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騁盯著莫歡的一舉一動，可莫歡就像是被人摁下了暫停鍵，保持同一個姿勢，連拿著抹布的手的弧度都沒有變過。
顧騁皺眉。
至少已經過去了五分鐘，怎麼可能有人完全不動。
就在顧騁剛準備動手的時候，一道聲音從玻璃房門前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顧經理剛走進玻璃門，結果就看見眼前這一幕。
「是莫歡弄髒了我的鞋，非要給我擦鞋。」
顧騁站直身體，在莫歡出聲之前先說。
莫歡緩緩抬頭，身體顫抖，眼神躲閃，說話結結巴巴的，更不敢看顧騁。
「對，顧……顧騁說的對。」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顧騁微挑眉毛。
明明自己說的是事實，可莫歡這個表現，好像是自己逼他一樣。
眼前的顧經理明顯就是這樣認為的。
顧經理看著新來的顧騁，眼神挑剔的打量著他。
這個人他第一次見到，不僅長得高，氣質更是出眾。
一眼就能看出在末日之前他的家境不錯。
說不定還是個小少爺。
可就是這樣的紈絝子弟，才是校園霸凌別人的主要群體。
反觀莫歡。
雖然瘦瘦小小，人也有些畏畏縮縮，但是和他交談之間非常有禮貌，不懂的地方還會認真的做筆記，一看就是好學生。
再加上剛才的那一幕，顧經理下意識的認為就是眼前這個人在欺負莫歡。
末日來臨之前他是老師，生平最看不過的就是校園霸凌。
他知道，末日之下，人性多多少少會有些扭曲。
可他既然看見了，就不會不管。
「你被開除了，這裡不需要你。」
顧經理指著顧騁的鼻子說。
看著眼前的那隻手，顧騁眼中閃過很多畫面。
在他還是個任人可欺的廢物的時候，那些人也是這樣指著他，用最惡毒的話語咒罵他。
而那個時候的他覺得只要自己忍了，他們就不會再針對自己。
可事實證明，那只是弱者自欺欺人的藉口。
他第一次掰斷人手指的時候，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場景。
對方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有娘生沒娘養，是天生的掃把星，剋死了自己的母親。
還用很多不堪入耳的話辱罵他早逝的母親。
忍無可忍之下，他掰斷了那個人的手指。
那年他七歲。
他永遠都記得那個瞬間。
所有的咒罵聲，嘲笑聲，喧囂聲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們全都看著他。
用震驚恐怖的眼神。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只有他變強，變得比那些人更殘忍，這個世界才不會欺負他。
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能依賴的只有自己。
而如今，顧騁抬眼看向指著自己的顧經理。
眼中像是被點燃了黑色的火焰，被壓抑在靈魂深處的血腥暴力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口子。
區區人類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甚至不需要動手。
只是一個眼神，面前的兩個人都會爆腦而死。
剛才還義正言辭的顧經理突然覺得有些冷。
玻璃窗外的雷聲陣陣，雨聲好像也更大了。
而雨聲中好像還夾雜著什麼別的。
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
逃無可逃。
他甚至都不知道危險來自於何方。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一道聲音劃破天際，落在了他的耳中。
「怎麼了？」
被心中黑暗的沼澤吞噬了一半的顧騁突然覺得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那群黑暗像是懼怕光的怪物，在這道光出現之後迅速的從他身上褪去，露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一片黑暗之中，一道人影驟然站立在他的身邊。
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的肩部相互交疊，好像兩人依偎在一起。
顧騁眨了眨眼睛。
如今他已不是孤身一人。
有人跨越了千山萬水，就是為了來拯救他。
這個人，為自己而來。
顧騁扭頭看向身邊的陸昭。
明明還沒有自己高，可偏偏要站在他的身前。
擋住了所有看向他的目光。
「顧經理，我是他的哥哥，有什麼事您直接和我說吧。」
危險褪去。
顧經理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看著陸昭，雖然面前這個人是安全區里好不容易才有的養豬人才，但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能混談。
他輕咳兩聲。
「我剛剛一進來就看見你弟弟在欺負別人，他……」
顧經理的話還沒說完，陸昭直接打斷。
「不可能，顧騁不是這樣的人。」
毫無理由的維護，甚至都不需要聽事情的始末。
他堅定的站在顧騁這邊。
顧騁覺得，像是一陣風吹過他，將所有的煩悶燥熱全都吹走，只剩下清涼。
沁人心脾。
「嘿，你還別不信，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顧經理更生氣了。
一個熊孩子的背後，一定有一個更熊的家長。
看來陸昭就是熊家長。
「您說您親眼看見了，那您說說，我弟弟打人了嗎，還是罵人了，還是脅迫別人。」
「我看見你弟弟讓莫歡給他擦鞋。」
顧經理找到了個由頭，直接說。
「那您問了事情經過了嗎，莫歡為什麼給我弟弟擦鞋，所有認識我弟弟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好孩子，怎麼到您這裡就不行了呢！」
陸昭很生氣。
十分生氣。
他覺得這兩個人聯合起來在冤枉顧騁！
陸昭自動將自己帶入家長的角色，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他這個當家長的自然要給孩子討回公道。
管他對方是誰。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你！」
顧經理語截。
他確實沒有問前因後果。
「那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經理看見身後的莫歡。
莫歡顫抖著身子，眼睛裡滿是驚恐，他垂著眼睛，不敢看眼前三人。
尤其是在看完像顧騁之後，立刻將眼神離開。
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我不知道，我只想好好工作，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他緊緊咬著下唇，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顧經理哼了一聲，看向陸昭。
「你看看，人家都被你弟弟嚇成什麼樣了？」
事實擺在眼前，要是顧騁沒有欺負莫歡，他怎麼會被嚇成這樣。
「你可別和我說他本來就是這樣，今天早上人家莫歡來找我的時候還很正常，不是你弟弟欺負人家，難道是你欺負人家嗎？」
嘿！
陸昭覺得這人不是蠢就是傻X。
「凡事都要講證據，不是誰弱誰有理，顧經理若是想要讓我弟弟道歉，那就請將證據擺在我眼前，否則，就是你們以弱凌強。」
「沒有天生強大就應該被欺負的道理。」
陸昭拉著顧騁就往畜牧組走。
砰的一聲關上門。
陸昭氣得恨不得讓他的三隻小豬去將種植組的菜吃個一乾二淨。
什麼東西！
沒有證據就冤枉人。
人家小反派長得高這天生應該被冤枉啊！
看著陸昭因為自己生氣，顧騁殘存在心裡的那點負面情緒瞬間消失。
他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
被人護著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