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
伴隨著那一道道紫色，黑色的雷霆若雨落一般降臨，顧江明的周身亦是有著種種皮開肉綻的駭人傷勢。
對於尋常人來說，這般傷勢自是駭人無比。
然而對於顧江明這般修為境界的存在來說，這傷勢也不過只是看上去駭人罷了。
縱使那皮肉之下骨骼顯現，可顧江明卻並未將這般連輕傷都算不上的傷勢放在眼中。
此時的顧江明不過是眯著眼，就這般頂著那漫天的雷霆，望著那覆蓋若汪洋一的烏雲背後。
顧江明的目光此時仿若跨過那層層黑雲，見到了那黑雲之後，那天地的本源模樣。
「怪不得都說那古老的時代是最好的時代。」
「此時天地顯化規則道理，我算是勉強能夠看到一絲一毫這天地的本質！」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言語本是用來形容律法嚴明，可此時我目光所及之地，卻是見得這天，乃是真存著那般所謂天網！」
「或者說，天道！」
「不，說天道還是有些誇張了，天地運行自有規矩所在，天地本無自主意識，有的只是嚴明至極的規矩，道理。」
顧江明身上的傷勢越發駭人，可顧江明此時卻竟是不再有抵禦那雷霆的念頭。
他只是扛著這般恐怖雷霆，只是頂著這一身恐怖的傷勢，繼而再是抬頭看天。
不過顧江明眼中的天，倒又是與旁人眼中的天大不相同。
旁人眼中的天，無非是那高遠遼闊，可於顧江明見來，天的模樣分明乃是一張不可言說不可描述的一張大網。
那天網所構，並非凡俗中任何一物，而是那一道道不知存續天地多久的道則。
無數的道則交織匯聚之間，竟是構築成一張不可思議的天網。
陽屬的天網節點勾連的是太陽星，陰屬的網結勾連的是太陰星，天地間萬事萬物，皆是被這一張天網所勾連，所籠罩。
這般神異的光景，一時間讓顧江明看的是那般如痴如醉，那般流連忘返。
縱然顧江明自覺自己修行並非是所謂大道，可真箇見得這般天地間種種道則至理展現在自己面前，顧江明的眉宇之間依舊是閃爍著幾分恍然明悟。
「就如茲無至尊所說，天地間古往今來諸多至尊，天人，乃至於天地悟道，身死之後道則回歸天地。」
「天人道則是這天網的主脈，至尊道則則是天網的支脈，悟道道則不過是天網的添頭。」
「所謂修行，或者說悟道之後的修行，更像是萬物生靈在與天地做上一場交易。」
「萬物生靈修補道則，完善道則，天地則是降下生機，以來祝福修補天地的修行者！」
「只是天地不知經歷多少漫長歲月，那些最主要的天網脈絡早已成型，對於天網來說，天地不再需要新的主脈，這是天地在封鎖天人存在誕生的主要緣故。」
「一張完善的網，若是再添上一道新的主脈，自然能夠讓天網更加完善，但相對應的，這對於原本的天網也是一種擾亂。」
顧江明的腦海之中此時閃爍一道道明悟，這明悟是對於天地，對於世界的明悟。
天地降災，對於顧江明來說自然是一場磨鍊，但何嘗不是顧江明的一場機緣？
尋常時刻，縱使顧江明將眼睛看破，天地也不可能將自身的主體展現在顧江明面前，任由他閱覽，觀摩。
然而此時顧江明卻是要將一張原本好端端的網，憑空挖走那麼一小塊。
對於天地來說，顧江明的舉措毫無疑問是觸及到天網底線所在，它沒有自主意識，但固定的程序讓天地對於顧江明這般存在，本能的降下災劫。
天網的雷霆，不過是要阻止顧江明挖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節點。
「龍敖至尊，荒羽至尊是沒有機會成就天人之境了！」
「在我此時眼中，能夠清晰分明的見到，天網中有關於荒羽至尊，龍敖至尊所修行的道則，早已存在著一道天人主脈。」
「縱使龍敖和荒羽修行到天荒地老，修行到海枯石爛，天地也不可能允許他們成就天人之境。」
「反倒是茲無至尊，他的動靜之道，在天網節點中只不過是一道無關緊要的添頭。」
「茲無至尊若是繼續磨礪歲月，他當有三兩分機遇能夠成就天人之境。」
「得見天網，我心中的諸多疑慮此時也是盡數解開。」
「我已是明悟，為何念默，勝惜他們出生之時會有天地異象。」
「一來是他們呼應上天網中主脈，呼應上天網中的天人道則。」
「天網說完全，也算完全，說不完全，同樣也對。」
「天地異象本質，乃是一條主脈之下缺少支脈，或是支脈不完全，需要這應運而生的人物來幫天地修補。」
「這般對於天地有大作用之人，天地自然不吝嗇自身獎賞。」
「至於明月……」
「太陰道則是天人道則不假，但太陰道則，乃是這張大網上最主要的主脈之一，只是天人境界的道則，並不足以支撐起天地陰陽運轉。」
「顧明月亦是應運而生，不過她應的乃是升格太陰道則的運而生！」
「若是我所料不差，太陽，太陰兩條道則，非得是完善至仙人道則，才算是真正的圓滿無礙。」
「可若登仙，本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又怎麼會將自身道則交由天地？」
「天地無法，只能找尋應運而生之輩，主動將太陰道則饋贈，讓生靈登太陰星神位置，繼而不斷完善，不斷修補太陰道則，直至有一日讓太陰道則成就仙人道則。」
「而且我若是沒有看錯的話，太陽道則，已經被人修補過……」
顧江明的眼中閃爍無數的明悟道理，雷霆在他身上肆無忌憚的宣洩著，可顧江明的眼裡只有天地，只有那一張不可思議的天網。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顧江明能夠見到的天網愈來愈多，他心中生的的明悟也越發多。
這一刻的顧江明，終於能夠明悟自己前世的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天網亦是道，顧江明雖不知其所來，但其中承載的種種道則做不得假，其中展現的諸多道理是做不得假的。
只是在外人看來，此時的顧江明仿若失神一般，任由那一道道雷霆加身，而後再是陷入到一種詭異的恍惚境界。
可無論是顧念默，還是九玖，亦或者是龍敖這些古之至尊，此時皆是不曾有動作。
他們能夠感受到，感受到顧江明身上閃爍的，那仿若直指大道至理的道韻彌散，他們都能看得出來，顧江明在這般關鍵的時刻，竟是陷入到一種頓悟狀態中去。
「神的存在，我也明悟了！」
「天網力有不逮，太陰太陽兩條道則要成就仙人道則，自然引發其餘支脈震動，甚至紊亂。」
「所謂神，不過是契合了天網諸多節點，能夠幫助天地梳理道則的存在。」
「所謂神，至少這個時代的神，不過是天地的工具人罷了！」
「天地需要神來梳理震動的天網道則，自然能夠得到天地本能的庇佑。」
「其實再說的誇張些許，整個天地間萬物生靈，本質上都是天地豢養的工具人罷了！」
「天地悟道看似風光無限，本質上只不過是在為天網打白工，讓天網能夠更進一步完善自身。」
「至尊之境亦是在打白工，他們一死，自身道則回歸天地，繼而滋養天網。」
「天人之境同樣如此，或許古往今來不止我一人見得天地本質，不止一人想要跳出天網之外，繼而登仙逍遙。」
「但登仙對於天網來說，本就是不能允許的事情。」
「你的道則並不屬於你，最終還是屬於天網，若是登仙，毫無疑問會將天網撞得七零八落不說，甚至還有可能反過來執掌天網，繼而執掌天地。」
顧江明心中又是莫名的生的幾分悲哀之感，這是他明悟天網存在之後，不由自主的生出悲哀。
古往今來不知凡幾的修行者，他們的本質竟然只是在為天地打白工。
他們所苦苦追尋的登仙之境，最後卻被那無數修行者道則構築而成的天網所阻攔，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天災地難，我其實已是開始經歷！」
「過去的時代之中，應當不止有一人城嘗試登仙。」
「人劫不必說，所謂的天災地難，應當就是天地顯化那些天人道則，甚至於是顯化那些天人虛影，繼而來行阻道之事。」
「我身上加諸的兩種雷霆，實際上不過是天災地難的開端。」
「真正的天災地難，怕不是會有古往今來所有天人顯化，來殺你一人，來阻你登仙！」
「你才情無雙，冠絕一世又如何？」
「漫長到不可計數的時光之中，總有能夠和你一般才情無雙的存在，不同的是他們隕落，而你還活著。」
「你欲登仙，古往今來所有才情無雙之輩都會來攔伱！」
顧江明的心中再是輕嘆一聲，在明悟天災地難的本質之後，顧江明已經不再懷有半分僥倖之心在這個時代登仙了。
無他，只因顧江明並不覺得千餘，萬餘天人阻道，自己能夠度過。
「不過，我的想法還是有可行性的！」
「我和晝鎧成就天人之境，我的道則不必說，是真正的從未出現過的道則，哪怕是在天地之內，我也有極大的概率能夠突破天人之境。」
「而晝鎧的道，實際上早就被人修行到天人之境。」
「但晝鎧依舊成就天人之境。」
「並非其他，只是因為麒麟洞天之中，沒有天網覆蓋。」
「那時的麒麟洞天本質上根本就是一方徹底紊亂，紊亂到天網都無法覆蓋之地。」
「天地間的道則完善，關我洞天之內道則什麼事？」
「沒有天網攔路，再加上晝鎧自身徹底掌控自身道則，這才是他能夠成就天人之境最主要的原因。」
「這也意味著，天網並非恢恢，並非疏而不漏！」
「天網只能管自己網裡的一切，網外的事物，天網圖之奈何？」
顧江明幾番感嘆之後，再是對於自己這構思出來的洞天法門大有欣慰。
「時代越古，修行並不一定越容易，天網的存在，對於天地悟道，對於至尊之境來說，其實還是有莫大的好處的。」
「觸類旁通之下，天地悟道的修行自然更為容易些許。」
「古老的時代，只能說沒有天網存在，繼而沒有上限所在。」
「你才情無雙，能夠靠著自身將道則領悟到極致，甚至將道則容納自身，天地不管你。」
「也只有那個時代，才是最有機會能夠登仙的時代！」
觸類旁通之下，顧江明也忍不住想到更久遠的那個時代，按照顧江明推算，他和九玖的情緣起始，或許能夠追溯到那個時代也不一定？
「唉……」
「這個時代，果真無法登仙！」
「若有登仙之志，非得要在登仙之前，仙有仙人之力！」
麒麟洞天之上，顧江明終是從那般恍惚境界走出，他看著那般多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目光，感受著那些目光之中的好奇，渴望，顧江明終究還是忍不住的輕嘆一聲言語。
登仙，登仙！
無數修行者的最終目標，顧江明又如何願意打碎未來所有修行者心中奢念？
他也算是給龍敖至尊他們這些人，甚至是後來人指明道路。
若想登仙，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天人之境執掌登仙之力，唯有如此，才能過天災地難，才能強行掙脫天網束縛，繼而真正登仙。
可……
可天人之境執掌登仙之力，這何嘗不是一種天方夜譚？
偽境天人只需要對於自身道則執掌八九十，就能發揮天人偉力，可偽境仙人？
天人道則升做仙人道則才有仙人之力，不成仙，道則不可能升格，自然不可能會有半分仙人之力！
顧江明留下的，不過是一條不可能之中的唯一希望罷了！
伴隨著顧江明這一道嘆息落下，龍敖等諸多古之至尊甚至還來不及回味，下一刻他們便是見到了，見到了那顧江明正欲做一般不可思議的瘋狂舉動！
麒麟洞天之上，顧江明身軀竟是也在光化，顧江明的一切道理，一切生機，一切諸等事物，此時竟是全數落到那不知何時出現在顧江明手中的麒麟石上。
片刻後，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