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破,卻沒有說破,只是暗藏於心。但是多少有些激動的神色,溢於言表。不過他們看向葉川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敬畏之意。
對此,葉川仿佛沒有察覺,只是輕輕揮手道:「可以了,換下一批。」
「伢子,快出去吧。」
幾個族老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把殿中的小孩帶出去。
這些小孩懵懂起身,稀稀疏疏向外走去。經過儀式之後,他們身上似乎有些變化,氣質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之象。
但是當他們走出殿外,看到家人迎來之後,就紛紛開懷歡笑,朝父母家人撲去。暢快活潑的氣氛,也感染了其他人。
一時之間,大殿外面傳來了陣陣歡聲笑語,頗為熱鬧。
「繼續……」
葉川的嘴角,也逸起一點笑容。實際上開慧啟智,也不是簡單的事情。這過程中,也耗費了他的心神精力。現在的他,也有點兒疲憊。不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之後,他也隨之提起精神,再次主持儀式。
還有三批人,足足大半個小時,才算是圓滿成功。由於有了經驗,這過程卻是波瀾不驚,沒有半點波折,十分的順利。
不過葉川的心神,也消耗一空,臉色更有幾分蒼白。
有人注意到了這點,在儀式完成之後,就連忙走來,輕聲道:「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來收尾。」
「……不急,還差最後一點。」
葉川搖頭,輕輕抹了一把汗,然後抬起疲乏的眼睛,看向了供台。在供台之上,除了三牲祭品,以及銅爐香菸外,還有一個包袱。
葉川的目光,落在了包袱之上。他微微閉眼,重新凝神,然後取來一碗柏枝溫水,也當場含了一口,噴出了空中。
噗……
水霧飛揚,瀰漫在空中。
一瞬間,葉川手掌一揚,又有一把米粒騰空,與水霧混合在一起。粘了水霧的米粒,在空中墜落了下來,恰好灑在了供台上。
一粒粒米跳躍,供台驟然起風。
隱約之間,似乎有一團暗影,就在包袱中扭曲浮動。看起來,供台的上方,空氣有幾分渾濁之意。
葉川眉毛一揚,手掌亮開,卻是一把晶瑩剔透,閃亮紅光的硃砂。他反手一揮,一片硃砂揚空,落在了包袱之上。
瞬間,陰影輕輕一晃,渾濁的空氣,更是劇烈炸開,發出滋滋聲響。但是當眾人定神再看之時,卻發現一切正常。什麼暗影,什麼聲響,都是幻覺。
唯有供台上的硃砂,不知道什麼原因,由晶瑩璀璨之色,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
適時,葉川才轉身,提起了包袱,向孫豪而去。
「……大師。」
孫豪急忙迎來,有些激動道:「行了嗎?」
「可以了。」葉川點頭道:「你帶回去吧,回到南洋,怎麼安置,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與我無關。」
「明白,明白。多謝大師。」孫豪顫著手,小心翼翼接過包袱,然後摟在了懷中,眼睛多了幾分濕潤之色。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情,等我醒來再說。」
葉川轉身,與一幫族老打了招呼,直接飄然而去。
對此,在熱鬧的人群之中,大部分人渾然不知,只有一小撮人密切關注。畢竟對於普羅大眾來說,他們的反應比較遲鈍,根本不知道,在祭祀的過程中,到底有什麼樣的玄機。
不過無知,在有的時候,也算是一種幸福。
沒心沒肺,肯定比常人開心。
「爸……」
這時,孫長興臉上有幾分異色,欲言又止。
「……回去吧。」
孫豪定了心神,抱著包袱道:「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哦!」
孫長興點頭,不再言語。
當下,他們從殿旁出去,輕快下了山,坐上了車子,啟程返回縣城。
車上,孫豪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那個……」
孫長興驚疑道:「大師淨化……似乎很快呀。一下子,就完成了。我懷疑……」
「不用懷疑。」
孫豪打斷,沉聲道:「大師說完成,那肯定已經完成了,他沒必要欺騙我們。至於淨化的過程快捷……那是你沒注意……」
「什麼?」孫長興一愣:「沒注意什麼?」
「淨化,從大師跪拜靈位,就已經開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到了最後一步,撒了硃砂,才算是結束。」
孫豪淡聲道:「這過程,你看得眼花繚亂,所以才覺得,淨化只是那一下子。而我呢,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供台,看得比你清楚……」
「啊!」孫長興頓時羞愧,連忙道:「是我錯了,不該多心。」
「你確實多心。」
在說話之間,孫豪忽然打開了包袱,裡面自然是一口金缸,他面不改色打開缸蓋,低頭查看一眼,臉上就流露欣喜之色。
孫長興飛快一瞥,就驚詫的看到了,缸中卻森森白骨。
要知道,在過來之前,孫豪還刻意檢查過了,骸骨還是呈發青之色。在過來之後,包袱更是沒離開他們的視線,可以保證東西沒調換。
哪怕到了大殿,包袱在供台上,更是不存在調包的可能。然而當儀式結束之後,青灰的骸骨,頓時化成了淨白之色。
這奇異的變化,自然讓孫長興吃驚。然後他的心中,也有幾分惴惴不安,忍不住遐思,這個世界上,真有鬼魂,真有怨氣嗎?
「長興,回去之後。」
孫豪把金缸蓋好,然後一邊整理包袱,一邊沉聲道:「你備一份厚禮,給大師送去。哪怕是回到了南洋,逢年過節之時,也要記得送禮問候。」
「……明白了。」
孫長興連忙正色道:「爸,我懂怎麼做。」
「懂就好,禮多人不怪。」
孫豪點頭道:「我在的時候,威望十足,可以鎮壓一切。但是我畢竟老了,在百年之後,你母親、你老婆的家人跳出來,光明正大與你爭,估計你也不怕,但是怕就怕在,那些人陰險毒辣,搞一些見不得光的伎倆,你怎麼應對?」
「爸,這不至於吧。」孫長興心中凜然,表情有些不自然。
「沒有當然最好,但是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孫豪慢條斯理道:「不然,你以為那些南洋富豪,養一幫供奉幹嘛,不就是怕這個萬一嗎?
「……是!」
孫長興心領神會,立即大聲道:「您放心,對於奇人高士,我自當以禮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