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些雕像怎麼辦?」
周川思忖著繼續前行,這時雕像距離他只剩下幾步距離。
其中一個士兵裝扮的雕像甚至已經開始拉扯長刀,臉部猙獰,擺出一副要刺穿他心臟的模樣。
周川卻在這時停下腳步,用風月寶鑑的骷髏面遮住面孔,轉過身來,可也因為這個動作,原本處在他正面、一動不動的雕像紛紛活了過來,捂住面孔的雙手開始下落。
一切仿佛陷入了死局。
有那六位的庇護,當前這個情況,的確不足以讓周川陷入生死危機,可他要從這廟裡退出去,也將徹底失去掌握其的機會。
丟了個潛力極高的素材尚算小事,可要錯過進入黑山遺蹟,也就是枉死城的機會,那可就損失大了。
其實就在昨天夜裡,暴雨傾盆時,他就順著黑山外圍再次進到了那隧道里,又在馬四爺的幫助下尋了半宿,卻是沒有任何收穫。
更確切地說,是毫無頭緒和抓手。
世人皆知黑山有遺蹟,可究竟怎麼進,除開不知死了多少年的王朗中,壓根沒人清楚,否則黑山鬼王也沒機會作威作福這許多年。
說到底,九州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
只說那動不動就來九州海岸線上逛一圈的奧丁,要不是塊上好的韭菜,能為北地數省提供數不盡的鬼怪素材,怕是早就被某幾個老傢伙給掀翻了。
九州的確是有狠人。
可那畢竟是武力層面。
極致的武力確實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可在其沒有達到極致時,就需要點其他東西作為輔助。
比方說……運氣和智慧。
周川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深知自己智慧有限,可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靠譜嗎……真當他是大魔導師那樣的氣運之子啊。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笑一聲。
隧道、王老怪以及眼前這座詭廟,就是他已知唯三可能對進入枉死城有幫助的抓手。
前兩者就擺在那,隨時可以探索或逼問。
而後者……
「還是先看看能不能把這關過了吧。」
周川心說著,來迴轉換身形,儘量與四面八方的雕像保持一種平衡。
可隨著時間推移,由這些雕像組成的包圍圈還是在不斷縮小。
以他為中心,雕像或迎面而來,或追趕而上,暴雨自天心落下,世界因閃雷忽明忽暗。
鏡子裡的圖像,也像是卡頓的老電影一樣,每次閃滅,雕像都會變一個模樣。
就在周川身後,那個離他最近,也是最先被他注意到的婦女雕像,距離他已不足兩米之遙。
兩隻瘦到皮包骨頭的雙臂前伸,面容痛苦掙扎,就像要扭斷他的脖頸一般。
「馬四爺。」
又有雷聲炸響,那道霹靂也像是響徹在了周川心頭一樣,他的心裡忽然湧現出一個靈感。
按照哭泣天使的設定,之前這些雕像都是處於不存在的狀態,真身並不存於現世,而是藏在其他空間,比如枉死城中。
這種情況下,七爺八爺無法攻擊到雕像,可同樣地,雕像也傷害不了他。
可要不是為了除掉他,這些傢伙又為什麼要一步步接近他呢?
為了給他一個溫暖人心的擁抱?
那就太扯淡了。
周川以己度人,按照他的思路,如果這些雕像是他為了隱藏詭廟秘密而設置的。
那他肯定是要先通過雕像慢慢移動逼近的方式,給「受害者」帶來極致陰間體驗。
驚恐、絕望、痛苦、無力……
直到情緒盡頭,再讓其被石像淹沒,消失在人間。
一切恰到好處,簡直妙至毫巔。
「咳咳。」
周川輕咳兩聲,勉強壓住因精神愉悅而略微上揚的嘴角,再去看周圍的雕像。
果然,就跟他所想的一樣,足有四五個雕像來到了他的身旁,卻並未折斷他的脖頸,而是用毫無生氣的眸光注視著他。
這就跟哭泣天使有些不同了。
不過哭泣天使設定,畢竟是他為了方便自己理解,從腦海中翻出來的類比物,存在差異實屬正常。
唯一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雕像詭廟的設計者,竟能做到跟他同頻,也是個實打實的「陰間人」。
想到這裡,周川心神一動。
就見他緩緩閉上雙目、兩隻臂膀也張開來,像是在迎接死亡的到來。
「嘭。」
這時,周川忽然聽到一個輕輕的聲響,應是來自一枚羸弱的心臟。
很快,無數心跳猶如海潮一樣,澎湃而來。
韻律統一,好似悶雷。
這些傢伙活了過來!
周川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可此時,他已被雕像淹沒。
無數柄石刀、石劍架在他的脖頸上,一雙雙詭手像是押解犯人一樣死死扣住他的雙臂!
這樣近的距離,哪怕六位爺齊至,也很難救下他。
他好像作死過了頭,一時間無路可逃。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周川的雙臂悍然發力,筋脈如怒龍翻湧,潮水般的力量湧入,讓他本能地發出低吼。
下一刻,緊扣住他的詭手便被震落。
離他最近的雕像就像是秋時的麥浪被風壓倒,跌坐在積水高過運動鞋跟的水坑中,炸起漣漪。
體型明顯龐大一圈的周川慢慢活動了下右臂,明明只是短暫共享了牛三爺的一些氣力,卻是讓他的雙臂酸疼至極。
共享靈卡部分能力,這就是心力達到黃金級的福利之一。
他早先確實做過些簡單實驗,而今卻是第一次用於實戰。
不得不說,偉力歸於己身的感覺確實好,好到讓人迷戀。
可「召喚師」畢竟是「召喚師」,他當前的體質還無法長久承受這樣的偉力。
不過短時間內用來應急,卻也夠了。
「呼……」
陰冷的山風中,周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描淡寫地抬起手接住一枚朝自己猛砸來的小錘,而後用力一握,原地旋轉,然後鬆手,任那持錘石像倒摔砸進石像堆中。
這時又有幾尊雕像面部猙獰,各執刀劍穩步而來。
透過雷光炸起的片刻輝明,周川側頭看了眼雙臂環抱屹立於詭廟瓦頂的馬四爺,安心地笑了笑,隨即轉頭對上朝他撲來的雕像。
白雷之下,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半截縈繞幽焰、形同虛影的勾魂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