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裘的提醒下,王教授這才清醒過來,他眼神有些呆滯,好半晌才收斂心神,恢復了幾分鎮定,然後苦笑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王教授急切問道:「我畫的眼睛,應該不差呀,為什麼會炸?」
「這解釋起來,非常複雜。」
湯裘淡聲道:「王教授,你不是這個行業的,沒必要了解這麼清楚。你的學生,現在看起來,情緒不是很好,你還是帶他們離開,好好寬慰一番吧。」
「……好。」王教授眼睛一轉,看向了葉川,露出了笑容:「小哥,你怎麼稱呼呀,方便留個聯繫方式麼?」
他感覺葉川比較好說話,打算來個曲線救國。
對於這個請求,葉川也是毫不猶豫,直接示意道:「張揚,你送一送王教授,順便告訴他我們一葉居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
「明白。」張揚眼睛微亮,殷勤的走去。
須臾,王教授走了,他的一幫學生,也紛紛隨行。只不過與剛才相比,這些學生的眼中,除了驚惶以外,還有幾分敬畏之色。
「……你倒是聰明。」
這個時候,湯裘才不悅道:「拿我當墊腳石,踩著上位。」
「湯師傅,你這話言過其實了啊。」葉川當然不肯承認,連忙解釋道:「我可是很敬重你的,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吧。」
湯裘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金玉堂的那串葫蘆,是出自我的手筆?沈成周告訴你的?」
「沒有啊。」
葉川笑道:「我自己看出來的……葫蘆的滿天星針孔,應該是障眼法,其目的是掩蓋一些細微的紋理。」
湯裘心頭一震,鎖眉道:「你真看出來了?」
「略有所得。」
葉川坦然道:「昨天晚上,我拿著葫蘆研究半天。最終發現了,葫蘆的黃星之中,隱藏了一條細細的絲線。那條絲線,看似是天然的紋理,其實並不是,而是刀刻紋。淡淡的刻紋,如同鐵線遊絲,串聯整個葫蘆面,形成了聚氣的形法。」
「你……」湯裘驚駭,沒有想到,葉川真的洞察透徹。
葉川一笑,繼續道:「然後來到了這裡,看到了湯師傅你的木雕作品,我又注意到了,你的這些作品中,也有鐵線遊絲的痕跡,所以就有了大膽的猜想……」
說話之間,他心裡感慨萬端。
難怪湯裘,在杭州之中享譽盛名,這不是吹捧出來的,而是真才實學。究其根源,主要是湯裘的作品,從選料再到雕刻,都暗藏了玄機。
選料的木材,那是經過了特殊處理,本身就蘊含了生氣。而湯裘雕刻的手法,也非同一般,那是以風水形局之法,雕刻在作品之中。
也就是說,湯裘雕刻的每件東西,都隱藏了一個風水局。也難怪給東西開眼之時,要慎之又慎。說白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人物開眼了,而是點風水局的陣眼。
陣眼點不對,聚氣之局不成形,氣場紊亂之下,肯定衝突反噬。常人不懂其中的奧秘,肯定以為這是靈異事件,驚慌害怕。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葉川就是明白其中的玄機,所以才格外的佩服湯裘。因為就算他知道其中的奧秘,卻複製不出來,這需要多年的實踐經驗。在雕刻的時候,執刀的手要穩當,若是有絲毫的差錯,肯定是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除非他像湯裘一樣,努力鑽研雕刻的基本功,從頭開始學習,花幾十年時間,才有可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問題在於,他可沒有這樣的耐心。所以在他看破葫蘆奧秘之後,頓時頹然放棄之前的想法。
術業有專攻,製作法器不是他的強項,勉強未必能夠成功。
相比之下,還是交好湯裘,比較靠譜。
「你這對眼睛,倒是比葉九強多了。」與此同時,湯裘予以了肯定,讚許了一句。
「不敢。」葉川謙虛道:「新手入行,還需要湯師傅這樣的前輩,多多提點。」
「……我明白你的意思。」
湯裘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想來也是,既然葉九肯把一葉居托負你看管,說明你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是繡花枕頭。」
聽到這裡,葉川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一點笑意。
然而就在這時,湯裘的話峰一轉:「不過……我還是不能把名額讓給你。」
「……」
葉川無語了,白浪費感情。
「理由還是一樣。」
湯裘耿直道:「葉九是葉九,你是你。我願意給葉九機會,不意味著我願意給你機會,明白嗎?我們之間,沒有這個交情……」
「明白。」葉川苦笑,表示理解。
事實也是這樣,且不提他接手一葉居,本來就不是葉九欽定的,他沒繼承葉九的意志,自然沒資格繼承葉九的「遺產」。
就算他接手一葉居,那是葉九的交託。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代表葉九的朋友要給他面子,不遺餘力的幫他經營店鋪。
「你明白就好。」湯裘臉色一緩,話峰又轉:「當然了,看在葉九的面子上,我額外告訴你一個消息吧。」
葉川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什麼消息?」
「杭州一年有三次聯合法會,一般放在年頭年中年尾舉行,最近的法會,已經在開始籌備了,地點在上天竺寺。」
湯裘指點道:「這一屆法會的主持,就是上天竺寺的石開大師。我就是答應,給石開大師雕刻一尊千手觀音像,才討來一個參加法會的名額。如果你想參加法會,只要能夠說動石開大師,肯定不成問題。」
「石開大師!」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葉川很高興,連忙求教道:「湯師傅,石開大師有什麼愛好嗎?應該怎麼說動他呀?」
「這個我可不清楚。」
湯裘輕笑道:「內幕消息我給你了,一般人都不清楚今年是他主持法會。所以能不能把握得住機會,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我愛莫能助。」
「呃……」葉川皺眉,無可奈何。
「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湯裘開始趕人:「今天諸事不利,毀壞了我兩件東西,敗了我的興致,不想工作了,要回家吃飯去。你呢,是跟我走,還是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