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撐傘打量,眼中流露出古怪之色。他看了片刻,冷不防把竹傘合上,表情變得十分的鄭重,然後雙手把東西奉還,認真道:「黃太公,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貴重?」
一時之間,張揚愣住了,一把竹傘而已,也叫貴重?
他有些搞不明白,還以為這只是葉川的託辭。
然而這時,黃太公卻大笑起來,聲音十分的低沉,充滿了緬懷的意味:「這傘是我做的,你覺得貴重嗎?」
哎?
張揚又是一怔,連忙再看竹傘,只見竹傘的杆,長長的竹節,已經泛黃了。不過可能是,使用過多,表面形成了一層包漿,倒是挺亮眼的。
傘的面,似乎是油紙,也可能是布,淡黃的顏色,也頗為素雅。
如果竹傘,真是黃太公做的,那麼考慮他的年紀,這傘也有些年頭了吧,可能是幾十年前的舊傘。幾十年前的東西,算是古董了嗎?
如果是古董,還真是比較貴重……
在張揚揣測之時,卻聽葉川鄭重道:「老太公,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中,這傘非常非常的珍貴,我不能拿……」
「小葉子,還是你有眼光。」
黃太公笑了,他的眼神迷離,感慨道:「這傘,早些年,我讓自家孫子帶走,他都嫌棄笨重不堪,不夠美觀,怕撐著丟臉,寧願冒雨走,也不拿……」
「你是識貨的,寶刀贈英雄。」
黃太公幹脆道:「你拿走吧,在你手中,這東西才有可能,發揮它的作用。不然的話,等我死了,它只能丟在角落在發霉了。」
葉川猶豫了,不過還是拒絕了:「可能你不知道,這傘……」
「我怎麼會不知道。」
黃太公打斷道:「我這一輩子,就做了這麼一把傘。它有什麼價值,我心裡有數。我更知道,在一些人眼中,它一文不值,但是在你手裡,它或許還有點用。」
「有用的東西,才有它的價值。」
黃太公意味深長道:「沒了用,它就是垃圾,沒人理,只能埋沒。」
葉川拿著傘,心動了,糾結中。
黃太公看出來了,然後指了指村子,又開口道:「我的眼睛,雖然快瞎了。但是在四十多年前,我可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大紅頭……」
「這麼多年過去,儘管我老了,退休了,但是本事可沒丟。」
黃太公微微笑道:「儘管我也不知道,你在村里搞了什麼東西。但是剛才,一路走過來,我卻感覺到了一些……很奇妙的氣息。」
「你有心了,相比你做的,這把傘……反而不值得一提。」
黃太公伸手,拍了拍葉川的胳膊,由衷道:「小傢伙,辛苦你了……你的功德,別人或許會忘記,但是我們大家,銘記於心。」
「……來,大家一起!」
瞬時,黃太公輕輕揮手,帶動了起來。
然後四周方圓,數百老女老少,輕輕的一鞠,高喊:「多謝葉科長!」
呼聲雷動,盪於空中。
「砰!」
這一剎那,葉川的心頭顫動,整個人炸裂開了。他帥氣的臉龐,血液倒流似的,湧起了鮮艷的紅潮。他心情澎湃,思緒飄飛起來了……
他好像醉了,飄飄然,恍恍惚,頭重腳輕!
轟!
冷不防,盤聚在村子上空的煙霧,頓時滾滾滾動,然後撲飛而來。一時之間,流雲如片,好像飛花一般,穿梭浮掠……
霧氣流竄,遮住了眾人的眼睛,讓他們看不清狀況。
只有一些人,隱約之間好像看到了,有一縷縷白煙,蜿蜒似小蛇,在空中遊動,最後沒入葉川的身體中……
適時,葉川身體一震,迷濛的眼神,一瞬時變得格外的清亮。流雲霧氣,也隨之煙消雲散,空氣變得格外的清新自然。
葉川胸口起伏,盪氣迴腸,然後誠懇拱手道:「多謝前輩成全!」
「……好說,好說,這是你應得的……」
黃太公眯著眼睛,開懷而笑,心裡卻驚疑不定的在嘀咕:「見鬼了,這麼年輕,怎麼真成功了……」
葉川笑了,整個人好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或許是卸去了什麼負擔似的,一下子變得無比的輕鬆,甚至於對眾人的禮物,也是拜謝笑納,不再推託。
只不過東西有點多,他也是叫了兩輛車,才能全部運走。
總而言之,在眾人的送別下,葉川也結束了自己的勞工生涯,直接回南京復命。
張揚等人,卻一肚子的疑問。
在路上,張揚忍不住問道:「老闆,那位老太爺,好像不簡單呀。」虧他一直以來,只是把對方當成是長壽老人,現在想來,似乎是有眼不識泰山呀。
「嗯。」
葉川點頭道:「他自己不是說過麼,他幾十年前,那是大紅頭,紅頭法師,閭山派一脈,傳承有術,隱居山野的高人……」
「紅頭法師。」
張揚睜大了眼睛,十分的驚奇。
對於閭山派,或者閭山教、閭山道,他也有幾分耳聞。也知道閭山一脈,那是源於閩地,崇拜許天師,屬於道家的流派。
只不過閭山派的道士,卻分為紅頭法師與黑頭法師。紅頭法師主要以驅邪收妖,消災解厄,押煞納福等吉祥法事。而黑頭法師;則以超度亡靈等法事為主。
但不管是紅頭法師,還是黑頭法師,在民間的傳承中,多數是偏向於巫法咒術,對傳統的道家流派,有一定的區別。
所以閭山派一脈,在港台、東亞南地區,也比較流行。
反而在國內,屬於小眾。
一時之間,張揚忍不住感嘆:「自甘清貧,隱居山野,最重要的是,還能活到一百歲,養生有術,真的是高人呀。」
葉川笑了笑,也頗為認同。
說實話,作為風水師,儘管經常接觸一些超自然的力量,但是不一定能長壽。因為風水師時常殫精竭慮,耗費心神思考問題,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
所以長壽的風水師,在行業之中,也算是鳳毛麟角,不多見。
所以玉泉山的老道士,才格外的受人敬重。沒辦法,他的資格足夠老,在杭州舉目四望,根本沒有他的同齡人存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