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章 陸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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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恆,陸千鈞!

  是道號,亦為字。

  便仿佛魏合意、周稱心,大抵也是這麼來的。

  陸恆由衷有一股喜悅湧上心頭。在這一刻,陸恆覺得終於有了根兒了。

  是屬於他自己的根兒,不是源自於原身的根兒。

  「你今日入我門中,賜你千鈞之號;這授籙嘛,還須到主宗請掌教師兄授予。」老道士笑道:「不過這籙不要也罷,如今授籙,只是走個形式,除此別無用途。」

  授籙,在道門之中,是授予人間行走的神仙職位。也就是在道家傳說中的天庭掛一個官職,可以請下神力、驅逐邪祟、駕馭鬼神。

  照老道士這麼說,授籙如今只是走形式,沒有更多的含義了。說白了也就是官方承認的正式道士,有工資的那種。

  他說:「咱們隱脈歷代的祖師,大多不曾授籙。我亦未授籙,你師父亦未授籙。你若要,我寫個條子,你拿去閣皂山主宗,掌教自會授籙與你。」

  陸恆道:「師伯都這麼說了,還授個甚。」

  老道士大笑:「授籙便有官職,有俸祿可拿。」

  陸恆道:「師伯,我不缺錢。」

  老道士哈哈大笑:「不缺錢好,不缺錢最好。這授籙之後,便有了名義上的管轄;人間的王朝給你發俸祿,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你師父授了籙,吃了朝廷的俸祿,他再去刺王殺架,便是不忠。」

  道:「正所謂天下無不忠不孝的神仙;神仙亦如此,況乎你我凡人?龍虎山厲害吧?可他們吃著朝廷的俸祿,便要老老實實。也只有咱們,不吃那一套。」

  陸恆便忍不住問:「師伯,似我們這樣的隱脈,難道只此一支?」

  老道士笑道:「自然不止。咱們是閣皂的隱脈,龍虎山有龍虎山的隱脈,茅山也有茅山的隱脈;武當全真亦有武當全真的隱脈。不過時至今日,就老道所知,還有非凡之術傳承的,止南方的兩三個道脈了。」

  他道:「北方的道脈,如樓觀道老君觀、白雲觀之屬,在滿清入關之時被禍禍去了。很早便斷了傳承。」

  說到這裡,他微微輕嘆:「隱脈傳承不易。當初你師祖,我師父也是在六十之後,才找齊了我與你師父這兩個弟子。隱脈修行艱難,對弟子要求極高。不似普世的道門主流,心誠便可。隱脈不成啊。」

  「我也是十五年前才找到合適的弟子。」他說:「十五年前,我都八十五啦。」

  老道士已有百歲之齡!

  陸恆道:「聽如明師伯說,師伯您有兩個弟子。」

  老道士微微搖頭,又點點頭:「兩個只能算作一個。」

  他失笑:「因飛劍缺失,這兩個弟子跟我學的都是練炁的路數。我看他們命途多舛,大抵練炁的路數,將在他們身上斷絕。」

  頓了頓,說:「實在也是勉強。合格的弟子不好找啊。宗派的猿擊術,若找到合適的人,自能修成出來;可我這兩個弟子,單個修不成。我便將之一份為二,意使之合練。可兩個不讓我省心,天生八字衝突,怕是我這一門要亡於內鬥。」

  卻又笑起來:「左右也是緣法。我遇著他們,他們又有幾分天資,便就收了罷。再等下去,我都走不動啦,到哪兒去找弟子呢?至於道統斷絕,乃是天道自然,要麼收兩個內鬥的弟子,要麼一個不收,任憑斷絕。只此二道。」

  老道士說起這個,極是灑脫。

  他是功參造化的高人,對於隱脈道統的存續與否,早已心裡有數。

  然而他話音一轉:「不過你入了我門中,倒是多了一個選擇。」

  陸恆一怔:「師伯...」

  老道士擺了擺手:「左右要斷絕,不妨讓你也試試。有棗沒棗打兩桿,又沒有什麼損失。」

  就說:「你在我這裡留個十天八天,我教你練炁。你能學多少是多少。」

  ...

  簡陋的道觀里,只有師伯一人。他的兩個弟子,已被他趕下山歷練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老道士緩緩走在前面,邊走邊說:「你體魄強橫之極,練炁亦必是個好角色。人身精炁神,三元三寶實為一整體。精元充沛者,練炁亦極順暢。」

  「咱們這一脈,不做法事,不看風水,不供仙神。修成種種秘法,歸根結底是為道門護法。當道門的道統受到威脅,就該我們出力了。除此之外,所行皆隨意也。」

  「不過道經還是要讀的,先賢的智慧深藏其中;原則是要講的,忠於這片土地,愛惜所有百姓,那也是理所當然。」

  「咱們修道,不只要修天道。咱們是人,更要修人道。人都做不好怎麼做神仙?」

  「心中便不懷著悲憫之心,也要謹守不可濫殺造孽。」

  他竟有些絮絮叨叨。

  陸恆聽著,記在心中。

  進了道觀,在半是山洞,半是大殿的屋子裡坐下。這裡頭,空蕩蕩,除了蒲團,什麼都沒有。

  老道士道:「我那兩個弟子,我把他們趕下山去,教他們歷練紅塵。眼下大世已至,盼著他們能有所得。有朝一日能回來一個,那便是極好的了。」

  又笑道:「不過不回來也無妨。人生天地之間,這天地之間何處不是家呢?」

  道:「左右還有你。老道我看得出來,你本是個喜靜的。我從閣皂山搬出來,這簡陋道觀便是我隱脈的宗門啦。我弟子不回來,這兒日後就交給你。」

  這座道觀實不值一提;但它是隱脈的宗門,便又有了另外的意義。

  說著話,老道士從蒲團下取出一冊小冊子,正如當初師父給他的百步飛劍的冊子一般。就是新了些。

  老道士把小冊子遞給陸恆,口裡說道:「我將猿擊術一分為二,這裡是其中的一部分,喚作九龍合璧...本來無名,我那大弟子彭乾吾自己取了這名兒,說是威風。」

  「你先看看,有不懂的,我再來給你細講。」

  此後七天,陸恆在這小小道觀之中,隨師伯周稱心學練炁。

  他果然是個上佳的練炁種子。七日便已入門,練出了第一縷真炁!

  那真炁玄之又玄,盤桓在泥丸宮中。那宮裡還有兩道玄妙之炁,一道是霸道斬妖,一道是醫藥調和。本以斬妖的霸道秉性,容不得這一縷真炁誕生,但在調和之力的干涉之下,斬妖亦無他法,只能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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