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求援

  靜謐的房間中，陸赧笙首先檢查了自己的身體情況。

  就如虞芙芙小朋友…哦不，Joker所言，她受傷非常嚴重。

  近距離無裝甲承受不亞於微型核彈引爆產生的衝擊波，幾乎讓身體機能一瞬之間休克，變成攤肉泥，當場死去。

  斯卡因留下的『禮物』救了她。

  這把神奇的鑰匙不知以何種原理，強行吊住她最後一口氣，將陸赧笙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而且在吸收藥物後，她的身體正在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急速康復，甚至比躺在生物醫學界最高科技的療養倉中還要快，任何人見了免不得感嘆一聲『醫學奇蹟』。

  斯卡因在四十多年前的智械戰爭時期，曾有過多次重傷又多次康復的傳奇經歷，恐怕就是這份『禮物』在背後幫他。

  陸赧笙默默想到。

  超越科學範疇的珍貴寶物就這麼隨隨便便送給她，或許一年前與斯卡因在第三精神病院碰面時，後者就已經做好必死的覺悟。

  陸赧笙搖搖頭，把冒出來的雜亂念頭收斂回去。

  等下城區的理想實現之後，或許她會有興趣去了解斯卡因過去的一生，探尋隱藏秘密。

  但不是現在。

  下城區的民眾、夜行者、共創社……長路漫漫，實現理想的旅程只不過剛剛起步而已。

  陸赧笙將雙手枕在腦後。

  在阻止矢口正人以升華者能力造就的核彈之時，她捨棄了一年來耗費極多心血製造的貼身機兵『伊莉絲』，如今不僅戰鬥力完全喪失，也與夜行者通訊頻道失聯，和同伴斷開聯繫。

  短時間內，她哪怕傷勢康復重新回到野火街，也沒有足夠力量去應對後續將要發生的衝突。

  而且不知道伍德他們是怎麼看待？

  在他們眼裡，可能以為她死在爆炸的衝擊波中，屍骨無存。

  好在福利院提前有過安排，應該還能維持開放。

  另外，新聞報導已經蔓延整座城市，除開下城區的同伴，其他人又會怎麼想？

  比如母親、父親，還有……

  陸赧笙甩了甩腦袋，把最後一個腦中冒出來的面容甩掉，不小心牽動身體肌肉，疼得齜牙咧嘴。

  現在可不是患得患失感慨的時候。

  昏迷前戰鬥的記憶逐漸在腦中清晰起來，復盤衝突的關鍵時刻，許多當時遺漏的細節也被注意到。

  那時有兩個關鍵問題，

  矢口正人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出現？直到局勢演化到無法輕易收場的階段，他才來到戰場，不得不製造升華者核彈來威懾控制局面。

  以及，在她與矢口正人交談最後，那個在暗處突然開槍的人是誰？這一槍直接導致升華者核彈被引爆。

  想到這裡，陸赧笙拿起枕邊的麥克風，呼叫Joker。

  「什麼事？」

  房間中很快響起Joker冷淡又疏遠的聲音。

  「兩天前在下城區，你有沒有參與？」

  陸赧笙問道。

  聲音沉寂兩秒，Joker承認道：

  「我襲擊了共創社的矢口正人，但沒打過，略遜下風。」

  金甲怪盜的自尊不允許她說，當時只過了兩招，她就被輕鬆秒殺。

  略遜下風，差距只有一點點，那天沒打過是狀態不好。

  「開槍的人，是不是你？」陸赧笙追問。

  這次Joker莫名其妙，悶聲回答：

  「不是，我不用槍。」

  回答完之後緊接又反過頭問道：

  「說起來，當時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鬧到釋放微型核彈的局面？」

  網絡上放送的現場拍攝畫面機位離得有些遠，而且當時忽然釋放的猛烈強光也干擾了拍攝取景的清晰度，很多細節並不是很明顯。

  僅從網上的畫面，顯然無法分析出局勢的演變過程。

  Joker又沒合適理由去詢問小姨，所以知之甚少。

  「不是核彈，和矢口正人的升華者能力。」

  陸赧笙稍微解釋一句，稍作停頓。

  「沒問題了，如果有其他事會再呼叫你。」

  「等等……」

  沒有等待，陸赧笙放下麥克風，切斷兩人的聯繫。

  問題其中一半得到了解決。

  矢口正人沒有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是因為遭到了Joker的阻攔；而藏在背後突然開槍的則另有其人，當時除開她與共創社，還有第三方在場。

  這夥人是誰？

  他們有什麼目的？

  陸赧笙眉頭緊鎖，從行為和直接結果來看，是想激化共創社與下城區的矛盾。

  若升華者核彈真在下城區引爆，將在居民內心引起巨大恐慌。

  普通的恐慌會讓人畏縮，變得怯懦膽小；而生死邊緣的恐懼，反會激起人類本能的求生欲望，讓他們敢於站起來，拼盡全力去反抗。

  屆時下城區與共創社間再無緩和可能，局勢會變得極端混亂，給一些人渾水摸魚的空間。

  軍火商、安保公司、有野心替代共創社的中間人或下城區幫派、想擴張業務的巨企……都有可能是這個幕後的第三者。

  可能性太多，一時間無法得出具體答案。

  線索太少，陸赧笙智能暫時放棄尋找問題答案，轉而關注另外一方面。

  她拿起桌面上的老式手持個人終端，再度瀏覽起網絡中的公開信息。

  論壇媒體對她如何評價無所謂，不痛不癢的指責根本傷不到她，陸赧笙真正想要關注的，是共創社在升華者核彈引爆後的動向。

  網絡信息中可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沒有搜索太久，陸赧笙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內容。

  玫瑰城市政最近一次的公開發布會宣言，下城區即將開展『掃惡活動』。

  從警務司下轄的RCPD暴恐機動隊出手幫助共創社開始，陸赧笙就知道市政與共創社有勾結，且勾結程度不低。

  除開警務司，共創社觸手可能還深處市政其他部門。

  公告背後可能就有共創社影子。

  升華者核彈事實上並沒有對玫瑰城造成損害，這無疑對共創社而言是利好的事情。

  如果如預想的那樣，公告背後代表著共創社想要趁她從下城區消失、升華者核彈產生威懾的時間點，抓住時機對反抗者進行清算。

  最後再看看『掃惡活動』的執行時間，今天已經開始了。

  放下個人終端，她英氣秀美的臉上神情凝重。

  陸赧笙不會像輕小說主角一樣，明明自己只剩半條命還要去逞強救人，搞得看上去很悲壯，實際一點用也沒有。

  現實中，愛與羈絆可戰勝不了對手。

  但是也不能這麼就坐以待斃，眼睜睜看共創社在下城區肆虐。

  夜行者的夥伴、支持者需要幫助，她收到了召喚，就必須回應，一如既往。

  這種時候，她必須做點什麼，至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陸赧笙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忽然間大腦被清空了，腦中剩餘的人影居然只有一個。

  能夠求助的人，也只有一個。

  如果放下身段去求他，他會看在十幾年交情與還未萌芽的情愫份上，答應她的請求麼？

  她不由得自嘲一笑。

  陸赧笙啊陸赧笙，你自詡反對巨企向民眾的壓迫，自詡是締造新秩序的先驅者，想為下城區所有人帶來公平，讓大家都能幸福和睦生活。

  結果到頭來卻像個離不來溫室的巨嬰一樣，只會依賴他人。

  少女時期依賴家裡的權勢與寵愛，現在又依賴未婚夫的情感與關懷。

  她垂下眼帘，慢慢放緩身體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做完這一切，陸赧笙再度拿起手持個人終端，輸入早已記住的通訊號碼，撥通呼叫。

  巨嬰又如何，天真又如何？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只要能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哪怕被人唾罵成聖母又怎麼樣？

  而她欠付羲的，等塵埃落定之後，會用能付出的一切去償還。

  ……

  虞芙芙站在公寓主臥的落地鏡前，將制服腋進百褶裙束腰中，口中咬著紅色頭繩，將綿密黑髮放下，辮成厚重的雙馬尾麻花辮遮住清秀漂亮臉頰兩側，再戴上厚重的黑框眼鏡，一個平平無奇的土氣學生妹就這麼誕生。

  做完這些後，她扣上立領馬褂紐扣，再套上玫瑰城高級聯合中學制服外套。

  「兩分鐘前，她對外進行了一次通訊。」

  奎恩長老渾厚的聲音響起。

  「報平安或者尋求支援，意料之中。」

  虞芙芙語氣平淡，與變身金甲怪盜載體時不同，她正常的嗓音軟糯如棉花糖，又似清泉叮咚敲打在耳廓。

  平日在學校，她會刻意調節音調變成金甲怪盜那種低沉聲，塑造出一個無趣陰暗的刻板形象。

  畢竟校園內其他學生非富即貴，身份來頭一個賽一個嚇人。

  她只是因為學習成績優秀被特招入學的平民，如若沒有這層保護色，指不定就被強迫變成哪個巨企大少爺的玩物。

  「這可能導致你身份暴露。」

  奎恩長老並不認同。

  虞芙芙放下拿起學校發放的制式提包，然後轉身。

  「你是在擔心自己暴露吧，奎恩長老。」

  「哼。」

  奎恩長老不可置否。

  陰沉的女子高中生走出門去，墊著腳尖踱過陸赧笙占用房間緊閉的房門，然後才放鬆下來。

  「不用擔心，即便暴露，也不過是找到『虞芙芙』，而不是賽琳文明的『奎恩長老』，況且我相信她不是那種人。」

  「你是在威脅我？」

  奎恩長老語氣危險起來。

  這段話的隱藏含義，就是她隨時能將奎恩長老暴露出去。

  虞芙芙把心思藏在厚重的黑框眼鏡下，輕輕推了推鏡框。

  「當然不是，我與奎恩長老是合作關係，理應勠力同心。」

  「呵呵，既然你這麼說，我就那麼信。」

  「『微縮銀河』組件之間有相互檢索程序，隨時間推移，幾個組件會越靠越近，留給你復仇的時間不多，合作者。」

  說完後，奎恩長老的聲音消失。

  虞芙芙在原地停留幾秒，繼續邁步，走向附近的浮空軌道車站。

  照顧陸赧笙她請了半天假，現在她要去上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