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波塞冬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一股至邪的冰冷氣息從那漆黑的巨繭中傳出,強大至極!
高等神祇的氣息!
卻沒有高等神祇的榮光和璀璨,而是森然可怖,讓人的靈魂都在顫抖的氣息!
那漆黑的巨繭有節奏的蠕動,發出心跳一般的沉悶聲音,仿若醞釀著一隻惡鬼。
「一縷高等神的氣息……」
「這個修羅神,他在突破高等神祇的門檻!」
神界中,很少有修羅神能夠活到高等神祇。
而最關鍵的是,眼前這個修羅神,是完全馴化了本命鬼神,完全能夠抵禦那萬惡之始血脈的驅使,完全駕馭那渴望殺戮的鬼神之力的修羅神!
「決不能讓他成就高等修羅神!」
逃竄至此的波塞冬猛然拿出三叉戟,想要衝上前去,捅碎這個巨繭。
但下一刻。
看著那盯著自己的詭異漆黑的女子鬼神,波塞冬竟是沒敢衝上去。
一種本能的直覺在警告這位海之主神。
「靠近他,就會死!」
簡單純粹的直覺!
如同螻蟻面對巨象一般的直覺!
「這小子……」波塞冬臉色愈發不敢置信,瞬間停下腳步。
作為海之主神,一個剛剛準備突破高等神祇的修羅神,竟是能給他這種生死之間的本能直覺。
波塞冬不敢硬沖,眼見那拎著棍子的猴子再次隔著海水,在海面上追趕而來,波塞冬當下不再想著靠近那漆黑的巨繭,也不再想著衝出巨繭坐鎮的渤海口。
而是再次轉身,往渤海深處衝去。
但即便如此,波塞冬也沒忘記……
「神界,不容修羅!」
轉身的剎那,波塞冬猛然扔出那半截三叉戟!
「轟!」
那杆三叉戟在海水中爆發璀璨榮光,照亮漆黑的海底,如同一條藍色的蛟龍朝著那巨大的黑繭嘶吼而去!
周圍海水都被這海之主神的神力攪動,這海底的一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威勢!
從波塞冬遭遇那漆黑的巨繭,到心中念頭四起,到扔出一戟隨即轉身而去。
說起來很漫長。
但事實上,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
但即便如此,因為那剎那的震驚和錯愕,以及出手的一戟,波塞冬的速度也瞬間變慢,身後那隻腳踏筋斗雲的猴子已經拖著棍子衝來!
眼見波塞冬朝著林凡轟出一戟。
猴子雙眼微眯:「該死!」
此時,他的前方,就是那爆射而去的一戟!
這海之主神的全力一戟,在海底暴發出的威勢極強,足以斬殺那正在醞釀突破的修羅神!
猴子雖然不知道林凡是誰,但卻也知道,這傢伙既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讓波塞冬出手擊殺,定然是自己這邊的!
而猴子左側的海面之下,則是變換方向,再次沖向渤海深處的波塞冬!
距離極近!
如今他想要擊殺波塞冬,只需要狠狠朝著那裡掄下一棍!
追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棍!
可……那一戟,也會直接殺死那個還在突破的修羅神!
這一刻,猴子眼中閃過略微的糾結。
若是當年,換了那隻無法無天、無所畏懼的猴子,管他什麼素未蒙面的修羅神,只管擊殺那波塞冬便是!
那修羅神死就死,他只管殺自己想殺之人就是了!
妖怪,自由自在,隨心而行。
而佛,則要考慮眾生,考慮因果,考慮天下生靈。
可如今。
他是佛!
鬥戰勝佛!
有些事,不能再只考慮自己的喜惡,不能再遵循本心任性妄為。
當初的五指山,當初的一路西行,都讓這隻曾經無法無天的猴子學會了收斂,學會了思考,學會了退讓和隱忍。
也讓這隻隨心所欲,隨意而行的猴子知道,這世界不是那麼簡單,不是任何事都要遵循本心。
讓他再也不是那隻管揮舞棍子,無視一切的肆意妄為的猴子,如今他做什麼事情,都會下意識三思。
佛給他摘下了金箍,但那五百年的五指山,還有一路西行見識過的陰險算計,早已變成了另一個金箍,一個摘不下的金箍。
「若是這修羅神死了,那就算俺老孫殺了這波塞冬,天下生靈可能會祝賀我,敬仰我。」
「但卻也會有人拿這件事抨擊我,說俺老孫見死不救,到那時……說不得,俺老孫又得吃些苦頭!說不定,又得五百年五指山……」
「佛,必須慈悲!」
猴子心中念頭百轉,竟是放任那波塞冬自身旁繞走,那根巨棍朝著前方狠狠砸下!
「轟!」
一棍砸下!
萬米巨棍砸入汪洋,貫穿海底,砸在那半截三叉戟之上。
當這巨棍砸落的剎那,海面凹陷,巨浪崩碎,海底的激流洶湧頓時平靜下去,那榮光璀璨、即將摧毀漆黑巨繭的水龍竟是被一棍子砸碎!
提起棍子,猴子面無表情的轉過身,看向已經跑遠的波塞冬。
「且看你能跑到哪!」
再次提棍追去!
而另一邊。
波塞冬看著那猴子再次追來,臉色愈發難看,眼神無比錯愕。
那修羅神,竟是被他保下了!
「寧可放棄殺我的一次機會,去保下那個修羅神……」
「這猴子,與當年不太像啊。」
波塞冬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是了,是了!當年那場戰鬥,他無所顧忌,是因為無數東方武神一同與他戰鬥,他無需分心,只管廝殺神明……」
「而如今,他非但要殺我,還要保護大夏,保護那些人類!」
波塞冬臉上忽然有興奮的笑容。
他不明白,如今這猴子為何會與《西遊記》中那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猴子相差那麼大——當年神界的入侵,不是沒有收穫,他們也接觸到了這個位面的一些文化,知道那些東方武神的出身來歷。
西遊記中,這猴子可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
面對敵人,別說去分心救一個素昧平生之人。
那可是敢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一棍子砸死幾百個天兵都不眨眼的妖聖!
而如今,這猴子竟是寧可放過自己,也要去救下一個素昧平生之人!
這絕不是那齊天大聖的作風!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你似乎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我了。」
波塞冬想到這裡,竟是不再逃跑,而是立在那裡,等著猴子向自己掠來!
猴子追趕而來,立於海面。
散發金芒的雙目透過無盡海水,看著那立於漆黑海底之中,散發榮光,與自己遙遙對視的那道身影。
「阿彌陀佛,施主跑累了?」
猴子面無表情的抬起棍子,輕聲道:「還是施主想通了……放心,俺老孫會親自送你去西天,見佛祖。」
「呵呵。」波塞冬面對那揚起的棍子,卻絲毫不懼,而是笑道:「不得不說,那些人類成神者很聰明,很險惡。」
「他們教會給我一個道理。」
「凡事皆有弱點。」
「越是有牽掛之物,越有弱點。」
「他們靠著這個道理,硬是以中等神的實力,配合著那偽裝的修羅神,一度把我這個海之主神耍的團團轉,讓我束手無策,左支右絀。」
猴子眉頭微皺,他不明白這老小子死到臨頭,還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弱點。
「無所謂了,俺老孫這就送你去見佛祖。」
棍子高舉!
下一刻,這宛若捅破蒼穹的巨棍仿佛就要砸下!
但。
「呵呵,」波塞冬卻依舊絲毫不懼,像是完全不懼怕這隻猴子一般,笑道:「你也有弱點。」
「俺老孫,金剛不壞,沒有弱點!」
猴子聲音冰冷。
下一刻。
「轟!!」
巨棍砸下!
直奔波塞冬藏身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