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間太子——百里雲湛

  無妄海是仙界封印上古魔兵的牢獄。

  上古時期,天地間本有神、妖、魔、人四界,四界首領皆由神力至高無上的主神統領,本來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但該死的魔神非要搞事情,她為一統四界,暗中煉化惡靈不計其數,最終修成不死不滅之身並煉成滅世魔功——混元之力,並以此力供養十萬魔兵,致使其餘三界生靈塗炭,血流漂杵。

  上古主神治空神尊為除禍患,帶領三界眾上神不惜以各自元神為祭開啟萬佛秘術,這才滅了魔神惡樾。至此,魔族覆滅,魔兵被肢解封印在無妄海。

  雖然那場浩劫至今已過去三萬多年,但無妄海內仍是魔氣滔天,怨氣肆虐,海中儘是哀嚎著的魔兵頭顱和那找不到原身的四肢。任哪個神仙落入此海域,其肉體和元神都會被不計其數的魔兵頭顱啃食殆盡,更不用說一個凡人。

  「一介凡人怎會被逼到如此絕境?」

  星晚正納悶著,忽聽不遠處有人開口說話。

  「雲隼,你身為宇琌國大皇子,竟逼宮謀反,弒父殺母,如此滅絕人性之行徑,必遭天罰!」

  星晚看到說話的人就站在懸崖盡頭,正是無漾,他一身華服被血色浸染,狼狽不堪,長劍插在地上支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滿是污血的臉上唯有一雙黑眸依舊澄澈明淨,盡顯堅毅。

  「逼宮?」

  星晚聽聞此言更加詫異,據她所知,人間界因不久前的一場仙妖大戰備受波及,天族這些年對人間多有庇護,助其風調雨順,休養生息。宇琌國作為人間四國之首,更應是國運昌盛,天下太平才對。

  「難道是有不軌之人篡改了人間國運?」

  星晚滿腹疑惑,唯有更專注地去聽他們說出口的每一個字。

  無漾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軍隊,士兵們皆是黑金戰甲,面罩覆面,只有那個叫雲隼的和他的一名侍衛以真容示人。

  雲隼騎在馬上,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態,「我的好弟弟,都死到臨頭了怎麼還是如此天真,我告訴你,這個世間從來沒有什麼天罰,有的只是強者為尊!」

  「這二十幾年你偽裝得一副虛懷若谷的模樣,著實算不上強者!」

  無漾抬手擦了一把唇邊鮮血,看樣子他傷得很重,但依然氣魄奪目,狠厲決絕。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自是清高的模樣,百里雲湛,你在眾人口裡的文武兼備、超群絕倫,還不是因為父王的寵愛,而我卻只能做你的陪襯,你們都忘了,我才是宇琌國皇長子,我的母后才是真正的一國之母,你的母親只是個繼後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做太子與我爭奪這君王之位?」

  雲隼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眸中閃過嗜殺凶光,面目猙獰可怖。

  「百里雲湛,原來無漾的真名叫百里雲湛呀!」

  相識一年多,星晚終於知道了無漾真實的名字和身份,原來自己所救之人竟是宇琌國的太子,只是「雲湛」這個名字讓星晚心底突然荒謬的升起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崖邊的雲湛合眼輕蔑一笑,反問雲隼。

  「權力、地位,為了這些,你做盡大逆不道之事,留下千古罵名,值得嗎?」

  雲隼俯身惡狠狠地瞪著他,「雲湛啊雲湛!你看不上的東西只是因為你得到的太過容易,你可知那是別人臥薪嘗膽多年,拼了命才換回來的,又怎會不值得?」

  雲隼說完又故作輕鬆地拍了拍馬背,笑著說道:「罷了,已是將死之人,我也就不為難你,你自己跳下這無妄海,待我繼位後,會昭告天下,說你是自願遁入空門,為四國子民祈福,在百姓心中你還是那個光風霽月的好太子!」

  「哼!」

  雲湛一聲冷笑,獵獵疾風中衣袍翻飛,墨發張揚,都似是對雲隼的嘲笑和不屑。

  「雲隼,這王位你不配,我不應允,你就坐不上去!」

  言畢,雲湛拔出長劍強行運功,片息間風起雲湧,海嘯翻滾。

  雲隼和一眾士兵被震的後退數步,朝一旁的侍衛怒喝道:「他不是中了劇毒嗎,為何還能運功?」

  「回殿下,他怕是強行逆轉了全身經脈,要與咱們同歸於盡啊......啊噗!」侍衛吐出一嘴沙子,繼續說道:「殿下,不能讓他得逞啊,他內力強橫,頃刻間就能把全軍拖下海!」

  「廢物!要你有何用?」

  雲隼怒不可遏地瞪了那侍衛一眼,知道還是得靠自己想辦法,他向來心思狡詐,當即心生一計。

  「雲湛,你不要忘了瑤兒,你若殺了我,她定活不成。」

  雲湛聽到這個名字驟然停手,因經脈逆行而變得更加虛弱,他捂住胸口強壓下心臟傳來的刺痛,問道:「瑤兒......在哪?」

  「瑤兒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皇妹,她還那么小,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只要你肯乖乖消失,我決不會傷害她。」

  雲隼知道自己的詭計得逞,語氣和緩下來。

  雲湛想到自己僅剩的親人,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長劍,長劍落地,眸中最後一點光亮也隨之熄滅。

  「雲隼,我可以消失,但你必須答應我,不可傷害瑤兒,也不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若跳下去,這世上你所恨之人便都死了,你的仇恨也該停止了,做一代明君,莫要因自己的怨恨殃及百姓!」

  言罷,雲湛便扔掉長劍,閉上了雙眼,向崖下縱身一躍。

  「別跳!」

  星晚入戲太深,一時忘了這是在夢境中,下意識的伸手去救人,結果抓了個空,她憤恨的轉過身怒不可遏地盯著變態一樣的雲隼。

  這一刻,雲隼甚至都不敢眨眼,激動得說不出話。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對那個侍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查探一番。

  侍衛立即下馬,跑到崖邊查看,待到雲湛慢慢從黑煙繚繞的海面消失後,才轉身去向雲隼呈稟:「稟殿下,雲湛的屍身已經徹底沒入無妄海。」

  「死了?真的死了?」

  侍衛抱拳,「是!」

  「哈哈……我做到了,我終於做到了!哈哈……」

  雲隼激動地大笑出聲,眸中淚光閃動,惡人的喜極而泣著實諷刺。

  而落入無妄海的雲湛,比魔兵們更像屍體,他閉上眼睛,絕望地向海底沉去。

  海里無數魔兵的頭顱都變得興奮起來,它們嗅到了強大的力量,迫切地想要把這具身體生吞活剝,它們奔湧向前將百里雲湛圍得密不透風。

  數不清的魔兵頭顱張開滿嘴獠牙啃食撕扯著雲湛的肉體,鮮血狂涌而出,像一朵盛開的鮮花,染紅了整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