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救我！」

  聽著遠處的呼喊和鬼神的嘶吼，喀俄涅再次熟練的放下抵在林凡身前的冰晶長矛，面無表情的轉身後撤千米。

  她已經麻了。

  「母親，對不起……」被扔來的諾斯依舊滿是愧疚。

  「無妨，」喀俄涅搖搖頭，「這修羅神以你來威脅我，看似聰明，實則愚蠢。」

  漫天冰雪中，她看向林凡，清冷道：「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有意義。」林凡點點頭。

  喀俄涅：「……」

  「有什麼意義呢？」喀俄涅不屑冷笑：「用這麼卑鄙的方式，的確，讓我不能殺了你，還能摸清我掌握的神術，我的戰鬥方式。」

  「但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我也承認你很強，若你我同階，我不動用【凜冬】的情況下，未必是你的對手。」

  「但……以你我的實力差距，哪怕給你一萬次機會，你也殺不死我。」

  「而且就在你與我拖延的時候……」喀俄涅看向下方。

  下方。

  滾滾寒風裹挾冰雪，三千萬雪獸，嘶吼著沖向長城！

  宛若白色的潮水奔涌而去！

  「轟！」

  一發發炮蛋如雨點砸落，但那些信徒的數量實在太多，而且其中一千五百萬傳說級信徒，那三百米高的冰霜巨人，和皮糙肉厚的百米猛獁巨象，就算是炮彈和高溫武器都很難轟殺！

  他們頂著炮火，沖向長城。

  「你覺得，那些人類擋得住嗎？」

  喀俄涅話音未落，那三千萬信徒已經衝到長城二十公里之外。

  而就在此時。

  天地間忽然寧靜了。

  壓過呼嘯寒風的炮火忽然平息，那似乎永不停息的槍管忽然啞火，長城上那刺穿冰雪的絢爛火光忽然消失。

  咆哮的巨龍忽然閉上了嘴巴，寒風與冰雪肆無忌憚的砸在長城之上！

  寒風中，傳來那些戰士們的驚慌喊叫。

  「子彈打光了！」

  「炮蛋消耗完了！」

  「該死！怎麼辦，怎麼辦！讓後勤趕緊送子彈！」

  「後勤也沒了！誰也沒想到這些雪獸竟然有這麼多！」

  撲面砸來的冰雪中，有戰士爬在城牆上，看著那從風雪中步步走來、一望無際的高大身影，全身都在顫抖。

  「該死，該死，怎麼辦，我們要跟這些怪物肉搏嗎！」

  「不，怎麼可能！我們怎麼可能是對手！那麼強大的敵人……」

  哪怕隔著護目鏡和面罩，都能感受到這些戰士臉上的絕望。

  面對雪獸，他們有城牆，有火爐，但最大的底氣，永遠是手中的槍炮！

  而如今，槍炮沒了子彈！

  難道要用一米七一米八的身軀，去與那些三百米高的冰霜巨人，在漫天冰雪中廝殺嗎？

  有戰士終於發出驚慌的哀嚎：「來不及了，該死，快跑吧！」

  他不管不顧，丟下手中的槍，轉身就跑。

  這仿佛出現了連鎖反應，原本肅殺的城牆上頓時亂做一片，怒吼化作驚慌的哀嚎，之前還勇猛至極的戰士們一個個丟掉槍枝，慌亂的擠在一起，逃下長城。

  甚至有戰士驚慌之下直接被擠下城牆，哀嚎著掉在城牆之後。

  「跑啊！」

  「我不想死在這裡，我爸媽還等我回家呢！」

  「班長，讓我先走，我孩子剛剛出生！你讓我先走啊！」

  「連長！你別攔我，現在所有人都跑了，誰都知道我們贏不了，你，你別逼我！」有戰士直接掏出手槍，對準攔路的連長。

  「亢！」

  連長胸口瞬間殷紅一片，不敢置信的倒下。

  整個城牆，混亂之際。

  軍心大亂，堪稱譁變！

  丟盔卸甲，所有的骨氣和尊嚴在這一刻全被打碎！

  「呵呵，這就是你人類的骨氣和尊嚴？這就是你保護的同族？」喀俄涅看了一眼那混亂的城牆，笑容愈發冰冷不屑，「低等生命，永遠就只是低等生命！」

  「滿嘴都是什麼尊嚴，什麼骨氣。」

  「但弱小的種族，本就不配有尊嚴。」

  "打斷的骨頭，也不會有骨氣！"

  「你們！」林凡對著下方的戰士發出怒吼，雙目通紅，但此時已經沒人理他。

  「看看吧，這就是你為之拼死戰鬥的同胞。」喀俄涅輕聲道：「就算你能拖住我又如何。就算你拼死戰鬥又如何，你的同胞已經毫無戰意，只想潰逃。」

  「他們已經巴不得屈服於凜冬。」

  「而我的信徒，將會推倒你們那可笑的城牆，將會踏破你們的土地，踏碎你們的骨頭。」

  「到那時，你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凜冬，依舊不可阻擋！」

  林凡拿刀的手在顫抖，堅定的眼神變得迷茫：「為什麼，我明明……你們為什麼要這樣！我們是同胞啊！」

  「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喀俄涅的聲音在冰雪中傳遞，「與你那些同胞一同，臣服於我。」

  「幫我斬殺那些不願臣服之人，從此之後，做我凜冬神殿的神奴。」

  「你可隨我去往神界，我可保證，留你同胞一條生路，此外，加入我凜冬神殿，我也會助你成長。」

  林凡這倒是不懷疑。

  畢竟喀俄涅的確是對自己人很好，只要自己願意成為神奴，喀俄涅絕對會不計前嫌，栽培自己。

  可問題是……我林凡早就是凜冬神殿的少主了……

  當然，這話不能這麼說，在喀俄涅的注視下，林凡愈發悲痛，咬牙道：「該死，你們怕什麼……怕什麼！」

  「不屈服麼，」喀俄涅指了指下方，「那麼，我的信徒，就要開始屠殺了。」

  下方。

  沒了炮火壓制，沒了戰士的反擊。

  那些已經靠近長城二十公里的雪獸們被這突然平息的炮火和安靜下來的戰場弄得有些錯愕。

  「怎麼回事？」

  「人類的武器，停下來了？」

  有冰霜巨人揉了揉眼，抬頭看去。

  凜冬的眸子在寒風中閃爍，這誕生於冰雪的眸子穿過了冰雪的阻隔，看到了茫茫雪花之後二十公里外的城牆。

  只剎那，這冰霜巨人的雙眼滿是不敢置信，隨後便是狂喜！

  那城牆上，那些渺小的人類一個個驚慌失措，倉皇逃跑！

  寒風中甚至能隱隱聽到他們的倉皇呼喊。

  「沒有子彈了！」

  「誰能想到這些雪獸有這麼多！」

  「這是我們無法打敗的，快跑啊！」

  只剎那。

  「他們的武器用完了！」

  「他們在逃跑！他們在懼怕我們！」

  這冰霜巨人興奮地嘶吼，巨大的身軀在冰雪中朝著遠處的城牆狂奔！

  「哈哈哈，沖啊！！」

  「為神而戰的時候來了！」

  「神，在看著我們呢！」

  三千萬雪獸，興奮地怒吼著，撞碎層層冰雪，肆無忌憚的沖向長城！

  之前他們被炮火阻擊的太狠，而如今，只感覺如釋重負，只想發泄之前心中的憋屈！

  「之前竟然敢用那種武器來對付我們，我要砸碎這些人類！」

  「呵，逃跑吧，人類，這才是你們這些弱小生命面對我們該有的樣子！」

  「仗著武器而已，說到底，依舊是弱小的人類！」

  「沒了武器，你們還是什麼！在我們面前不還是只有逃跑的份嗎？」

  冰雪中，三千萬雪獸狂奔！

  沉重的腳步讓天地都在動搖，寸寸冰霜碎裂。

  有冰霜巨人皺眉道：「弟，感沒感覺今天的冰雪有點怪怪的？」

  「是有點黏腳……可能是之前人類的武器讓冰雪融化了些，不管了，先衝過去再說！」

  雪獸們就這麼嘶吼著，隨著冷風，踏著泥濘的冰雪，龐大的隊伍沖向長城！

  距離在飛速靠近。

  二十公里！

  十八公里！

  十六公里！

  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長城！

  「不要！」

  這一刻，林凡再也顧不得什麼，甚至顧不得面前的喀俄涅，轉身持刀沖向長城，想要去支援。

  但。

  「現在，是我抓住了你的弱點。」

  「咔！」

  喀俄涅一邊將諾斯護在身後，一邊猛然伸手一握。

  林凡毫無防備的後背瞬間被寒風籠罩，十三階巔峰的凜冬主神的磅礴神力化作極致的冰寒，瞬間凝聚巨大的冰塊，將林凡包裹其中！

  「轟！」

  修羅神力噴涌而出，如漆黑的火焰炙烤寒冰，但喀俄涅雙手猛地握緊，只剎那，冰層愈發厚重！

  實力的壓制！

  修羅神力固然可怕，但十三階的凜冬神力足以正面鎮壓！

  "吼！"

  鬼神咆哮著沖向喀俄涅，卻被喀俄涅同樣凍結！

  同樣的實力壓制！

  「你分心了。」喀俄涅輕笑一聲，若是之前，她還真不敢將諾斯放在身邊，生怕和這個修羅神的交手誤傷到諾斯。

  但當這個修羅神目睹城牆即將被撞破，他已然方寸大亂，毫無對付喀俄涅的想法，甚至把後背留給喀俄涅！

  而只要喀俄涅搶占先機，對付一個十二階修羅神，完全就是碾壓。

  「放心，我不會殺你。」喀俄涅冰封林凡，輕聲道：「我也不捨得殺你。」

  「我會讓你看著你的同胞被一個個冰封，被雪獸一個個踐踏，淪為凜冬的一部分。」

  「我會讓你目睹他們的絕望，讓你目睹你守護的這片土地被冰雪凍結，讓你目睹自己的弱小。」

  「直到……你願意為我所用。」

  喀俄涅聲音森然中帶著壓抑的驚喜。

  十二階修羅神！

  而且血脈精純，是該隱的孫子輩！

  若是能收攏這個神奴……再加上這個位面……

  我凜冬神殿終將崛起！

  事實上，不少神奴都是這麼被收服的，很少有神奴能承受目睹家園破碎、同胞親人死絕的畫面。當初那個反抗意識最強的冬德，就是因此臣服於凜冬神殿。

  至於那些沉睡未醒的東方武神，喀俄涅也想好了，要麼淪為凜冬神殿的神奴，要麼，就在冰雪中陷入永恆的沉睡！

  「你……」林凡被凍結在冰塊中，遍體刺骨冰寒，瞪大雙眼，卻根本無法動彈。

  手持雙刀的他只能瞪大雙眼，看著那些雪獸即將撞碎長城！

  而另一邊。

  當戰士們衝下樓梯，瞬間沒了之前的慌亂，一個個整齊排隊。

  臉上的絕望化作興奮。

  「來了來了！！」

  「嘿嘿嘿！」一個個戰士無比激動的說道。

  「行了行了，都排隊，都排隊，人手一根火把，發打火機！」

  穿著白大褂的陳老大聲張羅著，戰士們在樓梯上排好整齊的隊伍，人手分發一根還未點燃的火把，一個打火機。

  慌亂？

  絕望？

  開玩笑！

  大夏的戰士，面對敵人，豈會慌亂？

  三百米雪獸又如何！

  當初的先輩，面對那些開著鋼鐵巨獸、武裝到牙齒的敵人，也從未怕過！

  這些流淌著同樣鮮血的戰士們豈會怕？

  這一切不過是裝出來的。

  為的就是吸引雪獸再無忌憚的靠近，總不能戰士們莫名其妙的把槍一扔，在城牆上拉起橫幅張羅「你過來啊」。

  那一看就有埋伏，雪獸根本不會過來。

  雪獸們雖然腦子不好，但也不是傻子。

  就連之前被擠下城牆的戰士此時都重新出現在了樓梯里。

  「剛才哪個孫子給我踢下去的！」

  「老王，怎麼了，下面其實有個平台，也就兩米高的落差，還鋪了墊子，你不會受傷了吧？」

  「個屁！他踢我雞兒上了！」

  還有胸口是血的連長罵罵咧咧的爬起來，給那戰士一腳：「你朝我開槍就朝我開槍，我都倒下去了，你踹我一腳幹什麼！」

  「我都差點沒忍住直接跳起來給你一嘴巴。」

  那戰士也很委屈：「我這不是為了讓神明相信嗎……連長，你信我，我真沒別的意思。」

  一旁的戰士嘿嘿笑道：「連長，這小子多少帶點私人恩怨，上次他還和我說你罰他做伏地挺身來著……」

  但隨即。

  「都安靜！」

  穿著白大褂的陳老站在樓梯口，拿著對講機道：「雪獸還有十二公里到達！」

  「都準備好了，第一時間各就各位！」

  「十公里！」

  戰士們都安靜下去。

  雪獸的嘶吼已經近在咫尺，沉重的腳步讓長城顫抖。

  三千萬雪獸！

  一千五百萬隻傳說信徒！

  寂靜中，陳老看著平板上的畫面，沉聲道：「三千萬雪獸，距離長城五公里！！」

  "現在，讓他們看看我人類的火焰！"

  「沖！」

  整個北境長城再次震動起來，之前那些慌張逃下長城的戰士們再次衝上長城！

  再無慌張！

  唯有殺意！

  他們手中人手提著一個沒點燃的火把，另一隻手全部攥著一個打火機。

  就那麼站在城牆之上，任憑冰雪拍打在護目鏡和面罩上，屹立於冰雪中，安靜的看著那些雪獸靠近。

  「吼！」

  雪獸已至長城三千米處！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類為何去而復返，但這一刻，已經無所謂了！

  「沖！」

  「碾碎他們！」

  「這些人類，竟然還敢站在我們面前？」

  「我們給過他們逃跑的機會！！」

  雪獸們看著那些去而復返的可笑人類，紛紛踩著泥濘的冰雪，沖向長城！

  與此同時。

  「嗯，他們又回來了？」喀俄涅看著重新出現在長城上的戰士們，微微一愣。

  林凡嗯了一聲：「騙你的，其實我們沒跑。」

  「呵呵。」喀俄涅輕笑道：「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的勇氣，不過你的這些同胞，不光自大，而且愚蠢。」

  「之前的武器還算強大，但你們卻停止攻擊，還假裝逃跑，現在都衝到近前了，又如何阻擋？」

  林凡輕聲道：「用火。」

  「什麼？」喀俄涅愣了一下。

  「我們老祖宗面對凜冬，用的就是火。」林凡重複道。

  「用火？」喀俄涅忍不住笑了起來，「用火來應對凜冬？哈哈哈，人類，幽默的種族。」

  喀俄涅的笑聲中，寒風愈發呼嘯，濃重的冰雪拍打長城。

  那一望無際的雪獸已經衝到近前，為首的冰霜巨人距離長城只有千米。

  陳老卻仿佛視若無睹，他平靜的放下平板，輕聲道：「最後一隻雪獸，已經進入二十公里範圍內。」

  至此，三千萬雪獸，盡皆進入長城二十公里範圍內！

  陳老看著眼前那一望無際的雪獸。

  每一隻，都足以輕鬆的踏碎他這渺小的身軀。

  白大褂在冰冷的寒風中飄搖，茫茫冰雪拍打著那蒼老瘦弱的身軀，這位大夏首席科學家立於長城之上。

  面前，是三千萬群山一般碾壓而來的雪獸。

  它們伴隨寒風，踏碎冰雪，它們大聲嘶吼，它們的目光中唯有不屑與輕視。

  陳老忽然笑了。

  「凜冬已至。」

  「但我人族，無懼凜冬。」

  「因為我們手中，高舉火把！」

  「啪嗒！」

  打火機的清脆響聲中，一縷火苗勉強衝散寒風，點燃火把。

  滿目潔白的冰雪世界中，這一縷橘紅色的火把，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這就是你說的火焰？」喀俄涅哈哈笑道。

  神的聲音迴蕩在寒風與冰雪之中，這是神對於人類的嘲笑。

  林凡沒有回答，但面對這神明的嘲笑，陳老卻笑了起來。

  蒼老瘦弱的身軀任憑冰雪拍打，他立於長城之上，抬頭看著那不可直視、散發榮光的神明。

  「這火太小了，的確。」陳老呵呵笑道，「但，火焰會傳播。」

  「它終究會熊熊燃燒。」

  「而今日，且由我人族舉火！」

  陳老高舉火把，迎著撲面而來的冷風與冰雪，一步踏上城牆之巔。

  明明是蒼老瘦弱的人類身軀。

  但這一刻，面對那一望無際的巍峨雪獸，面對那高高在上、立於冰雪中的神明，他眼神毫無懼意！

  他的確渺小，但這一刻，他立於五百米高的城牆之上。

  這是以大夏十四萬萬同胞血汗匯聚的北境長城！

  在這城牆之上，在這大夏之上，陳老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也可俯視那滿載榮光的三千萬雪獸大軍！

  因為他的身後，有十四萬萬同胞！他的身後，是大夏！

  「踏！」

  只剎那，五百萬戰士齊齊踏上城垛，直面冷風與冰雪，點燃手中火把！

  北境長城之上，火光一片！

  蜿蜒連綿，如巍峨火龍，直面冰雪！

  「呵呵，演戲呢？」喀俄涅輕笑一聲：「這點火可還不夠。」

  雪獸們也沖至陳老腳下，一隻冰霜巨人怒吼著衝到金老下方，就要舉起巨棍，砸碎長城，連帶著砸碎這俯視自己的人類，還有那可笑的火把！

  但。

  「這只是火種而已。」陳老笑道。

  火種！

  這只是火種？

  喀俄涅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卻聽陳老迎著冰雪，沉聲道：「我人族為神明準備的大火，可不只是這點。」

  「諸君，請隨我點火！」

  他的聲音貫穿寒風，響徹長城。

  陳老一把扔下火把！

  五百萬戰士齊齊丟下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