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大周上京城東市的官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擁擠，數十名黑臉侍衛開道，手持著馬鞭驅趕兩側的行人及百姓。
正在策馬飛輿的車身上雕琢著精美的龍鳳紋飾，象徵著馬車主人身份高貴不可侵犯。
有些百姓小聲議論道：
「百名侍衛開道，好生氣魄，不知是哪位高官？」
「馬車外頭跟著幾個女婢，瞧著像是官太太。」
「應該不是官太太……」
圍觀的百姓有一人認得紋飾，「那車駕前頭沒有吊姓氏牌，這些是皇家的侍衛，馬車裡頭的必是皇室中人。」
「聽說最近太后娘娘正在為長寧長公主擇婿，今日宮中御花園舉辦了賞花宴，莫非是她？」
圍觀人許多人都「嗤」了一聲，不屑道，「如此放蕩形骸、嗜血成性的皇家公主，身子還不如我們家裡的一條狗清白！還好意思嚷著嫁人？也不怕丟了天家人的臉！」
「誰說不是呢。」圍觀的百姓瞬間散了許多，「聽聞長公主府里光男寵都養了十幾位，私生活極其放蕩奢靡，誰家的清白公子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車駕行至皇宮，身著大紅色艷麗宮裝的謝蘅搭著貼身婢女聽潮的手下來。
她笑容無可挑剔，天生的眉目含情，風情搖曳。
正是陽春三月，御花園裡百花齊放，今日受邀來參加盛會的也有上京城許多官宦子弟與女眷。
謝蘅進了御花園之後一路西行，她從小的生活就如眾星捧月這般前呼後擁，是以性子有些驕縱，對著一路跪地請安的高官女眷看也不看，連聲「平身」也不曾有。
更何況，地上跪著的人也早就習慣了。
謝蘅的嗓音嫵媚如酥骨，「兒臣長寧，拜見母后。」
「起來吧。」
上首晏太后面色雍容地坐在涼亭里，她手心微抬，示意給長公主看座。
「蘅兒，哀家今日叫你來，是為了給你選駙馬一事，外頭那些男子，你可都見到了？」
謝蘅搖了搖頭。
晏太后揮手，數十名宮人捧著畫像徐徐展開，她側首一看，一眾畫上的男子氣質、容貌皆是無可挑剔，母后這次讓她候選的駙馬竟然有十多位。
「哀家知你素來仰慕英雄。」晏太后由宮人攙扶著起身，指向其中一位少年將軍，「這位名喚鄭驍，今年十八歲，是魯國公家的幼子，門第也不錯，配你也算合適。」
鄭驍？聽名字倒是個驍勇善戰的英才將軍。
謝蘅能想像得出這個人策馬在原野上奔騰的樣子。
可這年紀……謝蘅不愛吃嫩草。
「母后，兒臣今年都二十歲了呢。」謝蘅笑著，唇瓣妖冶無比，「況且，魯國公家一門三個兒子，兒臣若是嫁過去做了么子的媳婦，豈不是要矮人一頭？這妯娌與婆媳關係，也著實難處的很呢。」
晏太后嗔了一句，「你是哀家的女兒，有自己的府邸和封地，讓鄭小將軍入贅公主府也不是不可。」
「母后，我朝的駙馬只能領個閒職。鄭小將軍是國之棟樑，若是贅給兒臣做夫君，豈不是白白負了人家的報國之心？長寧身為大周的長公主，當以前朝安穩為重，擇婿是小事呢。」謝蘅笑意盈盈，她將頭埋在晏太后懷裡撒嬌道。
「哀家還不知道你！」晏太后瞥了這個眉眼含笑的女兒，「三年前駙馬叛你、傷你之後，你這心便硬的如石頭一般，哀家知道一般人再難入你的眼，可你總是要相看的，年紀都不小了。」
「哀家也要勸你一句，你是大周的長公主，還是未嫁之身，當做天下女子表率。如今外頭都傳你風流成性，你這名聲，還要不要嫁人了？聽話，回去將府里的男寵儘快給發賣處理了。」
謝蘅撇了撇唇，紅唇接著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腦海中忽的顯現出一個男子勁瘦有力的腰身。
雖然還未成婚，但初為人婦的愉悅之感，那個人已經給過她多次。
「遊戲人間有何不好？」
「為何女子便只能終身侍奉一夫呢？自古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尋常，就連父皇當年也是後宮佳麗無數，怎麼偏偏到了兒臣這裡，便不許了呢？兒臣喜歡美男子，也養得起。」
晏太后食指戳在謝蘅光潔如凝脂般的額頭上，「婦容婦德是頂大帽子，你若再荒唐下去，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母后，眼前兒臣不想嫁人，青春易逝，再玩幾年再說吧。」謝蘅仍舊嫣然一笑，盡顯千嬌百媚之態。
晏太后有些難搞，謝蘅陪著用了頓午膳，老人家面上才好看了些。
將要出壽康宮的時候，晏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卻追了出來。
「殿下恕罪，太后娘娘知您的心思，特命奴婢來轉達，太后娘娘給您一個月的時間，讓您清退了府中的男子。一個月後，您若還沒有心儀的男子，太后就要下旨為您賜婚了。」
謝蘅眉頭一挑，面上仍舊微笑著，「知道了。」
此次賞花宴晏太后還邀請了上京城中適齡的官家子弟，御花園中一眾正在比拼箭技的年輕男子引起了這位長公主的注目。
當中有一個年輕人，他身穿月白色錦緞玉袍，身材十分修長，舉手投足間英氣十足。
他凝視著前方的靶心，手臂上肌肉緊繃，緩緩地拉開弓弦，「嗖」地一聲過後，箭矢精準的命中靶心。
謝蘅指向人群中的那名年輕男子，問向一旁的聽潮，「他是誰？」
聽潮知道這位長公主的心思，遂解釋的原原本本，「方才射箭的是魯國公家的鄭驍，年方十八，上戰場回來之後，便被陛下封為正四品的越騎校尉。」
「哦，他便是鄭驍啊。」謝蘅覺得這個鄭驍，倒是很合她的眼緣。
謝蘅唇角漾著漫不經心的微笑，嘆了口氣，「果然是少年才俊，母后眼光不錯，就是年齡小了點。」
聽潮知道太后給長公主訂下一個月期限，故而問道，「聽聞魯國公家的三位公子各個優秀，尤其是這位三公子，公主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或者奴婢幫您製造個機會，您去認識邂逅一下？」
「邂逅一下？」謝蘅的唇角微斜，這位性子高傲的公主昂著纖細的脖頸。
「開什麼玩笑？就算是一品國公，以公主之尊還需要主動上去打招呼？本公主身邊的美男可是一抓一大把，不差這一個呢。」
「嫁了人，本宮養在公主府里的面首可要如何處理？魯國公人老迂腐，鄭小將軍定然也因循守舊，遠觀便好，不可褻玩。」
聽潮扶著謝蘅走遠了。
「鄭小將軍，聽聞國公夫人正在給你相看妻子，恰巧太后也在為長寧長公主擇婿，無論樣貌還是儀態，她都是咱們大周朝一等一的。」
人群中的鄭驍再次拉緊了彎弓，沒有看到御花園外那消失的一抹紅色裙角。
「公主誰愛娶誰娶。」
「皇家人規矩多，各個自私自利以權謀私，吃穿用度極其奢靡，從不知民間疾苦為何物。」
他眼中閃爍著濃濃的厭惡， 「我鄭驍要娶的女子，必是以家國為天下，智慧與勇氣絲毫不遜色於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