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騎士愛情故事

  第129章 騎士愛情故事

  眾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羅伊大師,我跟賽門騎士的關係不錯,對他和他的家族挺了解的。不如就由我帶你過去。」

  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那名昨日與死者一同巡邏的年輕騎士,

  「那就麻煩你了。」

  「騎士塞爾瓦托為你效勞!請跟我來,獵魔人閣下。」

  ……

  派屈克拉丁家族的住宅坐落在城市西北角,一棟不大不小的園子。

  生鏽的鐵柵欄環繞下,庭院內雜草叢生,地面覆蓋厚厚一層落葉,明顯疏於打理。

  順著正門的小路,庭院中央矗立著一口乾枯的噴泉,而噴泉後方則是一棟三層的建築,建築物側牆上爬滿了常青藤,偶爾幾處露出翻卷牆皮下慘白的質地。

  建築物的正門前左右角擺放著兩枚青石打造的雄獅雕像,獅身的座碑上銘刻著一個日期。

  「1240年,成熟之月」

  「這是派屈克拉丁莊園建立的日期。」

  塞爾瓦托補充道,而羅伊環顧空蕩蕩的偌大庭院嘖嘖稱奇,「賽門騎士獨身一人居住在這麼大個房子裡,連個僕人都不請。他難道不會覺得寂寞苦悶?」

  「騎士團的兄弟們從來沒聽到賽門騎士抱怨過,也許他們的家族就是習慣這種清幽的居住環境。」

  兩人來到莊園緊閉的正門前,羅伊抬頭一望瞥見二層有一扇窗戶半開著,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膝蓋微曲,身影原地猛地一躥。

  「嘩——嘩——嘩」

  塞爾瓦托只覺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靈活得不像個人類,宛如壁虎般在牆面上手腳並用,短短一個呼吸就躥入了窗戶里。

  塞爾瓦托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閃過一絲凝重,隨後也仗著自己騎士優秀的身體素質勉強爬上了二樓。

  二層是起居區,十多間寬敞整潔的臥室里,除了一張張鋪好的床鋪外,空無一物,甚至連梳妝檯、衣櫃,裝飾物都看不到。

  「沒想到賽門騎士還是個崇尚極簡主義的傢伙,不過——」羅伊納悶道,「他的家族在艾爾蘭德紮根數十年,怎會如此窮困潦倒?「

  「你有所不知,」塞爾瓦托嘆了口氣,「騎士團薪資水準並不高,原本便不足以養護賽門騎士家這麼大一個園子。何況……」

  「賽門騎士還會拿出一部分薪資救濟艾爾蘭德的窮人,對於騎士團的兄弟更是仗義!」他的面上流露出一絲感激,「想來真是慚愧,不瞞你說鄙人幾年前也曾浪蕩過,幾乎敗光了家產,誰能想到有一次家裡突發急事,若不是賽門大哥慷慨解囊,我必定悔恨終生。」

  「我清清楚楚記得,因為這份慷慨,賽門大哥陪著我啃了一個月連窮人都嫌棄的黑麵包。」

  「難怪……」羅伊古怪地說了一句。「不過如今賽門遇難,派屈克拉丁家族後繼無人。這間園子以後歸誰繼承?」

  「騎士團會派人去那賽爾找一個他的遠房親戚作為繼承人。只是最近聽說那邊不太平。」

  「是啊……靠近辛特拉和索登南部的那賽爾,豈不正是兩年後,北境戰爭開啟前,尼弗迦德軍隊駐紮的位置。」

  羅伊心下暗嘆,現在那個地方有點風吹草動並不奇怪。

  ……

  獵魔人手掌撫了撫柔軟的床鋪,在塞爾瓦托詫異的目光中舒舒服服躺在上面打了個滾兒,「房子裡鋪好這麼多空床鋪又是準備給誰住?」

  「祭奠他死去的親人。」塞爾瓦托認真地說,「我當初曾受到賽門騎士的邀請到這座莊園裡做客。他為大家介紹過二層的房間都住過他的親人。他每隔幾天就會精心打掃。」

  羅伊不置可否的目光在塞爾瓦托臉上打了個轉,又靈活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

  「二樓檢查的差不多,去一樓轉轉。」

  一樓家具齊全,終於有了一絲人氣。

  但獵魔人卻漫無目的、毫無規律地地一通亂逛,每經過一個房間,就上去摸摸碰碰的,有時候還古怪地用腳跺一跺地面。

  不過很可惜,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而塞爾瓦托一直不遠不近吊在他身後,目光流轉帶著不明的意味。

  直到兩人來到一樓的書房,塞爾瓦托突然目光一緊慢慢向著獵魔人靠近。

  「這些藏書值不少錢。」

  羅伊仰著頭指尖漫不經心地從書架上的一本本書脊掠過,注意著對方的神態和表情。

  「書籍大概是賽門騎士家最值錢的收藏。」

  塞爾瓦托臉部肌肉緊繃,悄然向他靠近了兩步,一手穩穩按上腰間的劍柄。

  「這是啥?」羅伊突然毫無徵兆地一轉頭,塞爾瓦托頓時像被火焰燒到手一般鬆開了劍柄,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什麼書?」

  「《騎士愛情故事》,家裡居然收藏這種這種『純潔』的讀物。看來賽門並非表面上那般對女人完全沒欲望。有點奇怪,封面的筆跡和墨痕完全不像印刷體,難道這本書是賽門自己親手寫的小說。」

  「讓我看看,紙頁陳舊,好像經常翻動。」

  羅伊嘀嘀咕咕又轉回了身體,低下頭死死盯著書本。

  「每頁都有日期,這是本日記,不過包裝得倒像本出版讀物。」

  而塞爾瓦托沉心靜氣再度按上了劍柄,

  「念來聽聽?讓我也看看完美無缺的賽門·派屈克拉丁騎士,究竟能創作出何等驚世駭俗的作品。」

  獵魔人點了點頭,信手翻開了薄薄的書卷,念誦道,

  「我最信任的摯友,當你打開書的時候,賽門·派屈克拉丁,已經不在人世。請幫我把這本書遞交給她。」

  以下——

  「1258年萌芽之月,我第一次遇見了你—一一位雍容華貴、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這是宿命的相逢,我的畢生摯愛啊……我的薔薇。」

  「你的笑容比春天更燦爛,眸子泛起秋波,唇瓣比玫瑰更加軟艷。」

  「你好似陽光,溫暖了我冰凍的心扉……我拼命了解你的一切信息……」

  ……

  「契機是那天……他再次辱罵你,侮辱你是下不了蛋的老母雞,我安慰你,而你垂憐了我……」

  剛念完幾句,獵魔人豁然瞪圓了眼。

  「書里竟然夾著個奇怪的東西!」羅伊食指和中指間捻起了一條艷紅色的——蕾絲內褲,接著轉過了頭,

  「怎麼弄得額頭都出汗呢?你臉色真難看,塞爾瓦托騎士,身體哪裡不舒服?」

  塞爾瓦托盯著近在咫尺的獵魔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變換,臉部肌肉也像抽搐一樣的抖動,手指捏的青筋突兀。

  他屏住呼吸閉著眼睛沉默了幾秒,接著用一口像被卡住脖子的鴨子般瓮聲瓮氣的聲音說,「沒……我沒什麼大礙。只是最近巡邏任何很重,連續兩天沒有合過眼,一時有些體力不支。」

  「要不你先去二樓現成的床鋪上躺著睡一覺,」獵魔人一臉關切的說,「搜查線索的任務交給我一個人就行。」

  「別,我想再聽聽,我感覺這本書應該跟案子有關係。」

  「當然沒問題。」

  獵魔人這次直接面朝對方,然後大手一揮直接把書翻到最後幾頁。

  「1260年12月,你稍作偽裝離開神殿,跟我躲進入了維根河邊的草叢,一番歡愉,卻被垂釣者意外發現。」

  「為了保住羞恥的秘密,我再次違反了教條,手中騎士劍沾上無辜者的鮮血……可你卻責怪我沒有當場殺掉他。」

  「事實證明你的擔憂是錯誤的——兩天後那可憐孩子的屍體被送回了城裡,他父親臉上的傷心和絕望簡直就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尖。」

  「我痛不欲生,向你尋求安慰。」

  「你卻拒絕了我,從那以後更是把我當成了陌生人,當成了空氣,哪怕從我身前走過,你也不假辭色,吝嗇地,不願意賜予我一個笑容。」

  「我羞愧!羞愧害死了那個無辜的年輕人!」

  「我恨!我恨你的鐵石心腸!」

  「可我更愛你!和你在一起的那天,我就發過誓,永生不棄……」

  獵魔人忽然轉過身體,背對騎士。

  「我會向你證明這份至死不渝的愛情!為你獻上神聖的祭禮……用我謹守了三十年的教條,和我的生命——」

  「七種惡行的灰燼之上,方能誕生世間最美麗的花朵,而我把它獻給你……」

  「再見,我的薔薇!」

  ……

  獵魔人暗金的瞳孔收縮得好似一根針。

  原來賽門騎士……既是儀式的主持者,也是犧牲者。

  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個有夫之婦,犯了銀欲之罪。

  獵魔人剛念完,整個書房中突然響起「錚」的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鳴。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凝固。

  白薔薇騎士團騎士賽爾瓦托腰間配劍不知何時出鞘,正狠狠地劈砍在獵魔人後脖子處。

  然而,另一截雪亮的劍刃後發先至地擋住了襲來的騎士劍——羅伊背負的古威希爾從劍鞘中抽出了短短一截!

  而寶劍的護手和劍鞘,正巧卡住了襲來的劍刃。

  瞬間的僵持。

  一股無法抵禦的巨力從劍刃交接處襲來,塞爾瓦托拖著武器「噔、噔、噔」連退數步,直接退到牆角,身形一個踉蹌!

  「你——」

  獵魔人雙手環胸大搖其頭,「我都給了你這麼多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塞爾瓦托沉默不語,按住了劍柄,劍尖橫舉,做出嫻熟的牛勢,一臉決然。

  「白薔薇里果然有吃裡扒外的東西,」獵魔人嘆了口氣,將古威希爾從劍鞘中完全拔出,雙手扶住劍柄讓劍刃垂直立於地面,「你的表情可以說謊,雖然你的演技很差。可惜你的眼神無法作假。」

  「一進入這棟房子後,你就開始緊張,你究竟緊張什麼了?」

  「我就說唯一的嫌疑人賽門總不能把自己擺成那副噁心的姿態,看來幫凶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