燙金的帖子，妖嬈魅惑的俏臉上此刻布滿了憤怒。
「該死！那群老東西又在針對少主！」
一旁的伽老嘆了口氣：「沒辦法，古諺畢竟是死在少主手裡，誰知道那蠢貨死前竟然還發了令羽，雖然這些令羽並不能證明什麼，但也足以說明古諺之死並非意外。」
綰綰冷笑一聲：「古諺死有餘辜！那群老東西再這樣下去，我倒要看看，他們的下場又會比古諺好到哪裡去！」
「綰綰！」伽老皺了皺眉，「你最近行事有些激進了，族中的事，少主早就說過，晾著他們就可以，不用太過針鋒相對，一切等老家主出關再說。」
綰綰抿了抿唇，不忿道：「我就是不滿他們這般為難少主罷了！」綰綰說著把帖子往伽老面前一遞，「連這樣的請帖他們也敢送來，不是擺明了想看咱們少主的笑話嗎？」
伽老沉吟片刻，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想到了什麼，饒有興致地道：「其實倒也未必，若那人……」
「叩叩——」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
接著侍從走進來通報：「伽老，大管事，楚小姐來了。」
京城姓楚的小姐不少，但能這樣長驅直入直接通報到伽老和綰綰面前的，只有一人。
伽老面露喜色：「太好了，說曹操曹操到，快請她進來！」
「是！」
綰綰疑惑地看向伽老：「您的意思是……」
伽老擺擺手：「別急。」
楚溪沅大步走了進來，也不廢話，將兩個空間戒指「咔」一下放在了伽老和綰綰面前。
「這是抵之前在你們這兒賒的靈藥錢，剩下的幫我拍賣了吧，老規矩，以物易物，我要這些東西，你們看看，能找到多少儘量幫我都弄齊。」
楚溪沅說著遞過去一張早已列好的清單。
綰綰接過清單，伽老拿起空間戒指。
片刻後，兩人雙雙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