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與陣地共存亡

  「甚至有一次，他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殺害了，連老人和孩子都沒放過。

  我家裡的親人也統統未能倖免。我們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與其等死，不如站起來反抗！」

  雷波看著老德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眼中滿是淚水，心裡一陣愧疚。

  他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老德的心痛之處，於是趕緊安慰道：

  「老德，別太激動。這次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報仇嗎？我們必須讓丹瑞和他的手下付出代價。」

  老德擦去眼角的淚，點了點頭說：

  「沒錯，這次我一定要報仇。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不敢貿然強攻，怕傷及無辜，還怕背上不顧平民安危的罪名。

  但我不一樣，我現在一無所有，無所畏懼。讓我帶我的人去攻打那幾棟樓吧，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所有的責任都由我承擔。

  德昂族的士兵攻擊德昂族的平民，怎麼也不會牽連到你們頭上。只要能親手消滅那些敵人，我即使犧牲也心甘情願。」

  說完，老德沒有等待雷波的回答，便轉身準備集結他的部隊，為最後的進攻做準備。

  雷波聽到這裡，內心涌動，幾乎就要答應下來，然而天空中突然傳來的一陣巨大轟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拉住老德說：「老德，先等等。」

  覺辛泰不知道的是，他已經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與他在巷戰中對抗的並非全部是謝岩麾下的部隊。雖然他對敵方投入兵力的數量估算準確，卻沒有搞清楚對手的具體編制。

  實際上，參與此次撒溫仰賓戰役的有兩個部隊：

  一個是雷波帶領的新整編一團，約1500名戰士，並臨時指揮李大明的重炮營；另一個則是由老德率領的大約1200名德昂族戰士。

  至於為什麼李大明手上有更多的重型武器——這是因為謝岩在之前的抹谷戰役中嘗到了使用重型火力的甜頭，而現在資源充足，增加火力自然成了理所當然的選擇。

  覺辛泰或許現在即便知道了這個誤判的嚴重性，也無法改變現狀，因為他現在面臨的首要任務是——生存。

  面對敵人以壓倒性的火力和人數優勢展開的一輪又一輪攻擊，他必須想盡辦法活下去。

  敵人穩紮穩打，從外圍工事開始逐個摧毀，再逐步向鎮內推進，如同剝洋蔥般一層層地清理每一個建築。

  這種戰術，ZF軍過去常用它來對付游擊隊：

  簡單來說就是以多欺少、用壓倒性的火力和人數優勢迫使對方屈服。

  但覺辛泰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一戰術的受害者，被迫不斷收縮防線，卻找不到有效的反擊之策。

  原本他寄予厚望的坦克，在這滿是斷壁殘垣的城市巷戰中，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機動性，只能龜縮在陣地內充當移動炮台。

  敵人總是能找到辦法靠近，然後用RPG輕而易舉地摧毀它們。

  此時此刻，覺辛泰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貓玩弄的老鼠，任憑擺布，毫無反抗之力。這種無力感簡直糟糕透頂。

  「再去問問，我們的援軍到底到哪了？從戰火鎮到這裡不過25公里，就算他們步行也該到了吧？

  告訴他們，如果一小時內不來，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覺辛泰已經顧不上維持軍人的形象了，他扯開軍裝上衣的幾顆扣子，紅著眼睛對通訊兵吼道。

  儘管這些話與過去幾個小時裡反覆傳達的內容並無二致，通訊兵還是迅速發出了電報。

  很快，回電到來，解碼後的信息讓覺辛泰發出了一陣近乎野獸般的怒吼——混帳！

  通訊兵明白指揮官為何如此憤怒，因為那是一種被絕望吞噬後的人類本能反應。

  敵人沒有出動一名士兵，卻巧妙地阻止了我們的增援部隊前進。在距離撒溫仰賓以西五公里的地方，他們布下了陷阱。

  31號公路兩側的山谷被一片雷區覆蓋，數百米的範圍內密布著各種地雷。

  從防步兵的地雷到反坦克雷，它們毫無掩飾地暴露在陽光下，仿佛挑釁般地宣示著敵人的意圖：這裡就是你們前進的終點。

  面對這樣的困境，唯一的解決辦法是調遣工兵來清理出一條安全通道，但這至少需要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問題是，我們能否堅守這麼長時間？

  覺辛泰意識到情況的嚴峻性，但他反而冷靜下來。

  他轉身望向東邊，清晨的太陽正緩緩升起，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

  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早晨。

  整理好衣領，他用沙啞而莊重的聲音對通訊兵說：「告訴陣地上所有的兄弟們，現在到了決定性的時刻。

  陣地在，人在；陣地失，人亡。我們要麼勝利，要麼與陣地共存亡。」

  通訊兵感受到指揮官的決心，正準備傳達這最後的命令時，突然停住了。

  一陣震耳欲聾的噪音從頭頂傳來——那是直升機的聲音！

  覺辛泰也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他的心跳加速，這不是普通的噪音，而是希望的象徵——援軍終於到了！

  在曼德勒的日子，他早已習慣那低空掠過的飛機帶來的震耳噪音，那時的他總是對那些傲慢的飛行員心懷不滿。

  今天，同樣的聲音卻讓他感到無比親切和安心。

  即使是再冷靜的人，在絕望中看到一線生機時也難免會激動失態。

  覺辛泰也不例外，他不顧之前下達的命令是否傳達成功，急切地跑到窗邊抬頭仰望天空。

  只見四架緬軍標誌明顯的米制「休伊」直升機正呼嘯而過，它們如同訓練時一樣貼地飛行，螺旋槳激起的氣流讓地面塵土飛揚，樹梢亂舞。

  每架直升機側門敞開，露出12.7毫米重機槍的長長槍管和戴著護目鏡的士兵們。此時此刻，這些槍管正噴射出橘紅色的火焰。

  覺辛泰注意到一位機槍手看見他的時候，嘴型模仿出一個他曾厭惡至極的詞——爬蟲！

  但這次，他不再介意這個侮辱性的稱呼，因為眼前的景象意味著他們得到了救援。

  敵軍原本如潮水般攻擊他們的工事，現在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空中打擊打亂了陣腳，四處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