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伴隨空間陡然一震，世界寂靜。

  就好像蓄滿水的池塘被人猛然拔去出水口的軟膠塞，發出撲通那麼一聲悠揚的脆響。

  如同遠古戰鼓在他心底迴蕩，促使他速速逃離。危機感在他的腦海中敲響緊急的警鐘，幾乎令他忍不住想要蜷體抱頭——那時下意識中認為最安全的姿勢。

  可惜，他此時是一艘堅硬的飛船，筆直艦體並不支持彎曲。

  再度傳來的濃重氣息，仿若海潮傾覆，水壓將翻滾的液體強行灌入溺水者的鼻腔，鼓動耳膜和大腦。整個空間在震顫，宛如狂怒的巨獸怒吼咆哮，然後在付羲的目光中分崩離析。

  空間結構被徹底改變，粒子密度、運動方式均逆反了常理。視野中只剩一片漆黑，因為光速在這一刻被重新定義為零，停滯不前！

  黑暗中有無形的織網攀附上銀河之星的艦體，一邊擠壓一邊拉扯，想要撕開口子鑽進去，又或者是將其碾碎。

  世界劇烈震動，搖晃。

  佩德羅的殺招在談笑間已經襲來。

  不是招式、不是攻擊，而是一種世界規則層面的碾壓！

  被他掌握的層級空間中，【運動】這個概念被壓制了，牛頓三大運動定律、熱力學三大定理此刻已經失去了意義，就連意識也要凝滯。

  有人會說，想要讓一個空間物體完全停止運動所需要的能量是無窮大，不可能做到。

  但這裡是『微縮銀河』，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只要是虛擬，就可以人為定義！

  震動終於結束，層級空間陷入一片死寂。雙方都能感知到對方停留在原地，失去了靈動乃至生機。

  看似完全平等的局面，實際是付羲在吃虧。

  因為在這失去【運動】的層級中間中，佩德羅『星神之禮』的力量還在生效！

  那些代表『現實透孔』的煙霧，正在以超越運動的方式籠罩在銀河之星艦體之上，逐漸將其解析，然後分解。

  「真是了不起，佩德羅先生。」

  付羲的聲音只剩下心聲，唯有思維還在連續。

  「原來想用這種方式破局嗎？的確，與你相比我有一個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平的巨大劣勢，那就是我不是星神宿體，沒有『星神之禮』這種超越規則的力量。」

  「哪怕賽琳族留下禮物再強大，也仍然限制在規則之內。只要在規則之內，就無法反制你的手段。」

  心聲當然無法傳達給不遠處的佩德羅。

  失去【運動】概念後，【距離】同樣也就失去意義，兩人彼此間既可說是無限接近，可說也可以說無限遙遠。

  藉助『星神之禮』的感官，佩德羅的意識深處幻化出微縮銀河艦體的精細輪廓，他步步推進，逐漸解析、洞察，並且分解。

  「對於不是『星神宿體』的人而言，付先生已經足夠卓越。」他心頭淡然地想到，「無論是打破我的布局，成為介入靈光天能源的不速之客，還是聯合夜氏一同組成商業同盟……你是個合格的商人，假以時日，成就不會遜色於伱的父親付道一。」

  在沒有【運動】存在的空間中，他居然動了！

  不僅動了，而且聲音如同箭矢般準確地射進了付羲的意識深處！

  不，那不是【運動】，

  而是意識連結，佩德羅已經在解析付羲本體，從中分解得出信息。因此能讓付羲心中響起他的聲音！

  「不過很可惜，到此為止。」

  啵~

  仿佛無數氣泡的炸裂，萬千光華的瞬息湮滅，浮光掠影盡散。

  不管是銀河之星還是駕馭這艘飛船的付羲，都在轉瞬間煙消雲散。

  整個人好似沒有存在過，就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那麼就這樣，全書完，完結撒……咳咳咳。

  當然不是可能滴。

  關於付羲的一切信息正在湧入佩德羅腦海，身體結構、細胞排布、DNA序列、神經組合……其中神經組合最為重要。

  只要理解並重組大腦，佩德羅就能直接從付羲意識中得知他想要得知的所有秘密。

  就像他完全清楚艾倫有多少個情人，多少變態嗜好一樣。

  星神的秘密很快就要展現在他眼前，想到這裡，佩德羅內心無法抑制泛起一絲絲激動的波瀾。

  可惜，信息的傳遞到這裡戛然而止。

  「佩德羅先生果然是個難纏的對手，單獨面對你，或許是我太過自大。」

  付羲的聲音居然清晰傳到他耳朵里。

  明明已經失去【運動】概念，但付羲還是重新出現，就連附著在他身體上的銀河之星也完好無損。

  「這不可能！？」

  佩德羅瞪大眼睛，終於在慌亂中失去全部從容。

  黑暗逐漸消退，景物在付羲的視線里重新甦醒，光的運動似乎在這一刻重新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束縛，重新恢復了。

  他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仿佛想要確認自己的存在，銀河之星艦體外側的主炮也左右搖晃兩下。

  「將狀態恢復至保存時的樣子，原來『讀檔』是這個意思。」

  付羲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存檔時的他，是可以運動、不受限制的狀態。那讀檔後的他，無論處於什麼環境中，都會恢復到與存檔時一樣，可以運動、不受限制的狀態！

  「概念與規則的對抗？還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

  「星神留下的東西，真搞不懂。」

  他甩掉這些複雜的念頭，朝佩德羅看過去，只見後者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佩德羅在這個自己創造的『陷阱』中可以運動，但效率現在遠不如讀檔後的付羲！

  「不過很可惜。」

  付羲用剛才佩德羅說過的宣言原番奉還道：

  「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吧，佩德羅先生。」

  ……

  ……

  「喂，不高興，老闆到底在哪兒啊！」

  另一處層級空間中，蒂露緊隨在除月的背後，目光緊緊盯著她敏捷的手指在控制板上飛舞，一步步解除著封鎖限制，打開通向下一層級的通道。

  除月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深深地看著蒂露：

  「根據剛才的震動來看，我們離事件中心地點已經很近了。」

  「說話就說話，你別停手啊！」

  蒂露趕忙催促道：「姐姐和夜氏總裁也不見，現在肯定已經進入苦戰，咱們得趕緊去幫忙。」

  除月繼續悠悠解除層級通道封鎖，頭也不回開口問：

  「你有戰鬥能力麼？」

  蒂露一愣，然後苦澀地搖搖頭嘆氣：

  「沒有。」

  在『微縮銀河』中創造的虛擬身體，雖然將『星神之禮』繼承了過來，但沒有繼承升華者的能力。

  如今的蒂露只是一個普通人，和『綠洲視界』的萌新玩家差不多。

  「那我們過去的結果也只是送死，說不定還要老闆來救你。」

  除月平淡說出喪氣話，但手上解鎖通道的動作倒是不慢。

  蒂露撓了撓頭，此刻她已經走到與除月並肩。兩人一齊踏入下一層級的通道中，她忍不住問：

  「但是你是黑客，在虛擬世界裡應該和回家一樣自然，應該有戰鬥力才對吧？」

  除月移過眸子看著她，沒有感情的眼中居然閃過一絲無奈，表情就像在關切傻子：

  「我是黑客，不是法師，不能指望我上正面戰場戰鬥。」

  蒂露聞言撇撇嘴嫌棄道：

  「不高興你可真沒用。」

  「起碼不像某些人，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團團轉，卻又派不上用場只能壓力隊友。」除月聲線平得和她胸口一樣，「你說對吧，沒頭腦。」

  「不高興！」

  「沒頭腦。」

  「不高興！」

  「沒……」

  就在兩人拌嘴之時，一道通天徹地的金光爆發，成百上前個層級的分隔被一同捅碎，遮天蔽日的超級戰艦橫貫天空，顯露出猙獰的本相。

  戰艦之上光炮橫掃，一道又一道的光矛如同怒放花火，接連不斷地追著某個目標發射打擊。

  除月被這通變故帶來的劇烈震動掀翻，整個人撲進蒂露懷裡。

  蒂露倒是站穩了，順手就撈住同伴的腰肢。

  兩人貼得很近，對視一眼，然後分開。

  蒂露輕咳一聲，指著戰艦的方向，語氣堅定：

  「快走吧！我有種預感，老闆就在上面，看起來我們優勢很大，現在過去應該還趕得上收尾。」

  ……

  ……

  與『沒頭腦與不高興』二人組相隔不遠的另一層級空間中。

  夜清歡用纖細而白皙的手指輕柔地拈起水晶的碎片，仔細將其放在眼前觀察。

  此時這顆讀檔水晶已經完全裂開，變成隨處可見的小石塊，再無半點特殊之處。

  她緩緩轉過身，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朝著仍舊失魂落魄的瑪姬問道：

  「喂，這代表著什麼？」

  付羲托人將水晶帶給她，並說明綁定的方法，但卻從未解釋過水晶的具體用途。

  眼下顯然發生了變故，而水晶的源頭很大可能來自瑪姬。

  夜清歡並沒有得到瑪姬的回答，瑪姬似乎完全沉浸在碎裂的水晶碎片中，整個思緒都陷入了混亂：

  「這不可能，不…不對……」她喃喃自語，仿佛在試圖說服自己，「他明明是『雲上之神』，為什麼能使用『紫薇帝君』才能啟動的讀檔水晶？還是說另一種情況……」

  瑪姬身體晃了晃，又想起歐米茄三號說過的話。

  只有帝君能啟動讀檔水晶，現在水晶破裂，難道代表著付羲已經死了嗎？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瑪姬拋開，因為三顆水晶生命是共享的，如果他死了，自己和夜清歡不應該沒事才對。

  「也就是他真的啟動了讀檔水晶？為什麼？還是說歐米茄三號搞錯了？」

  「喂，你在幹什麼？搖光。」

  夜清歡不滿地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從剛才開始她就一副道心破碎生無可戀的樣子，說話也全是難懂的謎語。

  喊了幾聲都沒有答覆之後，夜清歡終於失去耐心，不由得嘖了一聲：

  「算了，我去找他了，隨你怎麼辦吧。」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去的那一瞬間，同樣的通天徹地金光在她們眼前爆發，顯露出銀河之星的戰艦艦體來。

  瑪姬的迷茫和困惑瞬間被壓制下去，抬起頭睜大眼睛：

  「那是……銀河之星？」

  而身邊沒有人接她的話，早在金光迸發的那一刻，夜清歡就已經朝飛船全速而去。

  咬了咬嘴唇，瑪姬也深呼吸一口，將情緒暫時壓下，緊隨夜清歡的腳步，向著飛船急速趕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