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金老哈哈一笑，作為大老粗的他並未多想，笑道：「你這一手，就像是當年的田忌賽馬！」

  但林凡卻眉頭緊皺。

  一些參謀也立刻感覺不對勁，皺起眉頭。

  「你不是田忌。」林凡忽然道。

  田忌賽馬。

  以弱對強，取得勝利。

  並不是田忌想的計謀。

  金老作為久經沙場的老將，文化課或許不太精通，教科書也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真要算起來，在那個年代，金老有沒有小學文憑都兩說。

  但對於不久前還在上高中的林凡，以及一些高材生出身的參謀，他們清楚的知道。

  田忌是大齊武將，田忌賽馬說的是他和齊王賽馬，而出謀劃策之人是……

  那文人也一直死死盯著林凡，仿佛在判斷林凡的表情。

  林凡開口道：「你是孫臏。」

  那文人沒有回答，而是依舊看著林凡，神色緊繃。

  林凡恭敬一拜：「無論先生為何隱藏身份，請受學生一拜。」

  在場參謀也深深一拜。

  這一拜，拜他為後輩們尋得一條活路！

  拜他為中等神戰場尋到一條出路！

  直至此時，那文人終於笑了起來，似乎徹底放下心來。

  「沒錯，我是孫臏。」

  話音落下，他身形猛然搖晃，仿佛忍受痛苦道：「快拿把椅子來，這雙腿……縱使用神力支撐，也撐不了多久！」

  林凡連忙拿來椅子，孫臏跌坐在椅子上，這才呼出口氣。

  沒了神力支撐，那雙腿軟綿如麵條。

  他擦了擦面龐，臉上一塊假皮落下，現出烙鐵的傷疤。

  那是卑賤的象徵。

  林凡好奇道：「先生為何隱瞞身份？自稱田忌？」

  「多有得罪。」孫臏揉著雙腿，苦澀笑道：「在下曾經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過……在下怕，他在我之前甦醒。」

  「若是他在我之前醒來，並且與你們合作，在下方才如果直接承認孫臏，只怕當場就要被……那師兄才華橫溢，卻也善妒，當初從他手裡活命，已是九死一生。」

  「便以田忌身份試探。若是那樣，你們聽到田忌這名字，並不會當場拿下，否則便會打草驚蛇，讓在下提前警覺。你們只會表情古怪，然後悄悄告訴在下的師兄。而我也可藉此觀察你們，來確認師兄是否甦醒。」

  「直到方才，在下看到你們的反應，確定師兄不曾甦醒，才敢說出名諱。」

  林凡微微點頭。

  不愧是曾經死裡逃生的孫臏，心思縝密之極。

  也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苦命的先輩。

  明明是自己最信任的師兄，結果怕自己風頭蓋過他，直接將他挖掉雙膝，施以刺面之刑。

  導致現在連說出自己的名諱都要先試探一下。

  他可是孫臏啊！

  在史書中多麼響亮的名字，大夏的教科書里都有這個名字！

  可他這個名字的主人，竟是都不敢說出自己這家戶喻曉的名字！

  「那先生既然擔心龐涓提前甦醒，為何還要露面？」林凡皺眉問道。

  孫臏笑道：「總不能看你們去送死，好歹……也是我們的後輩，這片土地，也有我們的血。」

  林凡一時間無言以對。

  許久之後，林凡再次一拜：「多謝先生。」

  孫臏嘆道：「大齊結局如何？」

  「被大秦所滅，秦一統六國。」林凡說道。

  「果然。」孫臏雙眼微閉，緩緩吐出一口氣，吐出千古哀怨。

  「我當年就勸那田忌先發制人，活捉鄒忌，可那田忌愚忠……罷了，不說這些往事了。」孫臏對齊國的滅亡並未有太多悲傷，更多的只是感慨。

  遍讀史書的文人還是比較容易接受時代變化，他們知道，一個王朝終將滅亡。

  尤其是混亂的戰國，一國滅，就如一杯水灑了一般尋常。

  林凡知道面對這種擅長謀劃的前輩，自己再多思慮也沒用，索性直接問道：「先生可願為大夏而謀？」

  「在下曾經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過，那種感覺，並不好受。」孫臏像是沒有回答，又像是回答了一切。

  他不願再信任任何人。

  林凡微微點頭：「先生先不急著拒絕，晚輩給先生準備了一個禮物。」

  「這禮物，或許能解開先生心結。」

  「嗯？」孫臏眉頭微皺。

  「金老，準備戰機！」林凡直接道：「去魯州！」

  三小時後。

  魯州，臨市，一處山脈之中。

  冬季，已是萬木蕭瑟，地上有著腐爛的枯葉，以及泥濘的雪水。

  孫臏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著毯子。

  林凡推著孫臏，一步步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中。

  「來這裡做什麼？」金老跟在身後，眉頭微皺：「還有，田忌賽馬真的不是田忌想的辦法？那為什麼叫田忌賽馬？」

  「這件事啊，說來話長，田忌是在下恩公，當年龐涓……」孫臏笑著正要解釋，當看到眼前的一個山坡，忽然頓住！

  「這，這裡是……」孫臏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山峰與峽谷。

  雖然過去千年。

  一草一木都發生了改變，但他依舊一眼就看出了這裡！

  這是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地方！

  這是深深烙印在他記憶中的地方！

  當初，就是在這裡，他將龐涓徹底打敗！

  「馬陵道。」林凡輕聲道：「龐涓沉睡之地。」

  「你，你要把我送給龐涓？」孫臏瞪大雙眼，聲音顫抖：「你要用我來換取他的幫助？」

  孫臏雙腿灌注神力，試圖站起身逃跑。

  但。

  「嘩啦啦！」

  漆黑的修羅鎖鏈瞬間環繞，十二階修羅神神力磅礴而出，將孫臏死死鎮壓！

  「先生，你且坐好。」

  林凡話音未落，已經掠下山谷，落於谷底樹下。

  那棵樹歲月滄桑，已有兩人合包之粗。

  隱約可見上有幾個大字。

  「龐涓死於此樹之下」！

  馬陵道！

  千年前，馬陵之戰！

  孫臏親手復仇龐涓之地！

  「轟！」

  林凡雙拳湧現漆黑粘稠的修羅神力，朝著面前的地面轟然砸下！！

  「喂，起床了！」

  竟是要強行喚醒龐涓！

  「轟！」

  泥土轟然粉碎，整個大地都在這一拳下搖晃，地面瞬間出現百米凹陷！

  漆黑的修羅神力化作鎖鏈，探入地下！

  「嘩啦啦！」

  倒卷而回的時候，那鎖鏈上已經多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只是眉宇中帶著陰鶩，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噗！」

  男子猛地突出一口鮮血，這是被強行喚醒的代價，沒直接死去都算是命大！

  「誰，竟敢……」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略微迷茫，嘴唇乾裂的說道。

  像是剛剛睡了好久，被人強行喚醒一樣。

  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龐涓是吧。」林凡提著龐涓的領子，將他對準孫臏：「你看這是誰。」

  「孫臏！」還未完全清醒的龐涓猛然瞪大雙眼，眼神帶著無比的恨意和狠辣，「你還活著……你……」

  孫臏則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這龐涓就如他的心魔，是他最恐怖之物！

  「他不願意和我們合作。」林凡在龐涓耳邊輕聲道：「而你，是他的對頭。」

  龐涓沉默片刻，雖然不知道目前是什麼情況，但卻忽然笑道：「殺了他，殺了他！！」

  「只要殺了他，我和你們合作！」

  孫臏已是面如死灰，他驚恐的看著龐涓和林凡。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當年。

  自己無比信任的師兄，當年就妒忌自己，坑害自己！

  而如今，這個師兄竟然又坑害自己！

  關鍵，這自己剛剛幫過的後輩，竟然也主動幫著師兄坑害自己！

  就好像，自己一生充滿了被背叛，被欺騙的色彩！

  孫臏笑容苦澀：「這是，我孫臏的命嗎……」

  林凡一手提著龐涓，一邊看著孫臏：「怎麼說，孫臏，你不願與我們合作。但你的師兄說，只要殺了你，他會幫我們。」

  「殺了我吧。」孫臏閉上雙眼。

  龐涓笑容森然道：「殺了他！！殺了他！無論你是誰，只要你殺了他，我就幫你出謀劃策！快動手！」

  「真讓我動手？不給他一次機會？他可是你的同門啊。」林凡看向龐涓。

  龐涓狠狠點頭：「動手！何必給他機會！直接殺他！」

  「好吧。」

  林凡嘆了口氣。

  下一刻。

  「嗡！」

  漆黑的修羅刀一閃而過！

  孫臏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林凡手中那鮮血噴涌的無頭屍體，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龐涓頭顱。

  那顆腦袋瞪大雙眼，眼神同樣充滿不敢置信，表情錯愕至極，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問過你要不要給個機會，是你自己拒絕了。」林凡嘆了口氣，緩緩伸出一隻手。

  「跪下！」

  「嘩啦啦！」

  漆黑的修羅鎖鏈瞬間探出，將那屍體中正在飄散的靈魂死死拽出！

  那靈魂痛苦的嘶吼著，憤怒的盯著林凡，咆哮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可以幫你們的！」

  林凡笑了笑：「我大夏，不需要坑害同門的先輩。」

  「而且，你死了……也可以幫我們。」

  林凡身後，猙獰的鬼神獰笑著浮現。

  「他是你的了。」林凡笑了笑。

  「吼！」

  鬼神發出興奮的嘶吼！

  在那龐涓靈魂的恐懼哀嚎中，猙獰的鬼神一把抓住那顫抖的靈魂，猩紅的舌頭舔舐。

  最終一把塞入嘴中，在哀嚎中咀嚼的嘎嘣作響。

  林凡走到孫臏面前，彎腰道：「先生，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

  「為什麼？」孫臏愣愣的看著林凡，「你要知道……你只要殺了我，他會為你效力。」

  「不是所有的先輩，都是先輩。」林凡搖了搖頭：「此人坑害同門，毫無信念，我大夏唾棄他千年！當初他可以背叛你這個師弟，日後，未必不能背叛大夏。」

  林凡至今留下的先輩，都是有自己的信念的，都是不會背叛大夏的！

  始皇就不必說了，大夏便是大秦，這位千古一帝豈會背叛大秦？

  白起蒙恬亦是如此，就算是妖族，都有著自己的信念。

  甚至連卑鄙無恥的三……五姓家奴呂布，雖然毫無尊嚴，但也有自己的信念！

  為了貂蟬，他也絕不會背叛大夏！

  而龐涓……在歷史上，名聲雖然不如趙高那般惡臭，但卻也好不到哪去。

  得魏王賞識，便寫信請孫臏與自己共事，後來發現孫臏比自己有才華，就毫不留情的挖去他的雙膝，刺面，要不是沒得到孫臏的兵書十三卷，早就下殺手。

  而林凡也不可能如留下趙高一般留下他，趙高可以送去神界，就算粉碎記憶，趙高日後依舊會成為大奸臣，就如他當初做到的那樣，因為他的奸詐是命中就有的。

  龐涓是謀士，他若是被粉碎記憶，就沒有了那些學來的兵法，完全就是個廢人……沒有神殿會購買這麼一個沒用的神奴。

  所以還不如直接吞噬了。

  順手還能刷一波孫臏的好感。

  眼見孫臏雙眼已經發紅，林凡連忙趁熱打鐵：「先生不必多想！」

  「我並不求先生相助大夏，我知道，先生不敢再信任何人！」

  「替先生殺龐涓，只為替先生出一口氣，報答先生之前相助的恩情。」

  「也替這千年中，無數為先生鳴不平的大夏百姓出一口氣！」

  「今日之後，大夏再無人可威脅先生！先生可閒雲野鶴，我絕不強求先生！」

  林凡說著，手中卻開始醞釀修羅神力，凝聚成修羅鎖鏈。

  有些話，只是說說。

  你小子可千萬別當真啊。

  我林凡就是跟你客氣客氣，你要是當真了，那就別怪我林凡不客氣了。

  林凡心中已經下定了主意。

  這老小子要是敢說要去閒雲野鶴，自己就給他直接綁了！

  沒人能從我林凡手裡討到便宜。

  幫你殺了龐涓，你還不幫大夏做事，這就是不尊重我林凡了！

  林凡反正毫無心理負擔，本就是卑鄙無恥的修羅神。

  再說了，這可是孫臏！

  本就是頂尖的謀士之一，還是鬼谷子的弟子，說不定以後能靠他找到鬼谷子呢！誰不眼紅呢！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他真不願意替大夏做事，那林凡就綁了他當見鬼谷子的門票……逼鬼谷子現身替大夏做事！

  好在。

  看著林凡那一臉義正言辭的模樣，孫臏終於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他從未遇見如此正義之人。

  更是從未感受過如此溫暖。

  竟然有人不計回報的幫助自己，信任自己！

  此時，孫臏眼中，林凡渾身閃爍著道德的光芒。

  當然，也就是孫臏不知道林凡現在怎麼想的……

  但這一刻，孫臏看向林凡的眼中有光，光芒越來越亮，。

  他這一生充滿了背叛和屈辱，而千年之後，終於有心懷正義的後輩替他說一句話！

  這是多麼內心善良溫柔的一個少年！

  以及同樣善良溫柔的大夏！

  他輕聲重複著林凡的話語：「只為替在下出一口氣，報答之前相助的恩情。」

  「也替這千年中，無數為在下鳴不平的大夏百姓出一口氣！」

  「今日之後，大夏再無人可威脅在下！」

  「千年了。」

  「終於有人為我鳴不平，為我出一口氣。而且還是無數百姓……」

  他淚如雨下，嘴角卻笑。

  「這普天之下，也終於有一片土地，容得我孫臏了。」

  「噗通！」

  孫臏忽然從輪椅上滑下，狠狠跌在地上，雙膝跪倒。

  他抬起頭，淚眼婆娑的對林凡道：「臏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棄，臏願為大夏鞠躬盡瘁！」

  終於！

  林凡心中狂喜！

  大夏終於也有一個正八經的文人先輩了！

  當然，子路其實也算是文人，但總感覺有些不正經。

  只是這台詞怎麼感覺怪怪的，讓林凡有一種自己要死的感覺……

  林凡一把扶起孫臏，連聲道：「先生這是作甚，先生本就是我們的先輩，又助我大夏，乃是我大夏恩人！你這讓我受不起啊！」

  「先生快起來！」

  「先生能答應，我和大夏已經感激不盡了，先生可不要這樣！」

  林凡把孫臏再次扶上輪椅。

  心裡卻嘀咕道：算你聰明。

  不然我就得綁你回去了。

  果然，足智多謀的孫臏還是被我這卑鄙無恥的修羅算計到了……林凡心裡得意的掐了會腰。

  「先生。」林凡收好龐涓的屍體，順手把龐涓的腦袋遞給孫臏當玩具，便推著輪椅往來時的路走去，「我推你回家。」

  「嗯。」孫臏緩緩點頭：「回家……呵，我孫臏也有家了，也有替我說話的人了啊……」

  輪椅滾動在冰雪與枯葉中，吱嘎作響。

  時空仿佛在這一刻交錯。

  一老一少，一古一今。

  「先生，別哭了，以後在大夏，不會有人再讓你受委屈了。」

  「嗯。」

  「先生，你的腿我會想辦法給你治，張老的醫術很高明的。」

  「沒用的，關節都被挖掉了，再好的大夫也不能讓膝蓋再長出來。」

  「先生，現在有人造關節的。」

  「哦？」

  「不過，估計先生會喜歡另一種治療方法……不如讓公輸鳴幫你治一治。」

  「公輸……公輸班的後人？」

  「嗯。先生應該認識，或者聽說過，如今的墨門巨子，手藝很好的。」

  「呵，一個木匠手藝再好，還能給我治腿？」

  「治倒是不能治，不過倒是可以砍掉。嗯，先生想不想要一雙新腿，那種能彈跳五米高，還能噴火飛行，還自帶水下推進器，以及內存氧氣瓶的？」

  「啊？」

  現在墨門都這麼詭異了嗎？

  林凡說著，想著那個畫面，也不由得臉色古怪。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斷腿謀士，難道要變成機械戰警？

  鐵臂阿童木？

  不。

  應該說是……鐵腿孫臏？

  而後面，金老看著場面溫馨的兩人嘀咕道：「我剛才好像看到這小子掏出修羅鎖鏈來了，那是準備要綁孫臏吧……他本來是準備綁了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