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達戀戀不捨的再吃了幾口，這才摸著滾圓的肚子，去往了會議室。

  在林凡的送別下，大夏諸神和布倫達為首的歐方神裔再次去往神界，為神明打工。

  林凡就沒必要去了。

  因為征服在即，「諾斯」這三天要一直陪在喀俄涅身旁，喀俄涅也不會放諾斯離開。

  而沒有面具，林凡出現在神界，那簡直就是找死。

  日子又重新安逸下來，林凡又恢復了寫日記的好習慣。

  喀俄涅的手藝真不錯。

  期間林凡也看了看歐方民眾的直播，別說，挺下飯的。

  那是一個叫馬琪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女兒，躲在狹小昏暗的半地下房屋中。

  小小的窗戶早已被封死，但即便如此，呼嘯的寒風依舊如同怒獸，在門外發出震人的嘶吼。

  寒氣從門縫鑽入，昏暗的房屋有些冰冷，地面甚至結著薄冰，只有小小的火堆努力釋放著熱量。

  或許是為了避免寒氣滲入，屋裡沒有煙囪，嗆人的煙霧繚繞，但也不需要擔心窒息，門縫和窗戶縫不斷有寒風呼嘯著刮進來。

  一大一小的母女都穿著厚厚的衣服，但並不保暖，透過一些破洞依稀能看出裡面塞得凹凸不平的稻草團，小女孩身上還裹著厚厚的被子。

  這個依稀能看出以前秀氣模樣、此時臉蛋卻滿是灰塵的女人抱著略有瘦削的可愛女孩，捧著手機，臉色急切：「各位，我們這裡真的很需要幫助。」

  「這手機是我借來的，馬上就要沒電了。」

  「我簡單匯報一下今天的情況，一小時前我剛出門清掃過屋頂和門外的積雪……」她伸了伸生了凍瘡的雙手，肩膀上還有未化掉的雪花，嘆道：「因為落雪速度太快，每兩小時我們都要出去清理積雪。」

  「不然那不斷下落的積雪，會把我們活埋。」

  她拿起手機，在門邊打開一條小縫：「你們看。」

  只見聚居點外那半地下的房子，不少歐方百姓都努力縮成一團，一邊在紛紛揚揚的大雪和呼嘯的寒風中用鏟子清理積雪。

  不斷有咳嗽聲從寒風傳來。

  「咣當！」

  馬琪努力頂著寒風關上門，再次對著手機嘆道：「食物儲備……其實還好，還有干硬的麵包，現在還剩下三十斤。」

  「本來計劃是打算省著點吃，撐過四個月。」

  "但溫度太冷了，對食物的渴求變大了，渾身都感覺發冷。才一個月，我和我女兒兩個人已經吃掉了小一半的儲備，本來是有五十斤的。"

  「雖然乾澀難以下咽，但我們可以煮雪水喝……自來水管早就被凍裂了。」

  一時間，有不少彈幕划過。

  「麵包？這肯定很健康吧！」

  「我吃肉都吃吐了。」

  「你們這一個月，一大一小，才吃了二十斤麵包？那玩意又不頂餓。我家一個月光吃肉都吃了五十斤。」

  「你們的官方不調運物資嗎？」

  「本來今天想減肥的，看到這個直播，忽然又想吃火鍋了……算了，還是吃炸裡脊吧，整天吃火鍋上火。」

  但也有心軟的觀眾發出彈幕：「唉，真讓人心疼啊，這小丫頭一開始還白白淨淨，現在都瘦了……」

  這些彈幕都是大夏的觀眾發出來的，主要是現在也只有大夏觀眾還有心思整天看直播，自由國的民眾們早就戒網癮了……

  馬琪目光迷茫的看著彈幕中的「火鍋」，「炸裡脊」，不爭氣的咽了口口水。

  她在神明降臨之前是吃過中餐的，那火辣翻滾的火鍋，那滿嘴留香、外酥里嫩的炸裡脊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這漫長的飢餓中忽然聽到有人這麼說，她滿腦子都是火鍋的火辣熱騰和炸裡脊的油香四溢，大腦幾乎無法思考。

  長久處於飢餓的胃不爭氣的扭動幾下，抿了抿開裂的嘴角，一直吃麵包的寡淡無味的嘴巴分泌唾液。

  還有彈幕問到：「你們為什麼不用電暖氣？」

  電暖氣……

  馬琪無奈的苦笑，她也想用電暖氣啊，誰不想在溫暖舒適的房子裡？

  「官方不是沒想過辦法，」馬琪收回思緒，嘆道：「可是道路早已中斷，自來水管道也被凍裂了，供電也癱瘓了。」

  大夏為了應付這場凜冬，在修建全國暖氣管道網的時候，將管道和線路都埋在了地下，緊貼暖氣管道網。

  就是為了避免民生設施被凍壞，最終做到了水電供應並無異常。

  而歐方根本就沒有做暖氣管道網，就算他們將管道深埋地下，那冰封的大地依舊無法提供保護。

  更何況，歐方也沒有餘力去保護這些了。

  馬琪呼出口氣再次說道：「我就是因為家裡有一個小功率風力充電裝置，才能跟別人每天藉手機半小時……報酬是幫它充電。」

  「其實道路中斷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官方也沒有多餘的糧食。」

  有彈幕錯愕道：「你們可以用大棚生產糧食啊。」

  馬琪苦笑道：「大棚在凜冬中也無法進行生產。」

  「不可能啊，」有彈幕回道：「我們照樣用郊區的大棚生產糧食啊。」

  馬琪頓了頓，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彈幕，仿佛看到了冰天雪地中那綠意盎然的莊稼和清脆可口的水果。

  她再次咽了口唾沫。

  大夏那裡人人能吃肉也就罷了，竟然到現在還保證農業生產？

  這……

  怕是他們大棚的溫度，都比自己住的這個房子更加溫暖！

  那還只是郊區？

  是了，是了，那裡有三大項目，那裡有長城阻斷冷風，那裡有壁壘環繞城市，那裡更是有恐怖的地下管道網和水汽蒸騰的巨獸！

  那裡是大夏！！

  她眼神無比嚮往，但隨即眼眸低垂，悲傷道：「我們這裡才是真正的凜冬……零下四十度……大棚早已失去了作用。」

  「媽媽，餓。」有些害羞、不敢說話的小女孩忽然看向媽媽。

  「吃飯的時間到了。」馬琪看了看手錶，事實上，在這漆黑的屋子裡，就連分辨時間都很困難。

  她從框子裡拿出兩塊拳頭大的干硬麵包，遞給女兒一塊，想了想，又將自己的麵包掰下一些。

  火堆上是掛著水壺的，馬琪將水壺用棍子調下來，將珍貴的熱水一人倒了一杯，就著干硬的麵包吃起來。

  而彈幕上的畫風則完全不同。

  「哦，我們這邊也到中午飯的飯點了。」

  「兄弟們，我今天吃涮牛肉。」

  「又吃火鍋啊，哥們不膩嗎，我都吃膩了，我最近清淡一些，吃章魚族戰士切片。」

  「我媽今天中午做的是劍魚族戰士丸子，干煸牛肉，蒸青菜。」

  「要是我沒猜錯，這是去年就存著的海獸肉吧？哥們沒感覺有點怪味嗎？」

  有大夏的熱情大娘看到這裡眼圈發紅：「可憐的娃，來阿姨家吧，阿姨給你做一頓好飯！」

  「唉，看給孩子餓的都瘦了。這么小的孩子，怎麼能天天啃麵包呢？」

  "是啊，人家捧著麵包啃，再看看我做的這一大桌子菜……我今天要多吃幾碗！"

  馬琪：「……」

  啃著干硬麵包的馬琪抬頭看看彈幕，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麵包，忽然感覺不香了。

  「唉，還有一會兒功夫，我又得出去清理積雪了。」馬琪很快就吃完麵包，事實上她已經努力吃得慢一些，讓嘴巴多咀嚼幾下。

  但麵包實在不多，不允許啊……

  而且彈幕上討論的那些大夏美食，讓她口舌生津，忍不住就吃的快了一些。

  「好了，各位，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了。」馬琪拍了拍堆放柴火的牆角：「這些柴火還夠燒兩天，加上外面堆著的，還能支撐差不多一個多月。」

  「其實預算中，省省是差不多夠撐過凜冬的，但實在是太冷……燒的快了些，現在就算加上床板，桌子什麼的……最後一個月還是不知道怎麼能度過。」

  「但目前最緊缺的是食物，大概還有一個月就要吃光了。」

  馬琪嘆了口氣。

  她關閉了直播。

  「媽媽，」小女孩終於敢說話了，「為什麼我們要天天直播？」

  「因為……或許大夏會幫助我們。」馬琪無奈的說道。

  小女孩童言無忌，認真思考了一下，小聲道：「那，那，那我們是不是乞丐啊？」

  乞丐……

  馬琪愣了一下，想要反駁，但卻不知怎麼反駁。

  「媽媽，大夏那裡，真的天天都吃肉嗎？」小女孩撲閃著眼睛，長期營養不良的臉蛋有些驚訝。

  「嗯，是啊。」馬琪笑了笑，不爭氣的咽了口唾沫：「天天吃肉，有地暖，有爐子，有壁壘……」

  「他們或許，會幫我們的吧。」

  忽然。

  「砰砰砰。」

  有人敲門，馬琪一開始還以為是冰雹砸在門上的聲音，但又發現這敲門聲太有節奏。

  「誰啊？」馬琪錯愕的打開門，這時候根本沒人會做客，哪怕是她的父母都好久沒來看過她了。

  「是我。」

  門外是閨蜜克麗絲的老公。

  「這麼冷的天，你來幹什麼？」馬琪有些心虛，但還是側過身，要把他迎進來：「別站著了，外面冷。」

  「我就不進去了。」

  明明是一個多月，但男人卻已經變得雙目無神，僵硬道：「我只希望你告訴我，克麗絲在哪。」

  「克麗絲……她死了。」馬琪皺眉道。

  「我知道……但她在哪，你肯定知道。」男人看向馬琪。

  馬琪愈發心虛：「她的死不怪我，是她……」

  男人麻木的雙眼終於有了些波動：「我知道你們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我只想知道她在哪？」

  馬琪呼出口氣，辨認了一下方向，指著聚居點外幾十米深的厚重雪層：「她在那裡。」

  「謝謝。」男人點點頭。

  而關閉的直播間中，留下來的觀眾們還在回味。

  「歐方這邊也太慘了。」

  「我都想捐點東西去了，別的不說，我家冰箱隨便拿幾斤肉，不敢說救幾個人，至少能讓他們吃頓飽飯吧。」

  「唉……真的同情他們，我之前聯繫了運輸隊，想要捐助，結果運輸隊不答應，說是總指揮發話了，不讓。」

  「啊？總指揮為什麼不讓我們捐助？」

  「應該是有自己的道理吧。總指揮按理說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大夏的百姓是淳樸善良的，在大夏你問別人要錢別人不會給，但你如果在街上要口吃的……

  從街頭到街尾，能撐死。

  跟當地機關說一聲我餓，吃不上飯，立馬就有人帶去食堂吃飯，臨走再給送幾大兜饅頭，回頭還有人員隔三差五去家裡送吃的。

  要是真有人餓死在大夏，別的不說，當地的機關領導都得被從頭擼到尾。

  大夏是經歷過飢餓和災荒的年代的，百姓們對於飢餓都是有著天然的恐懼，也對飢餓的人有著感同身受的同情。

  一時間，有不少人都埋怨總指揮。但好在林凡之前的表現都可圈可點，立刻有大夏民眾幫忙圓場。

  不知不覺已經吃了三大碗飯的林凡則在食堂里看著手機，複雜道：「別說，還真挺下飯的……」

  「難怪這種歐方直播在大夏這麼受歡迎，這簡直就是荒野求生啊。」

  林凡本來這幾天天天吃肉都膩了，但看著別人在冰天雪地挨餓，莫名就感覺到餓了……

  收回思緒，林凡思考正事，回想著剛才的直播做出判斷：「估計大多數歐方民眾還能撐一個多月……」

  而另一邊。

  呼嘯的寒風和紛揚的雪花中，清理完門前積雪的馬琪站在屋頂上努力揮舞鐵鍬。

  短短兩小時，積雪已有一米深。

  冷風裂面如刮。

  刺骨的寒冷穿透厚重卻不保暖的衣服，隨著冷風滲入骨髓。

  冰雪消融，浸濕了衣服，又凍結成冰，面罩和帽子以及裸露的眉毛掛起冰霜。

  馬琪不敢大口喘息，怕冷氣凍結肺部，呼出的空氣在面罩外變成白霧。

  她只想趕緊忙完回家。

  忽然。

  「馬琪阿姨。」有稚嫩的聲音從下面響起。

  馬琪側下身，看了看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小男孩，驚訝道：「威利，你怎麼來了，你爸爸呢？」

  威利，是剛才那個男人的孩子，也是閨蜜克麗絲的孩子。

  小男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開心道：「爸爸讓我來找莎倫玩。」

  莎倫，是馬琪的女兒。

  「這是爸爸讓我給馬琪阿姨帶的禮物！」

  小男孩說著，從懷裡掏出油紙包的一塊風乾的火腿，油汪汪的，半肥半瘦，大概有三斤重。

  馬琪眼睛瞬間直了，火腿，在這時候可是很珍貴的！

  她都忘了肉味了！

  但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出現在馬琪心中，她連忙從房頂上下來，緊張道：「你爸爸還說什麼了？」

  「他還讓我今晚住在馬琪阿姨家，爸爸還說了，馬琪阿姨家裡如果柴火不夠燒，麵包不夠吃，也可以去我家那。」小男孩開心的笑道，在神明降臨以前，他經常來馬琪家和莎倫玩。兩人是最好的朋友。

  「你爸爸呢？」馬琪緊張的聲音都在顫抖，她心中有個不祥的預感。

  威利撓頭道：「爸爸說，他，他去找媽媽了。我說我也要去，他不讓……」

  「咯噔！」

  找媽媽去了？

  馬琪心中一緊，顧不得身體的疲憊和寒冷，就往避難所外的方向跑去，但隨即停下腳步，把威利先領進屋子，讓莎倫陪她玩。

  隨即披上衣服，拿著一塊木板頂著寒風，快步跑向克麗絲的方向。

  「不能晚，千萬不能晚……快點跑！快跑！」

  在寒風中，馬琪心中狂呼，她第一次跑得這麼快，或許只有上次拋棄克麗絲的那次能媲美。

  避難所外的雪層中，凍得哆嗦的馬琪停下腳步，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雪層。

  只見那雪層竟是被人挖出了一個洞。

  馬琪迷茫的走了進去，拿著還未歸還的手機照明，順著寒冷的雪洞一路向前。

  馬琪停下了腳步。

  面前，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冰塊般的女人。

  男人找死一般脫掉了外套，他的眉毛已經結上白霜和冰柱，但嘴角卻帶著溫暖的笑，恰如當初在大學校園他第一次遇見克麗絲的時候。

  他身邊的冰雪中，被他用手指寫著：「我愛你，跨越冰雪。」

  旁邊似乎還有一封信。

  馬琪用凍僵的手指緩緩拿起，信里寫著：「

  馬琪。

  克麗絲的死，我大概能猜到，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的食物儲備不多，我的食物儲備也並不多，柴火也不多。

  如果這麼下去，你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們四個人都會餓死。

  但如果……

  幫我照顧好威利，他是我和克麗絲的孩子，我家裡的東西，你可以慢慢搬運。

  我在這裡陪著克麗絲，她是個怕黑的女孩，剛認識的時候她就怕黑。

  拜託了。

  還有，這裡很冷，你跑過來估計就快凍僵了，快跑回去吧，快跑，馬琪。

  」

  馬琪愣了幾秒，轉身往雪洞外跑去，舉著門板在寒風中狂奔，

  寒冷在她身體蔓延，仿佛要將她凝固，但卻好像有一道聲音在她心裡吶喊：「快跑！快跑！」

  一股暖流在她全身涌動，竟是讓她忘記了疲憊，但她沉浸在愧疚的心情中並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