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顧居士

  第41章 南顧居士

  「痴兒?可憐人?」王清河抬起頭來,她輕輕撩起青絲,露出俏臉問道:「這種能以琴棋書畫任何一道成名的家世出身勢必差不到哪去,怎麼會可憐?」

  七十年前的顧江明?

  這顯然不是王清河想要找的那個人。

  她要找的數百年前威震蜀山的蜀山道尊,那個風華絕代,讓自己前世魂不守舍的人。

  這樣一來,也算是了卻她前世的因果。

  忽然,王清河想到了什麼。

  對啊!

  顧江明未必只有一世,蜀山道尊距離至今都已經有了數百年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他難道就不能轉世輪迴嗎?

  相同的名字,就足以證明一些端倪了。

  而且對於這一點,王清河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因為有時候自己前世的名字和她現在的名字是一樣的。

  就比如說這次輪迴,就跟現在的自己是同一個名字。

  只是偶爾會變成另外的名字。

  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可以去這個南顧居士的故居看一眼。

  這個顧江明說不定就是蜀山道尊之後.他的又一次轉世。

  想到這裡,王清河再次燃起了興趣,而油燈前的王淵放下手上的書,用嘆惋的語氣道:「不,他的出身微末,所以,他的書法造詣能到這種地步,完全可用天縱奇才來形容。」

  「當時的陛下,除了那捲文章外,便是讚嘆他的這一手好字,因此使得他在京城名聲鵲起。」

  「可這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地方。」王清河莞爾一笑,「反而像是故事中那些滿是才情的士子春風得意之時。」

  「錯了。」王淵搖了搖頭,「出身寒微不是問題,性情倔硬,才是要吃苦頭的地方,你繼續聽我說便知道此人的可惜之處了。」

  「他橫空出世,一經中舉,就得了當地鄉紳們的喜愛,自然不少人賣他個好處,可他卻是一句『我不吃嗟來之食』斷了鄉紳們的念頭。」王淵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是欣賞還是惋惜。

  「寒門出貴子本就不容易,而舉人名下的田地是不收任何稅賦的。所以,很多富戶都想把家裡的田產掛靠在他家的門下,更有人想要趁著這股風,替他說媒道一門親事。」

  「畢竟他要是往後在仕途上更進一步,那就是青雲直上。」

  「但他卻因脾性的問題和那些鄉紳鬧得並不愉快。」王淵自是知道一些鄉紳的毛病,他們向來是欺軟怕硬的。

  出身好的讀書人,他們奴顏婢膝地巴結著。

  但這種昔日在他們之下,身份卑微的人一朝翻身,雖然心裡知道要討好別人,可地位互換之下,難免有些不爽,幾句口角下來,鬧得不愉快,心氣高的人自然不屑與之共謀。

  「這就使得他哪怕中舉了,手裡也並不寬裕,加之他已娶妻.又態度強硬不願意休了家中的妻子,願意前來巴結他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那一趟進京趕考對他來說很重要。」王淵語重心長地說道:「而天道酬勤,上天自然眷顧了滿腹才倫的他。」

  「說起來,也是天時地利人和。」

  「陛下令他們寫針對時弊的策論,此人膽大妄為,寫了一份【萬民書】,以芸芸眾生的角度道盡了大景已然出現的諸多弊端,又恰逢先帝登基,有繼往開來的中興之志,這份奏摺正中下懷。」

  「陛下當眾流露出這幅喜愛之情,讓他水漲船高,親和陛下的大臣們大多認為他身負聖眷,已得陛下的賞識,紛紛納他為婿,【萬民書】一出,榜單一放,他就被人捉了去。」王淵捋須道。

  「那他不是已經有了妻子嗎?」王清河想了想,「這件事情怎麼瞞得住這些大人?」

  「你認為他們在意嗎?」王淵冷笑一聲,「大丈夫何患無妻,一鄉野村婦,擋在仕途面前,幾人會在乎?」

  王清河再度想想,卻也是這個道理,「所以.顧江明休了他的槽糠之妻?」

  但沉思片刻,王清河又覺得不對,一個剛說不吃嗟來之食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不大臣們是不在乎他那個糟糠之妻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可偏偏他在乎。」王淵感慨道:「但誰又會理會他的想法呢?」

  「亦或是說.誰能料到他的決心有那麼大呢。」

  「他忍了五個月,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服軟,按部就班走上仕途的時候,他跑了,一個人連盤纏都沒有準備從京城跑了出來。」

  「就為了一個鄉野村婦。」

  「他放棄了自己的仕途。」王淵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隨便一封書信送回家,把事情談清楚,多給些財物,有很多種不會自毀名聲又能更進一步的機會,他偏偏不要,何其.何其固執!」

  以他的角度,他並不喜歡顧江明這麼做事,但是王淵注意到了自家掌上明珠王清河的目光變得鋒銳起來,立刻是變了一個說法。

  「嗟來之食我不吃,糟糠之妻我不棄,大丈夫就該如是磊落,成天蠅營狗苟能治國嗎?」王清河撇撇嘴道,表明了自己不開心的樣子。

  王淵立刻安撫道:「南顧居士確實為人坦蕩,只是這樣的性子,仕途上走不遠。」

  「那後來呢?」王清河追問道:「他回去了,肯定是能討得家妻歡心,到時候一起過上隱居生活,農家團聚也是不錯的。」

  「事情要真是那麼美好,他就不用叫南顧居士了。」王淵繼而說道:「他赴京趕考多少時間,他又留了多少時間,一身盤纏都沒有,回家之說更是舉步維艱。」

  「在他高中的時候,榜下捉婿的事情就跟著傳了出去,這消息一來一回,早就傳到了他的故鄉樂平縣。」

  「那些與他不和的鄉紳們,會放過這奚落人的機會?自然到處拼命數落南顧居士的不是。」

  「而南顧居士和鄉紳關係交惡,少了一份收入,那些本來可以傍著他過上富足生活的親朋好友自然也很不悅,何況他在京城娶了高官之女,又不給他們半點好處,你瞧,這些壓力會落到誰的頭上?」

  「南顧居士.他那個在鄉下的妻子?」王清河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王淵點了點頭,「是啊,在他回鄉之前,他的妻子就已經被親朋逼上了絕路。」

  「但從京城回到家鄉,手裡沒有盤纏,南顧居士同樣不容易,最後怎麼回去的,我不清楚可.哀莫大於心死。」

  「很難想像他當時回到家中看到的一地狼藉.那個心情是什麼樣的,大抵是絕望吧。」

  「畢竟一路上的顛沛流離也未能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結局。」

  「那後來呢?」王清河聲音有些顫動地問道,聽到這裡,她的心思已經有所觸動了。

  「南顧居士就此隱居,一生都在打磨書畫之道,想要將自己妻子的面容畫下來,但傳世的畫並不多,倒是留了不少詩句書法。」

  王淵笑了笑,「而從那以後,他就沒有離開過故鄉了。」

  「我妻葬南,不可使我北望。」

  「故此亦得名南顧居士。」

  王清河靜靜聽完,忽然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觸,鼻翼微微抽吸,「有朝一日,卻是要去這樂平縣看看」

  說著,她有些生氣地扭了扭,「這故事太遺憾,我不喜歡。」

  「哪有伱們這樣做事的,明知人家有妻,還要人強買強賣。」

  王淵苦笑幾聲,「這是前人做事,與我何干啊?」

  「阿父你也是官,指不定哪天看上誰,就把女兒我給賣了。」王清河瞪了一眼,「我可要與你說好了,我看上誰才嫁誰,你要敢把我隨便許配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話音落地,院內響起陣陣蟬鳴。

  是夜。

  屋檐上的黑鴉閃動著翅膀。

  而天師府上。

  九玖一步一步踩上了登天石階。

  「不知道天師府可否願幫弱女子我一個忙?」

  這時,一個老者的身影就府內走出,他穿著既簡單又樸素的一身袍子,面露警惕地問道:「什麼忙?」

  「替我尋人。」

  「順道讓我看看三百年前,在天師府內的全部卷宗。」

  月初求月票!

  求求求月票!

  月初求求月票了!

  故事中心軸的前期線馬上就要閉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