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兒……」
蕭長歌身體驟然一僵。
他腦海里那道感知危險的神經莫名被挑動。
修為到了他這樣的境界,早已習慣不會忽視任何危險信號的警告!
然而這一次,他不相信。
他不信剛剛還在他母妃面前立下誓言的楚溪沅會傷害他!
錯覺罷了!
楚溪沅的手攀上了蕭長歌的臉,慢慢劃下,仿佛無意般的,輕輕落在他的脖子上。
不管對於多強的人來說,脖子都絕對是一個脆弱的部位,是命脈之一的所在。
然而蕭長歌仿佛沒有意識到一般,任由楚溪沅的指尖在他的命脈上划過。
在這個過程中,楚溪沅眼底看不見的黑氣越來越盛。
「沅兒。」蕭長歌溫聲喚她。
楚溪沅動作一頓,接著她面露掙扎之色,眼中的黑氣瞬間如潮水般散去。
楚溪沅徹底清醒過來,額頭浸出了大片冷汗。
這一切都發生得極快,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楚溪沅靠在蕭長歌懷裡醒過來之後順手抱了他的脖子一下。
除了蕭長歌,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
而蕭長歌雖然察覺到了不對,可他選擇了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沅兒!」
「妹妹!」
楚雲和楚修圍了上來,楚雲關切地問道:「沅兒,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事?」
楚修道:「妹妹,你還好嗎?」
楚溪沅雙手垂了下來,暗暗縮回袖中,搖了搖頭:「我沒事。」
楚修接著追問:「妹妹,你剛才是不是看見母親了?母親對你說什麼了?我聽見你在叫她!」
「娘她……」楚溪沅回想著棲桐說過的話,腦子依然有點亂,「她說了很多……」
「沅兒,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楚雲突然道。
楚溪沅斂了斂眸。
蕭長歌乾脆攔腰將楚溪沅抱了起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出去吧,不必急於一時,剩下的待會兒慢慢說。」
楚云:「……」
意識到自家白菜又被豬抱走了的楚雲很鬱悶。
蕭長歌還沒有意識到來自老丈人的不滿,一路從容地將楚溪沅抱到了偏廳。
路上,楚溪沅自己調息了一會兒,臉色很快恢復了正常。
她本來就沒有受傷,只是強行抵抗咒師之力消耗過大罷了。
此時,她已經能越來越深刻的感受到,為什麼世人如此懼怕咒師。
為什麼《上古禁聞錄》中說「咒師出,生靈滅」了。
這股力量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不僅旁人無法抗衡,連她自己都……
蕭長歌把楚溪沅放在一張靠椅上讓她可以斜躺著。
其實她沒那麼虛弱,但也懶得起來了。
楚修看她似乎沒什麼事了,又忍不住著急的看著她,想要知道母親留下的遺言到底說了什麼。
楚溪沅想了想,先對一旁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的楚雲說道:「爹,娘說她對不起你,但她很愛你,也很想你。」
楚云:「……」
「咳。」饒是楚雲見多了風浪,一時間也禁不住老臉一紅,微微出神。
「那我呢?那我呢?」楚修急著追問。
楚溪沅道:「娘說她也愛你,也想你。」
楚修頓時眼眶有些紅:「我也很想她。」
楚雲回過神來,板起了臉:「好了沅兒,別鬧了,你母親大費周章為你留下信息,難道就為了說這些嗎?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一些關於……身份的事?」
楚溪沅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說下去。
楚雲皺了皺眉,看了一旁靜默無言的蕭長歌一眼:「難道……還和蕪妃娘娘有關?」
楚溪沅遲疑片刻,沉默著再度點頭。
見狀,楚雲明白了。
看來有些話,楚溪沅不打算說。
還有些話,他們不方便聽。
他有些暴躁地拉起還在感性思念母親的長子:「我們先出去,讓你妹妹和殿下單獨聊聊吧。」
「可……」楚修還想說什麼,但是被楚雲毫不留情地拽走了。
這瓜兒子!
楚雲和楚修走後,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了楚溪沅和蕭長歌兩個人。
蕭長歌乾脆坐到了楚溪沅腿邊,兩人對視片刻,他突然伸手在她眼尾拭了拭。
楚溪沅一怔。
意識到她之前可能哭了。
但此時淚痕明明早就乾涸了!
她幾度想要開口,卻始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棲桐的意思,是讓她將蕭長歌體內的三道封印奪過來。
可……
剛清醒過來的時候,咒力發作,她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對蕭長歌出手了,楚溪沅想起來就後怕。
她不是早就告訴過他咒力發作的時候她可能不再是她了嗎!
這個傻子!
知道還不躲!
她聲音有些發悶:「我如果再那樣……你記得躲著我,知道嗎?」
「哪樣?」蕭長歌反問。
楚溪沅一急,但如果要解釋剛才的事,就會牽涉到封印的事。
她不明白棲桐為什麼會說封印於她性命攸關,但她清楚此時封印於蕭長歌才是命懸一線!
她不能告訴他!
她腦子一轉,道:「難道你忘了我之前吸走你靈力的事嗎?」
卻聽蕭長歌淡淡道:「我不在乎。」
「不在乎?」楚溪沅瞪大了眼。
蕭長歌摸了摸她的頭:「你才吸走多少啊……」
頓了頓,見她臉色實在難看,他臨時改了口:「再說我相信你,不會真的傷到我,對嗎?」
楚溪沅抿了抿唇。
她想起來,他曾毫不猶豫地說過,他相信她!
是啊,蕭長歌這般信任她可以對抗來自咒力對她的控制,她憑什麼不相信自己!
再說她最後不也清醒過來了,沒有動手不是嗎?!
楚溪沅咬牙:「好,那就不躲!」
「嗯,乖。」蕭長歌微微一笑,又在她頭上摸了幾下。
「你摸狗呢。」
楚溪沅抱怨歸抱怨,身子卻是不由放鬆了幾分。
想了想,她問道:「我記得……好像跟你說過你體內的封印是怎麼來的吧?」
蕭長歌道:「不是說可能是你母親留下的嗎?」
楚溪沅點點頭:「的確是。」
但隨即她又皺了皺眉:「我原本以為那封印中的力量是來自你母妃的修為,但是……」
她回想著棲桐的話:「聽我娘的意思,好像又並不是這麼回事。」
蕭長歌道:「當然不是,我母妃的修為都在我身上,怎麼會在那封印之中呢。」
「什麼?」楚溪沅驚訝地看著蕭長歌,「你……」
蕭長歌無奈地看著她:「看你這樣,似乎你母親還有很多事都沒有跟你說清楚?」
楚溪沅抿了抿唇:「那只是她留下的一道意念罷了……」
擁有的,也只不過是殘缺的記憶。
蕭長歌瞭然,淡道:「我生來就是靈宗,母妃在我出生的時候把自己的修為渡給了我,以此壓制我體內的混毒。」
蕭長歌頓了頓,忍不住湊近了楚溪沅幾分:「奇怪了,我的沅兒這麼聰明,即便你母親沒有明確的告訴你這些事,難道以你的聰慧自己還猜不到?」
「還是說,你從來沒有想過,我這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從來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得來的?原來在沅兒心中,我是這麼厲害的人啊!」
椅背擋著,楚溪沅退無可退,只能任由蕭長歌充滿侵略的氣息牢牢地將自己包裹。
但她不甘示弱:「那你不是也沒有受到桎梏嗎?難怪上次蒼鷹那麼驚訝你的實力,按照常理來說,你母妃這樣做,雖然讓你一出生就是靈宗,但這樣逆天而為強行渡過來的修為也會限制住你,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突破靈宗的瓶頸。」
「可是你依然突破了,你打破了桎梏,」楚溪沅說著反客為主,勾了勾蕭長歌的下巴,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的確很厲害!」
少女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蕭長歌呼吸瞬間急促了幾分。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楚溪沅,片刻後,輕輕在她唇上啄了啄。
這是個一觸即分的吻。
不是蕭長歌不想繼續。
而是他不能。
再繼續下去的話,他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
蕭長歌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此後自己會常常經歷這樣甜蜜又痛苦的事。
楚溪沅心裡門清,她小聲嘀咕:「我還沒有及笄呢。」
蕭長歌:「……」
說得他跟禽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