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看著那位帝王。
他跪了千年。
哪怕置身大夏,他依舊時刻期待著再次見到這個男人,再次跪拜這千古一帝。
唯獨這一次,面對這位帝王他沒有跪下。
哪怕那把劍用力壓著他,但這一刻,他的雙膝卻前所未有的有力,支撐著他說出了那句他不願說出的話語。
那句話,甚至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因為,那個煌煌大秦,也是他的大秦,是他終其一生,用生命換來的煌煌大秦!
「陛下,大秦,真的亡了!」
白起笑的跟哭似的,輕聲道。
他的聲音迴蕩在這金芒涌動的地宮之中,迴蕩在這位千古一帝的耳邊。
寂靜。
無比的寂靜。
原本暴怒的始皇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白起,眼神變得錯愕而又震驚!
白起這大秦殺神擋在自己身前,已經足夠讓他不敢置信。
但,白起竟是親口說,大秦,真的亡了?
始皇全身都顫抖起來,因為他知道,這白起絕對不可能騙他!
哪怕是全天下人都騙他,白起也不可能騙他!
因為這白起,可是與自己一同創造那個煌煌大秦的大秦殺神!
那煌煌大秦,不光是自己的夢想,同樣是白起夢想!
可如今,就連白起都說,大秦,亡了。
「怎,怎麼可能……」始皇仿佛一瞬間沒了戰意,猛然後退幾步。
那股恐怖的帝王威壓瞬間散去,整個地宮的金芒都明滅不定。
但始皇卻仿若沒有察覺,他轉過身去,看著那威嚴龍椅,聲音顫抖道:「孤的大秦,亡了?」
「怎麼可能!」
「孤的大秦,有萬世基業!」
「孤的大秦,理應代代相傳,千古不絕!」
「孤的大秦,可曾橫掃了天下,誰人能敵,誰人能亡!孤的大秦,書同文,車同軌,路通四海,孤焚書坑儒,滅其異心,孤一統度量衡……理應千秋萬代,與世長存!」
「孤的大秦,不可能亡!」
「那可是孤創造的大秦!」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連蒙恬也幾乎站立不住,那黑甲下傳來慌亂到幾乎哀求的聲音:「白起,你莫要欺君!」
「你莫要亂說!」
「大秦怎能亡!」
「白起,你是在欺君是不是,你是在胡言亂語!」
「快說,你是在欺君!你快說,大秦沒有王!你定是在胡言亂語!」
無論是始皇,還是蒙恬,都無法理解,大秦怎麼可能亡!
橫掃天下,再無敵手的大秦,能被誰打敗?
為了創造出一個萬世不滅的大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焚書坑儒,路通四海,開郡縣制,一統度量衡!
為了那萬世基業,始皇勞民百萬,遣蒙恬修建二百四十里秦長城,護衛山河!
如何能亡!
何國能亡大秦?
兩人無法理解,也無法相信!
或者說,不願相信!
白起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那至高無上的龍椅,看著那身穿龍袍的男人背影,再次淚流滿面的說道:「陛下,大秦,真的亡了!」
他也不願相信,他也不願接受。
但如今,白起不得不說出這句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的這句話!
大秦,真的亡了!
始皇身形猛然踉蹌!
「噹啷!」
天子劍掉落在地。
那身穿龍袍的男人卻仿若未曾察覺,他呆呆地看著那傲立六國之上的大秦龍椅,曾經面對六國都未曾變色的威嚴面容,在這一刻迷茫而失神。
「孤的大秦,亡了……」
「就如那六國一般……孤的大秦,就如那些朝代一般……」
「孤一手創造的煌煌大秦,也難以逃脫滅亡的命運麼……孤的大秦,在後世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朝代麼……」
始皇仿佛看到了。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一路碾碎擋路的石子。
那石子中,有西周,有東周,有春秋,有趙國齊國燕國……
而他創造的,他以為的與任何朝代都不同的,理應萬世不滅的煌煌大秦,也不過是一顆普通的石子,稍微大點的石子。
那不可阻擋的車輪緩緩駛過,與碾碎其他石子一般碾碎了那煌煌大秦。
那為之驕傲的大秦,不過是又一個過眼雲煙?
而他,一代始皇,也不過是那些芸芸帝王中的一個?
始皇大口喘息著,看著那龍椅,呆呆道:「孤的大秦……」
蒙恬也同樣看向那巍峨龍椅,心神已經徹底迷亂。
而另一邊。
林凡大口喘息著,只感覺那來自始皇的鎮壓在不斷衰退,就連被蒙恬操縱的二百里秦長城都開始緩緩崩碎。
再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掙脫鎮壓!
「這次多虧了白起。」林凡對一旁同樣被鎮壓倒地的星夜道:「也多虧了你。」
星夜沒有解釋自己為何升入高等神,而是壓低聲音道:「等始皇緩過來,你和他好好談談……等等,始皇的狀態……不對勁!」
林凡猛然看向始皇。
卻見始皇大口喘息著,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看著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他臉上的堅毅和威嚴再也不見,那支撐他千年甦醒的信仰轟然崩碎,那一股強大的、令人顫抖的氣息在紊亂下跌!
就連作為千古一帝的可怕帝王氣都在飛速消散!
「吼!」
九條金龍在這一刻仰天哀嚎,誕生裂痕!
那一顆帝王心也滿是裂痕,即將崩碎!
「陛下!」蒙恬驚呼一聲!
「陛下莫要多想!」之前攔住始皇的白起也連忙大聲呼喊,咬牙道:「陛下,大秦雖亡,但如今大夏仍在!」
「這片土地仍在!」
「如今的大夏,比當初的大秦還要好,他們雖無皇帝,但卻不缺衣少食,沒有皇命,他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陛下,為何不放下成見,與白起一同成為大夏百姓!」
白起似是想要安慰始皇,但聽到白起的話語,林凡頓時臉色大變!
「完了!」
白起頭腦簡單,說那些話是真的想要安慰始皇。
但那可是大秦的始皇!
千古一帝!
橫掃了整個天下的霸主,走上帝王之道的真正皇帝!
白起不是皇帝,只是猛將,他雖然也不舍那一生拼殺出的煌煌大秦,但說到底,他更想要的是一個富強的國家。
所以,大秦他難以割捨,大夏他也難以割捨!
沒有帝王之心的他,看到了千年後大夏的強大和進步之後,就能夠快速融入大夏,成為泱泱大夏的一員。
但始皇可是帝王!
他與那大秦,早已牢牢地綁在一起!
作為九五之尊,始皇絕對不可能拋棄帝王身份,如白起一般,甘願作為大夏的一員,快速融入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