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來孤真的令你難以忘懷

  挾持著公主一路暢通,謝蘅是眼睜睜看著李玄夜騎馬出了上京城的。

  黑夜中的女子脊背挺的很直,面上的寒意卻如千年雪山。

  「李玄夜,我謝蘅,自此與你勢不兩立!」

  翌日的上京城就傳出流言,有一夥西凌勢力在京城潛伏許久,盜取了朝廷許多有用的機密,六部及內閣許多秘料恐怕都已被敵國竊取。

  可笑的是,自詡端莊矜貴的長寧長公主,身邊竟然也潛藏了敵國的細作。

  長寧長公主將男寵養了三年之久,她竟然絲毫都沒有發覺,三年裡還為那名敵國太子遮風擋雨,給了他在上京城刺探周朝機密極大的方便。

  自以為瀟灑快活、遊戲人間的長公主,在經過了前駙馬的欺瞞背叛之後,再度被府中的男寵誆騙,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三年之久,還混不自知。

  聽說那敵國太子走的時候還對這位長公主狠狠羞辱一番。

  當時天色尚早,城門口已經有些趕早的百姓看到,那名敵國太子走的時候雖然渾身是傷,但他於眾目睽睽之下——

  朝著謝蘅的唇角親了一口。

  有些知情的人心中嘆道,這個驕橫跋扈的長公主,終於有人能治了。

  反過來將她羞辱一番,聽聞那個敵國太子騎馬走的時候,還笑的十分狂傲。

  ……

  怒不可遏的謝蘅,將自己關在公主府里閉門不出,任外頭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

  少帝謝緒身邊的黃內侍前來宣旨罰她禁足時,看到昔日這位明艷動人的長公主將滿殿的文玩珍寶砸的稀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長寧長公主是非不明,窩藏西凌人細作,為之竊取機密提供便利,有失天家之德范,罰其俸祿一年,禁足一個月。欽哉。」

  黃內侍瞅著這位長公主鐵青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對不住了長公主,陛下剛剛親政,秦王帶著文武百官不斷施壓,此舉也是迫於無奈。」

  黃內侍繼續說道,「六部的官署突然闖入了西凌細作,到底竊取了多少資料咱們也不知道,咱們大周朝堂如今被動的很。自內閣開始,諸位大人都忙的底朝天……」

  這日,魯國公家的三公子剛剛從母親口中得知,晏太后看中了他,想要將長寧長公主許配給他,月內賜婚聖旨恐怕就要下來了。

  翌日,鄭驍又聽說,敵國太子帶人潛藏在長公主府三年之久,臨走前還盜走了許多兵部的密文。

  鄭驍見過戰場的慘烈,知道西凌細作此舉危害無窮。

  鮮衣怒馬的少年當即騎著駿馬到了宮門口請見少帝,這位年輕的陛下知道他來做什麼的,並沒有接見他。

  哪知這位少年將軍英勇無畏,於宮門口當著眾位大內侍衛的面,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跪下。

  鄭驍聲音鏗鏘有力,數里之外的人都能聽見:

  「陛下,請恕臣斗膽相告,長寧長公主雖然身份貴重,但其驕縱跋扈、有眼無珠,窩藏西凌細作為臣下所不齒。臣雖然身份低微,但堯有欲諫之鼓,舜有誹謗之木,故臣今日拒娶公主,求陛下降罪。」

  魯國公鄭家一門忠烈,自大周建朝之後就代代為武將,為大周朝堂鎮守邊疆。

  偏偏此事的確是長寧長公主有錯在先,面對這樣來自滿門忠魂家庭的辱罵,少帝也無法出言苛責,甚至堂而皇之的偏袒。

  本就流言滿天飛的上京城,隨著鄭驍將軍的拒娶風波更加塵囂甚上。

  先後被人騙了兩次,更有不明事理的百姓,還傳出了長寧長公主被府中男寵蠱惑,其實早就已經投敵叛變等等。

  此番奇恥大辱,令謝蘅整日在公主府中暴跳如雷,十分狂躁。

  她雖然出不得門,卻仍能下令趙淮帶人出京堵截追殺,發誓要將這個西凌太子李玄夜碎屍萬段。

  可能是李玄夜走的時候已經被謝蘅打的皮開肉綻,又或者是跟著他潛伏在大周的勢力被清洗殆盡,謝蘅在公主府里禁足到第七天的時候,趙淮告訴她李玄夜又被抓了回來。

  「呵,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謝蘅笑容狂傲,「他這次落入本宮手裡,便別想活著走出大周!」

  女子清脆的嗓音瞬間亢奮起來,「聽潮,給本宮更衣。」

  忠心耿耿的公主府侍衛頭領立在殿外拱手,「公主恕罪,您如今還在禁足。您若想將那西凌太子打一頓出氣,屬下可以替您去。」

  「本宮身為一國公主,還怕禁足嗎?」謝蘅周身的氣焰囂張無比,口中冰冷的語氣也是盛氣凌人。

  夜間,趙淮望著一身黑衣長衫的長公主,十分惶恐的跪在她面前。

  「公主恕罪,以屬下的輕功帶您出去不難,但若是違抗聖旨,又將您帶去了大理寺監牢,屬下也是要人頭落地的。」

  「那這個呢?」謝蘅手中寒光一閃,一把短匕瞬間指向自己纖白的脖頸,「本公主以死相逼,你去不去?」

  「公主!」趙淮再次俯首磕頭,「求您別為難屬下。」

  女子負手而立,神情冷冷地看著地上跪著的人,「趙淮,你當日違抗本宮的命令放李玄夜離京,你便當知,本公主也會有逼你屈服的這一天。」

  「如若此事泄露,本宮一力承擔,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謝蘅漏夜到了大理寺監牢時,裡頭的李玄夜竟然優哉游哉地躺在牢房裡睡大覺。

  他耳力極好,支著身子自黑夜中坐起,「誰?」

  李玄夜忽聞的是自己所熟悉的馨香靠近,唇角也再次漾出了邪魅的笑容,「你又來了。

  「看來孤真的令你難以忘懷。」

  「怎麼不給孤帶點好吃的?你們大周的牢飯實在太難吃了。」

  那個人翹著大腿躺在乾草上自言自語。

  謝蘅心中腹誹,想的倒挺美。

  自從發現了元祁的真實面目之後,他對著自己說話的口吻從溫情蜜意換成了譏笑與涼薄。

  男人偽裝起來,當真是狡猾無比,又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謝蘅低頭看了眼鐵桿欄內的那碗飯,既然難吃,便不吃了吧。

  李玄夜看到自己唯一的一碗飯被她踢翻,吊著眼梢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謝蘅今日興致不錯,也笑道,「李玄夜貴為一國太子,潛伏在上京城做過細作,在公主府里做過男寵,還下過大理寺的監牢,吃過牢飯,這番忍辱負重,當真是亘古未有。」

  監牢里的男子支著長腿坐在雜草上,他也不生氣,饒有興趣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