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臉上有點火辣辣，也沒有其他感覺。
因為秦空鬍子颳得很乾淨，所以沒有像其他客人那樣，弄一大坨泡沫在下巴上來刮。
8號老師就只是用毛巾擦乾淨他的臉，在手上拍上潤膚露，抹到他臉上。
秦空這是第一次被男人摸臉，終於知道客人被他摸臉時，是什麼感覺了。
有點怪異。但是看著鏡子中8號老師專注的仿佛在打磨一件作品的神情，也只能當個不說話的作品。
他店裡的客人為什麼喜歡把頭和臉往他手裡湊呢？秦空現在只想推開他，自己來好麼？
不過還是沒有打斷他。
終於，8號老師確定他的臉都吸收了潤膚露。
又摸摸他的頭髮，「剪頭髮嗎？」
在英國，刮臉和理髮是分開的。
秦空看著他，他頭上還是他原來剪的小太陽髮型。但應該重新修過和染過，只是雕刻和層次沒有那麼細緻。不知道他是去找誰修剪的。
秦空點點頭，「好啊！」
「先給你洗下吧。」因為了解國人的習慣，剪頭髮是先洗的，所以8號老師直接帶他過去洗了。
在英國，剪髮外的服務基本也是理髮師一條龍。不會分什麼學徒、助理、技師這麼細緻。
就是一對一服務。
秦空也很久沒有躺下來洗過頭了，感覺還不錯。8號老師手法挺輕柔的。剛剛刮臉沒睡著，這會兒洗頭倒快要睡著了。
洗完後坐到理髮椅上，8號老師說：「你頭髮很自然，我就只是修短一點兒？」
「行。」
雖然只是修短，但剪得很細緻。8號老師仿佛有意去找他頭髮的層次，跟著修剪。
秦空從鏡子裡看著他，很專注，對自己手中作品那種心無旁騖精益求精的專注。
也不忍心打擾他，就乖乖地坐著。
大概修剪了半個小時，8號老師才抬起一直低著的頭，看著鏡子裡，一邊打量一邊問：「可以嗎？」
秦空笑笑，「很好。」
8號老師又問：「你頭髮是你自己剪的？」
「嗯。」
「自己剪層次搞得這麼細？」
「自己頭摸慣了，不用看就知道怎麼剪了。」
「嗯。」8號老師佩服地點點頭。
才帶他去付款。秦空按慣例給了小費。
8號老師道了謝送他出來。秦空站在門口，「什麼時候有空？請你吃飯。」
8號老師看著他，笑了，「還是我請你吧，我來了一段時間了，你算是客人。」
「行。」秦空笑著點點頭。
8號老師回頭跟裡面的人打了一聲招呼，和秦空一起離開。
秦空笑道：「你們這挺自由的啊！也不用守在店裡。」
「是啊！」8號老師點點頭，「英國基本都實行預約制，沒有客人甚至可以不用到店裡。不像國內不管有沒有人，就必須十二個小時守著。」
「這麼看來你挺喜歡這邊的生活？」秦空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是那種安閒自在。
8號老師笑道：「可能是跟這群英國大叔待久了，嗯。」點點頭，「我想再攢點兒錢，在英國開一家華人理髮店。」
「在英國開華人理髮店確實不錯。」秦空道，「因為很多留學生和同胞找不到合適的理髮師。」
「對啊！而且華人理髮店反而還更貴一些，比在國內開店賺錢。」
秦空點點頭，「是啊！需求大嘛！而且能夠在英國開店的炎國理髮師，技術都挺成熟的，亞洲的顧客應該都挺適應。
其實在做事情和做生意方面，確實我們國家的人會勤奮很多。外國人更注重生活和享受。」
8號老師認同地點點頭，「來了幾個月，確實心態平和很多。」
「你學得挺快的！」
「我的剪髮技術本來就比他們好！店裡理髮我的指定客最多！」8號老師驕傲地說，「我只是學學他們的刮臉技術。」
秦空笑著點點頭。確實國內高端髮型師的價格跟英國普通髮型師差不多。但技術是遠超的。
「雖然美業一直崇洋媚外，總是學國外的技術追隨國外的潮流，但咱們國家的髮型師確實不錯！
只是整個行業參差不齊，大眾還有同行觀念一時難以改變，過於重服務，而輕技藝。把身份放得太低了！」
「嗯。」8號老師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眼，上次見面還不歡而散，這次見面怎麼就一見如故呢？
發現挺喜歡聽他說話的。
邊聊邊走，也差不多中午了，8號老師帶秦空走進一家餐廳。
兩人聊了很多，發現很多理念都相同。比如8號老師也是一個剪頭髮時不喜歡跟客人說話的人。
「因為心思放在怎麼跟客人聊天上，根本不能專注剪頭髮嘛。」
秦空笑了，剛剛那半個小時，他們可沒說話。
「但是又不得不維護客情。高端店更是這樣，首先得把客人哄高興，做頭髮還是其次。那我做頭髮時不喜歡說話，就必須平時跟顧客維繫關係。記每個客人的生日，節日，比哄女朋友還累！」
秦空一直笑笑地看著他，「其實這都是經營者理念走偏了。更注重服務，過分依賴客情。客人也未必不是負擔。
你給佳姐準備生日禮物讓她去免費做造型，她卻在朋友圈屏蔽了你，因為她生日在我這兒做的造型，怕你看見。」
「啥？」8號老師表情明顯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激動得周圍的顧客都看著他們。
連忙收聲，看著秦空，難受地問：「真的？」
秦空笑著點點頭。
「我……」8號老師端起水杯咕嘟咕嘟……
秦空實在很想大笑，憋著。
8號老師默默地吃了一陣菜，平復了一下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叉子。
靠在椅背上，「我已經儘量小心翼翼維護跟她們的關係，沒想到她們會這麼累！」
秦空笑笑，「人與人之間，還是要有界限感。過分介入客人的生活，你會累，客人也會累。說到底，咱們只是做頭。」
「是啊！」8號老師深深嘆了一口氣，「但在國內就是這樣。比如在英國，你沒預約，我坐在那裡也不給你做頭。
但在國內不行，哪怕沒有預約，老顧客上門，無論你是睡了還是在約會，不管在幹什麼，就必須馬上過去為她服務。」
秦空看著他，「如果一家理髮店實行預約制，八小時工作制，不用去維護客情，你願意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