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凡第一次在神界公開說出自己的名字，說出自己的身份。

  這無序而混亂的無法之地，果然有種自由的感覺。

  雖然只是第一次來無法之地，但林凡就感覺好像到了家一樣。

  一時間，聽著林凡的話語，整個黑龍酒吧一片死寂。

  「我，我好像聽說過他……」一個中等神哆哆嗦嗦道：「他好像真的讓宙斯跪過……」

  無法之地，是被眾多神殿拋棄的地區。

  在這裡，消息並不流通，他們甚至不知道諾斯如今是「第一少主」，也不知道神界的最新消息。

  但奈何當初那件事太大，諸多主神和少主長老們都目睹了宙斯面對那把第一刃下跪。

  當然，這並不是沒什麼可以指摘的。

  畢竟那是第一刃。

  兵之祖器，與該隱一同造就了諸天第一場殺戮，而且還是弒兄慘案。

  那是傳說中能夠斬殺一切的該隱之刃。

  別說宙斯，哪怕是以騎士榮耀聞名的騎士主神面對那一把刀，或許都要屈辱下跪。

  但不管怎麼說，神王對一個修羅下跪，還是太駭人聽聞，這一度成為神界最大的笑柄。諸神表面上恭恭敬敬，私底下沒少討論。

  就連無法之地都知道了這件事。

  「你……」十四階盜竊之神達爾頭皮發麻：「你怎麼是……」

  「還有，其實這東西也不是我的。」林凡漠然道：「你們偷我的，我可以忍。但這些東西是你們惹不起的人的。」

  達爾臉色慘白。

  忽然。

  「哎呀！真是不打不相識啊！」之前還一臉不屑的達爾露出了熱情的笑容，好似見到了久違的兄弟，親切道：「您之前為什麼要撒謊呢？您為什麼不早說呢！」

  「嗯？」林凡一愣，他想過這達爾會跪地求饒，會拼死反擊，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

  「你看這事弄得，趕緊把刀放下放下，咱們沒必要打打殺殺嘛。」

  「我們也是講道理的，我們可以講道理嘛！這件事也是我們不對，不過您也不該撒謊啊，不就是點東西嗎？」達爾將空間戒指丟給林凡，嘿嘿笑道：「行了，東西還給你，咱們什麼事都沒有了。」

  林凡：「……」

  「還愣著幹什麼，快快快，去開門，送這位修羅大人出去。」達爾一臉急促的催促道：「修羅大人，耽誤您時間了，您快點走吧。」

  林凡搖了搖頭：「沒必要開門……一會兒我會自己開門走出去。」

  「哎呀，是我怠慢了修羅大人，」達爾拍了拍腦袋：「修羅大人遠道而來，渴了累了吧，我這就讓他們去弄點好菜。再準備點禮物，等吃飽喝足了您一起帶走。」

  能在無法之地混成頭目的，都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但林凡卻沒走，而是笑了笑：「你還不懂嗎？」

  「現在已經不是東西的問題了。」

  達爾額頭冒出冷汗：「可我都已經還給……」

  「你已經看到了我修羅的一面。」林凡雙手提刀，踩著猩紅的修羅領域，在猩紅與黑暗的交織中走向達爾：「你看到了神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件事本來很簡單，但你已經把它弄得複雜了……不，其實你反而把它弄得更簡單了。」

  達爾下意識後退：「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晚了。」木桌在猩紅中化作粉碎，林凡笑了笑：「我給過你機會，可惜，我跟你講道理，你們跟我來惡的。」

  「呵呵，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跟我比惡。」

  「比惡是嗎？」

  「我比你們更惡！」

  「你們沒見過真正的惡！」

  只剎那，一眾暴徒都臉色慘白，他們知道，他們遇見更惡的人了！

  剛才還不斷後退的達爾忽然咬牙道：「動手！」

  慘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迸發出無比殺意！

  酒館中，那些原本都嚇得哆嗦的暴徒仿佛也瞬間變了個人，眼中的膽怯化作戰意，大聲道：「幹了他！」

  「這麼多人，還拿不下他？」

  「殺！」

  「轟！」

  一個速度之神從林凡背後衝來，手中匕首森然！

  但下一刻，他的腳步猛然停頓！

  「嘩啦啦！」

  下方的修羅領域伸出猩紅環繞的白骨鎖鏈，將其直接捆住，那猩紅與黑暗的火焰仿佛在炙烤靈魂與肉體。

  「啊！」

  他瞬間變得血肉模糊，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與此同時。

  「狂風之刃！」

  「青木長龍！」

  「光明鎖鏈！」

  一道道神術在暴徒們手中醞釀，但還未等脫手而出，修羅領域中那漂浮的腦袋便將其雙腳咬住，白骨鎖鏈將對方思思纏繞！

  只瞬間，全場中等神低等神全部被修羅鎖鏈束縛！

  那白骨的鎖鏈將其纏繞，仿佛要生生溺死在血海之中，猩紅與漆黑交織的火焰炙烤著他們，讓他們血肉與靈魂都在消融，發出聲嘶力竭的哀嚎。

  「十三階，高等修羅神……是你！」達爾眼神無比凝重。

  林凡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呵，你不在自由之城呆著，跑這裡幹什麼？」達爾死死盯著林凡。

  林凡：「？？？」

  自由之城？

  我在自由之城呆著？

  沒給林凡思考的時間，達爾冷聲道：「真以為十三階就為所欲為了，我怕你個修羅神？」

  「轟！」

  達爾一身神力涌動，十四階神力瞬間爆發！

  這是比林凡初入十三階還要磅礴的神力！

  正面碾壓！

  他的周身神力環繞，竟是也形成一股領域！

  盜竊領域！

  達爾毫無懼意的沖向林凡，那股虛無縹緲的領域在十四階磅礴神力的加持下穩固至極，一路碾過修羅領域。

  林凡兩把修羅刀橫在身前，就要迎面斬出。

  但下一刻。

  「呵，」

  一道冷笑聲傳來，達爾直接消失在林凡面前。

  與此同時，那虛無縹緲的領域擴散開來，將林凡籠罩。

  「你知道什麼叫竊賊嗎？」

  「竊賊，是不會被看見的！我們的隱匿手段不下於刺客之神！」

  「這是我的竊之領域！」

  聲音從四面八方縹緲傳來，達爾隱匿其中，宛若無形的幽魂。

  林凡安靜的站在那裡，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一樣。

  「有點實力，就敢在無法之地猖狂？」達爾在領域中傲然而立，看著林凡，冷笑道：「你太低估無法之地了！也太低估我們這些盜竊之神了！」

  「真以為我們是三教九流？真以為我盜竊之神沒有戰力？」

  林凡皺皺眉：「竊賊有戰力麼？」

  「呵，我們的確沒有戰力，但我們會盜竊！而盜竊，這就夠了！」達爾冷笑道：「對於竊賊來說，目標越強，回報就越豐厚。」

  「刷！」

  林凡忽然臉色一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脖子上的大金鍊子忽然消失了！

  「懂了嗎？」達爾的聲音迴蕩在林凡耳畔，「或許你不懂我盜竊之神的規矩，吾之所觸，便是吾之所有。」

  「我倒要看看，你沒了全身的神器，還怎麼跟我打！」

  「唰！」

  林凡上身的修羅戰鎧瞬間再次消失，就那麼憑空消失，仿佛在這個獨特的領域中有一隻無形的手，悄然竊取著一切。

  面對這詭異的一幕。

  林凡皺皺眉，連忙道：「先說好，你別脫我褲子啊，過不了審就麻煩了。」

  「呵，還有心思開玩笑……你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隱匿身形的達爾冷笑道：「放心，褲子我就不要了，不過你那兩把刀不錯。」

  「我想看看沒了這兩把刀，你赤手空拳還怎麼跟我打？」

  林凡臉色一變，連忙緊緊握住手中兩把分別燃燒著漆黑與猩紅火焰的修羅刀，驚慌道：「不要！」

  「你說不要就不要？我偏偏要！」

  「我要，你就得給我！」

  冷笑聲中，林凡能清楚地感受到這兩把被自己緊握著的修羅刀，重量竟是開始變輕。

  刀尖也在變得透明，仿佛被人寸寸竊取。

  甚至林凡能感受到，自己和這兩把修羅刀的靈魂上的連結都在變得微弱，甚至連自己的修羅神力都在流失！

  盜竊之神！

  盜竊任何物品！

  甚至能在別人的注視下，在別人緊握著的時候，當面盜取！

  連神力都能竊取！

  雖然是見不得光的神職，而且在神界名聲不怎麼好，聽起來也沒什麼戰力。

  但能讓整個神界都恨得牙痒痒，跟刺客神殿並稱兩大害蟲，足可見其獨特之處！

  林凡此時也眼神略有恍然，怪不得上一世，本就窮困的大夏經常莫名其妙的少一些物資，少一些裝備武器，甚至整個倉庫都忽然空了。

  就連上一世剛剛甦醒的詩酒劍仙，正要和入侵的神明血拼，剛要飲酒題詩拔劍，結果一伸手，酒葫蘆沒了，在一摸，劍也沒了。

  對於那些丟失的物資，林凡還以為是戰士們不小心弄丟了，但查了監控也查不出任何頭緒，悄無聲息就沒了。

  現在想來，完全就是盜竊之神暗中盜竊！

  偏偏上一世林凡忙著和正面戰場上那些實力強大的神明戰鬥，沒和盜竊之神交手過，完全沒有面對他們的經驗。這些傢伙也十分不喜歡跟人交手，畢竟對於竊賊來說，交手只是逼不得已，真正的竊賊永遠不會有跟人交手的機會。

  他們也自然不會去找林凡正面廝殺。

  而如今，林凡才感受到這盜竊之神到底是多麼可怕的神職！

  林凡手中的修羅刀已經消失了大半，幾乎只剩下了刀柄。

  「哈哈哈，這兩把刀還真不錯。」虛無縹緲的領域中，達爾哈哈大笑，滿是驚喜道：「沒看錯的話，這是高天原那些傢伙的武器……須佐之男的天叢雲和草雉劍？」

  「還有修羅神力……真不錯啊，這可是難得的珍藏。」

  「賺大發了，真是賺……等等，這刀上的是什麼，不，不只是修羅神力，這是……」

  達爾的笑聲忽然變得驚慌。

  林凡忽然笑了起來：「我給，你還真敢要啊。」

  「啊！！！」

  虛無縹緲的領域中，達爾猛然慘叫一聲，這一瞬間他甚至不受控制的現出身形。

  在林凡左側，達爾的雙手鮮血淋漓，整個胳膊都血肉模糊，仿佛被扔進絞肉機一般，出現了無數切口！

  表情痛苦而扭曲，全身都因為痛苦而顫抖，眼神中是無比的痛苦和震驚！

  「該死！該死！」達爾連忙一把放開這兩把大半出現在他手中的修羅刀，再次隱藏身形，聲音中滿是痛苦和恐懼道：「規則……好痛，你竟然掌握規則……你是什麼怪物……你才十三階……」

  那兩把修羅刀上，竟然沾染規則！

  而且還是【痛苦】與【殺戮】！

  他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一個十三階的修羅神，雖然強大，但在盜竊之神看來也只是空有武力。

  對於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擅長戰鬥的神職，盜竊之神其實還真不怎麼看在眼裡。

  刀神刀道無雙？

  劍神劍道無敵？

  對於盜竊之神來說，管你刀啊劍啊的，直接偷了就完事了！

  你的劍，就是我的劍！

  束縛靈魂的修羅神力又如何？在盜竊之神面前，神力也可以竊取！

  甚至據說盜竊主神曾經被波塞冬追殺，就在波塞冬動用五海之力的時候，五海都被盜取，甚至連【不滅】都被竊取了一些！

  最終還是宙斯出面，盜竊主神這才歸還。

  所以，就算是修羅神，達爾雖然不願與之為敵，第一時間想要息事寧人，但真打起來，他還真無懼！

  之前表現出的恐懼，不過是在無法之地生存必需的智慧。

  當然，能不打還是最好，畢竟一旦受了傷，在這無法之地，危險程度也大大增加。

  無法之地就像是一片原始森林，受傷的動物往往會引來覬覦。他這位黑龍會分會長一旦受傷，獵人瞬間變成獵物，諸多勢力的平衡瞬間被打破，無數勢力都會盯上他，甚至黑龍會內部也會有人盯上他，想要取而代之。

  但達爾萬萬沒想到。

  這十三階的修羅神，竟還掌握規則！

  當他盜取那修羅刀，盜取修羅神力的時候，那修羅刀上燃燒的火焰散發出規則，修羅神力中迸發出他不可承受的力量。

  只是稍微觸碰，他的雙手幾乎被攪碎，兩條胳膊都血肉模糊。

  那股力量，仿佛要殺戮一切！

  【殺戮】！

  那是【殺戮】！

  要不是達爾反應及時，放棄了盜竊，他現在已經被那規則化作了血水，連靈魂都要被攪碎！

  他只是一個十四階的高等盜竊之神。

  雖然能夠盜竊神力，盜竊物品。

  但【規則】，唯有【規則】才能抗衡！

  據說擁有【竊】之規則，便可以盜竊其他規則，但作為沒有領悟規則的盜竊之神，達爾甚至連觸碰的資格都沒有！

  何況那修羅刀和修羅神力中，似乎還不只【殺戮】這一種規則。

  那漆黑的火焰好像也是一種規則，當他雙手被【殺戮】所傷，那漆黑的火焰瞬間化作液體一般，融入了他的傷口之中。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鑽心的疼痛，連靈魂都在顫抖的疼痛！

  達爾幾乎忍不住要倒在地上！

  達爾勉強隱匿身形，足足緩了十幾秒，這才恢復了一些思考的能力，大口喘息道：「規則……竟然有規則……而且不止一種……」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凡手中的修羅刀，再次復原。

  「才發現你偷了不該偷的東西嗎？」

  「你們這些盜賊，還真是什麼都偷。」

  猩紅與漆黑的火焰交織，林凡笑了笑：「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覺得自己能盜竊我的。」

  頭頂上，漆黑猩紅交織的四個大字緩緩展露。

  「痛苦修羅」。

  隱匿身形的達爾瞳孔驟縮！

  痛苦！

  對了，第二種規則，那漆黑跳躍的火焰，是燃燒的【痛苦】！

  難怪……

  可是這兩種規則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十三階修羅的身上！

  就算是修羅，也只是掌握【殺戮】！而且那還得是到達神明之上的領域才行！

  達爾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出手，甚至也不敢出手了，只是哆哆嗦嗦道：「你怎麼會……」

  「那是你們曾經給我的痛苦，給我那個世界的痛苦。」林凡閉上眼：「你現在感受到的這點痛苦，又算什麼？」

  「你如果切身體會過，你就知道什麼才是痛苦。」

  「你甚至還感覺痛……我早就不覺得痛了，痛是那麼美妙，它讓你知道你還活著，它讓你知道你要對誰復仇……」

  「至於殺戮。」

  林凡咧嘴笑了笑：「我屠戮了十五個位面。當然，也殺了不少神。」

  屠戮了。

  十五個位面？

  達爾目光驚恐的看著這站在修羅領域中、立於深淵與血海中的少年。

  那腳下翻湧的頭顱，還有漂浮的殘肢與白骨，宛若訴說著這隻修羅犯下的無數殺戮。

  這是十五個位面的生靈，以及無數神明組成的血海。

  達爾臉色一變，他忽然想起這小子之前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他殺過主神！

  達爾以為是吹牛逼。

  畢竟在無法之地，大家也吹過不少牛逼來彰顯自己不好惹，在不法之地有人連宙斯都殺過，還有人說自己曾經幫助宙斯趕走的奧丁。

  現在想想……或許，真的不是沒有可能！

  這是一個怪物！

  看著這個持刀的修羅，達爾心中忽然湧現出極大的恐懼，這股恐懼甚至超越了他曾經做過的最恐怖的噩夢——在那個夢裡，宙斯率領眾神殺入無法之地，漫天雷霆激盪，降臨在這骯髒邪惡的地方，以秩序之名帶來審判。

  但眼前這傢伙，他與代表秩序的宙斯和眾神不同，他比無法之地更加骯髒，更加邪惡！

  哪怕是神，都不會屠戮位面——神要的是征服！是為了好處才去征服！

  十五個死亡的位面，能帶來什麼好處？

  這傢伙完全就是為了殺而殺！

  這是個怪物，一個為了殺戮而殺戮的瘋子！

  就連無法之地的暴徒在他面前，都算是三好市民了！

  沒有任何猶豫，達爾轉身就朝著門口跑去。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

  他已經完全沒有勇氣繼續戰鬥了，這怪物不是自己能面對的。

  打不過，還跑不起嗎？

  盜竊之神的隱匿手段不下於刺客之神，而且盜竊之神雖然比不過刺客之神，但也算擅長速度！

  就在下一刻。

  「轟！」

  漆黑的牢籠憑空出現，燃燒著漆黑與猩紅的火焰，將達爾直接籠罩！

  「這，這又是什麼……」

  達爾才出現這一個念頭，一股無法言說的痛苦就已經將他籠罩。

  肉身在消融，靈魂在哀嚎。

  「我發現，你們這些神明有時候真的很天真。」

  在達爾痛苦的哀嚎和絕望的注視下，林凡緩緩轉過身，微笑道：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看不見你吧？」

  他的左眼猩紅，右眼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