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去送行嗎?王煊想最後去看一看,尤其是姜清瑤到現在還沒有復活,讓他的心總是提著,隔空看她遠去,惆悵而遺憾。
他已經知道,縮小版劍仙子要渡海,並隨時準備和姜清瑤合一,因為她們原本就是一個人。
突然,王煊身體搖動,命土劇震不止,超凡起源之地——命土,不穩固了!
他猛然抬頭,看向天穹外,這是怎麼了?終於有這樣一天了,他也被反震,要掉境界了嗎?
大屏幕上,陳永傑被驚得回首,似乎看到了什麼異常場景,注視宇宙深空。
「光海決堤了,衝出來了,進入大宇宙中,它……又再現了!」這是青木發抖的聲音。
他在盯著另一片大屏幕,那裡有地窟,有位面裂縫附近的景象,同步切換給王煊看,一片炫目。
大宇宙像是裂開了,那裡有一道又一道刺目的縫隙,照亮漆黑的宇宙虛空,如同岩漿噴涌,傾瀉出來。
隨著時間推移,壯闊的光海蔓延,重現在這片深邃的星空中,不斷擴張,以不可阻擋之勢肆虐。
有大浪衝起,有無人駕駛、停靠在附近的飛船被捲走,驚濤拍天,那種威力震懾人心。
「超凡光海又出現了,它意外回歸了?!」王煊瞳孔收縮。
很快,他發現不妥,他的命土顫抖不止,竟然真的被撼動了,受到頗為嚴重的影響。
並且,就在此際,三粒光點出現,自命土騰起,熠熠生輝。王煊發現,自己外部的元神在流逝精粹。
甚至,他的意識在流失,讓他毛骨悚然。
不過,瞬息間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的部分意識被吸進一粒光點中,正在和新元神迅速交融,但有些被排斥。
當他清醒過來,發現血肉也流失了部分精粹,被另外一粒光點吸收走,自身有了幾許腐朽的氣息。
他的元神也如此,加速老化,道行下降了,果然要和這個時代應景,共同腐朽嗎?
「不,我不是被震落了境界,而是滋養了新元神,精神能量在向那裡轉移,等待最後的新生。」
這一刻,王煊明悟,洞悉了本質,神話時代已經結束,而他和少數幾個地仙算是最後的異數。
現在,連他們這種異數都在被針對了。
他有所覺,劃出一片朦朧的光,施展最簡陋版的鏡光術,映現自己,兩鬢間竟有了幾根白髮。
「塵歸塵,土歸土,舊時代的超凡終究要腐朽?」他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代代表肉身的那個光點,吸走了體內部分超凡血精。
他意識到,這不是超凡光海的回歸,而是光海的一次劇烈動盪,大概是因為今天被人為轟塌地窟,干預走向,引發了反噬。
此刻,光海衝出裂縫,兇猛席捲,並不是什麼好事,猶若迴光返照,激起這片宇宙殘留的規則痕跡,等於在反覆震動超凡者。
「老陳,你沒事吧?」王煊問道。
「還好,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天花板砸不動我,我穩定在……大宗師領域。」陳永傑淡定地回應。
他被震落成凡人了,道行掉無可掉,他現在的實力是在舊土超物質枯竭時代修行出來的,實打實的根基。
即便大環境再怎麼惡化,他也不會受什麼影響了。
在他旁邊,劉懷安老爺子也穩如磐石,青年面孔,一頭板寸,大宗師根基非常堅實。
青木准宗師亦很恆定,最近經過「兩個年輕老頭子」的鞭策,勤修苦學,功底紮實,也掉無可掉了。
「燕前輩、方仙子、老張他們怎樣了?」王煊快速問道,這次比光海倒灌還要嚴重很多。
「沒事兒,他們藉此機會檢驗了一下至寶的威力,所有人都躲在神明宮中,數件至寶共鳴,共振,發光,平安沖了出來,光海未能同化他們。」陳永傑回應。
這是離去前的一次驗證,目前來看,短時間沒什麼問題,至寶暫時可擋住超凡光海的可怕侵蝕。
只是不知道這次的路途會有多遠,如果很漫長,那麼,幾件至寶大概也保不住他們。
王煊想去送眾人,見他們最後一面,只因心中有不舍。但人是社會性生物,在這邊他也有牽掛,他所熟悉的,有交集的,大多都在這邊,父母和親朋都在,割捨不下。
清晨,王煊再次上路,機械小熊駕馭銀色飛船衝破大氣層,進入宇宙中。
當穿過蟲洞後,王煊身體一個踉蹌,沒有站住,竟直接栽倒在船艙中。這一刻,他的意識並未進入新元神,但精神能量卻在流逝,沒入那粒光點中。
血肉也如此,和他的舊元神一樣,絲絲腐朽的氣息加重,他的鬢角多了數十根白色髮絲。
「我的路,新的自我……錯了嗎?」王煊非常虛弱,他覺得無比疲累,最後,竟昏厥在地上。
「王煊,你怎麼了?」機械小熊不知所措,將他拖到一個救生艙中,緊急治療,但是沒有任何用處。
昏死前,王煊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悔悟,難道自己錯了?外部的舊元神才是原本的自己啊。
那粒光點中,新的元神雖然不是別人,是等待新生的他,可是,卻為何讓外部的舊元神意識深處,有種悲涼感?
平日,他無所感,直到昏厥前的瞬間,舊元神中意識依舊在,有些被新元神排斥,他才有了這種體悟。
光點在抽取他舊元神的能量,強壯自身,確實算是一種新生,一個更強大的自己在蟄伏。
可是,外部的舊元神,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會不斷腐朽,沒落,直至最後被扼殺,消散乾淨。
這樣的新生,不細思的話也沒什麼,可是當深入考慮後,他有種恐懼,有種驚悚感,原本的「我」被抹殺了。
那個光點,那個摹刻下他記憶的「新我」誕生了,這究竟是新生了,還是塑造了一個複製體?
「我錯了嗎?」他昏死前,思緒無數,再次看到舊元神深處的潛意識,那種無力,無助,深深的淒涼和腐朽意境,讓他悸動,難以克制的顫慄,他悔悟了。
「我要保住真正的自己,反哺他才對!」可是,他此時無比的虛弱,眼前發黑,無法醒來。
「老陳,王煊出事兒了!」機械小熊快速聯繫陳永傑,面部表情僵硬,機械地告知緊急情況。
「什麼,快帶他過來!」陳永傑和青木,以及劉懷安老爺子,都為之心中一沉。連大結界崩潰,神話消亡,都未受到影響的王煊,現在竟出現大問題,後果實在有些嚴重。
銀色飛船划過冰冷的宇宙,機械小熊發瘋,帶著王煊極速趕路。
宇宙深處,位面裂縫前,流光溢霞,超凡光海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數次激盪出來,向外擴張,也數次收縮回去,潮汐澎湃,嚴重波及所有超凡者。
還好,數件至寶在此,都在轟鳴,共同抵住了那種猛烈的輻射波,總體來說有驚無險。
銀色飛船趕到,一群人早已等候在這裡,誰都沒有想到王煊在最後關頭身體會出問題。
「王煊怎樣了?」徐福、冥血教祖等人都圍了上來,進入船艙中。
白靜姝手指發光,放在他眉心前,仔細感應,露出疑色,道:「元神比以前虛弱,難道終究還是沒繞過大宇宙糾錯?遲來的壓制,開始波及到他?」
這不是沒有可能,她將王煊視為半子,頓時露出憂色。
燕明誠身體發光,雷霆綻放,但卻以一種神聖柔和的方式,洗禮王煊的肉身和精神,滋養和壯大他的底蘊,清除各種腐朽的物質。
「竟然沒有立刻醒來,他陷入在最深層次的意識領域中,像是在自保?」燕明誠皺眉。
「不要直接驚醒他,這種情況下,需要慢慢喚醒,避免傷神。」方雨竹開口,並動用接引經。
一時間,這裡無比神聖,一片絢爛,有光雨沒入王煊的身體中。
「問題不小,他的元神消耗的很厲害!」方雨竹神色鄭重地說道,一般人陷入這種境地中,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
若隱若無間,王煊聽到誦經聲,看到一條有羽化神竹鋪就的路,在接引他從朦朧的意識深處回歸。
「醒一醒!」張道嶺、冥血教祖的聲音傳來。
「王煊,你還想不想開新路了?」徐福的聲音傳至。
妖主燕清妍也跟施展接引經,並傳音道:「變態小王,你不是想看我跳仙舞嗎?再不醒來,我就要渡海離去了,你沒機會了!」
小東西帶眼睛發紅,道:「王煊,你不要沉睡下去,我的另一半姜清瑤沉眠不醒,你怎麼也這樣?」
模糊間,王煊聽到他們的呼喚,想要睜開眼睛,但是感覺精神無比的疲累,在意識深處,不願動彈。
「接近光海試試看,畢竟這裡有超凡輻射,也算是殘破神話的餘韻再現。」有人建議。
不久後,王煊的身體被帶出飛船,進入位面裂縫,在地窟中接近光海。
方雨竹道:「不行,離這片海越近,他的情況似乎越不穩定,有精神物質在流逝,我隱約間感覺到,他的新元神光點出現了,在吸收舊元神的力量。」
「這不是好事嗎?」冥血教祖說道,這是否意味著,王煊在加速蛻變,新元神要出來了?
燕明誠皺眉,道:「他的舊元神非常抗拒。」
「先喚醒他。」方雨竹說道,將他帶離地窟,再次出現在飛船中,那種精神物質的流逝速度放緩,停滯了。
光雨灑落,超絕世親自出手,接引經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最後,王煊復甦,醒了過來,立刻看到一群熟悉的人。
「好了,你終於醒了。」
王煊看到了縮小版的劍仙子、燕明誠、方雨竹等一大群人,都露出關心之色,讓他有些慚愧。
他開口道:「我本想為你們送行,不曾想,自己卻出了一些狀況,讓你們擔心了。」
「你在抗拒新元神涅槃?」妖主燕清妍問道,這也是所有人都想問的,他們覺察到了一些情況。
「是的。」王煊點頭。
「為什麼?」縮小版仙子疑惑,臉上有憂色也有不解。
王煊面色凝重,道:「我覺得,舊元神才是原本的我,正是他和你們結識,熟知,留下那些深刻的經歷,新元神像是一個複製的我。」
他如果不這樣說,眾人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細思的話,似乎真的如此,是舊元神和他們共同經歷了很多事。
「都到這一步了,你想怎樣?」張道嶺問道。
「我可以慢慢解決。」王煊十分平靜,這些人都要上路了,他不想讓他們過於擔心。
「古代有這種相近的傳聞,但那些人是練奇異功法導致的,他們大多選的是新元神。」徐福說道。
方雨竹思忖,最後再次出手,道:「我可以恆定你的舊元神。」
她全身璀璨,眉心發光,激射出一片繁複的紋理,最後化成一個字符,沒入王煊的額頭中。
起初人們不認識,但是仔細凝視後,心生感悟,立刻弄懂它蘊含的真義:恆!
在這個年代,方雨竹還有這種神通手段,讓所有人都心驚。
「我們兩人可以固你的舊元神。」燕明誠和白靜姝說道,隨後,他們兩人也出手了。
兩人聯手,身前一片紋理交織,最後化成一個「固」字,沒入王煊的頭部。
「我應該沒事了,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了。」王煊浮現笑容,放鬆語氣,他知道,這些人也該遠去了。
最後一聚,眾人揮手,再入地窟,準備跨海了。
王煊和陳永傑還有青木以及劉懷安,站在位面裂縫外,目送他們遠去。
「王煊你……」青木警覺,發現王煊身體搖動,立刻扶住了他。
「被光海影響了,沒關係,離開這裡後,我會恢復的。」王煊搖頭,不想陷入昏沉中,注視著大裂縫中,看著故人遠去,讓他青木扶住他,不要倒下去。
可是最後,他的眼皮卻越發的沉重了,終究還是昏過去了,那超凡光海波動劇烈,似乎真的要徹底退潮了。
朦朧間,他有了感知,縮小版的劍仙子跑了回來,帶著紫宵合道劍,她看到王煊又昏迷,頓時鼻子發酸。
「怎麼會這樣,姜清瑤有些意識了,在好轉中,讓我將紫宵合道劍給你防身。可是,你清醒後,還是不行,又要昏迷了,怎麼讓人放心?」小東西帶著哭腔。
王煊聽到了,努力地睜開眼睛,老陳和青木牢牢扶住了他。
「我沒昏死過去,聽到了你的聲音,保護好清瑤,我早晚有一天,會去找你們。」王煊低聲說道。
然後,他將劍推了回去,道:「紫宵合道劍已經融合你們以性命溫養的那口仙劍,不能有失,帶走,你們更需要它!」
「可是,姜清瑤剛才清醒時,讓我送來,她說,一劍破萬法,和一器破萬法沒有區別,養生爐還在呢。」
「不一樣,你們帶上!」王煊堅決拒收。
此時,地窟中傳來呼喚聲,眾人要上路了,超凡光海在飛快退去。
「快走,不然來不及了!」王煊將紫宵合道劍塞進她的手裡。
縮小版的劍仙子不舍地遠去,和眾人匯合,轟隆一聲,在大浪滔天中,一群人渡海,徹底消失!
王煊身體發軟,眼前發黑,這次沒有堅持住,任自己軟倒下去,陷入昏沉中,被青木和老陳快速送進飛船。
舊篇結束,下一篇,新篇。除夕辭舊歲,祝大家闔家幸福安康,虎虎生威,大吉大利!
同時也說下更新,從除夕到初五每天都有一章更新。過年,最大的節日,希望各位書友都能輕鬆,好心情。期間如果事情不多,可能會有兩章的時候,反正每天超過晚八點大家就不要等了。從開篇就在寫神話落幕,到現在終於正式結束,下一章就是新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