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

  納倫德乾脆利落拉著庫珥修往後退去，只留楚明一人在面前直面獸神霍恩洛厄。

  楚明手中神格散發耀眼光芒，驅散了如陰影爬行的血流。

  「霍恩洛厄，你什麼時候墮入黑暗的？」

  血色身影雙手負背，嘴角掀起微微弧度，「不要誤會，吾乃霍恩洛厄殘留的靈性，並非真正的獸神。」

  「況且，你真的以為霍恩洛厄會好心地在後代中留下神明知識，將力量傳承給後代嗎？」

  「哈哈哈，那傢伙可比你們想的自私多了。」霍恩洛厄臉色變得冰冷。

  「他只不過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具能夠回到現世的軀殼而已。」

  血影翻看著爪子，「你們應該慶幸，遇到的不是那個傢伙，而是我。」

  「把那個小傢伙交出來吧，就此離開獸神神國，我可以不追究你們在神國的褻瀆行為。」

  庫珥修聞言，趕忙躲在納倫德身後，「賢者大人，我沒有這樣的祖先。」

  霍恩洛厄眼睛微眯，血色漩渦匯聚成手掌，向庫珥修抓了過去。

  「霍恩洛厄。」

  楚明淡淡的聲音傳到霍恩洛厄耳邊，眨眼間他便出現在了血手之前。

  「交出神明知識。」

  頂天立地的虛影出現在他身後，神格湧現無限光芒，將整個地下世界都染成了七彩斑斕的顏色。

  在神光照耀下，血流就像是冰雪遇到了太陽，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信仰之神？！」

  霍恩洛厄雙眼緊縮，窺探到了神明虛影后掀開一角的神國之門。

  「原來如此，怪不得暴怒會死在你的手上。」霍恩洛厄喃喃自語，身形逐漸潰敗，化作了一團涌動的血球。

  楚明一步步向霍恩洛厄逼近，直視著他，「交出神明知識。」

  血球停滯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應答，正當楚明要動手時，霍恩洛厄才幽幽嘆氣道：「吾自誕生意識的那一刻便一直漂泊在空間亂流中與暴怒抗爭，吾的一切認知包括立場皆是記憶之物。」

  「於吾而言，一切皆是鏡花水月，虛無縹緲。」

  「暴怒欺騙了吾，吾用墜入黑暗換取自由，但他沒想放過吾。」

  「更為可笑的是，暴怒沒有死在吾手上，吾也沒有死在他手中，吾等竟然雙雙敗給了來自現世的神明。」

  「哈哈哈，真可笑。」

  霍恩洛厄再次凝聚出血影，不過卻要比剛才要更加暗淡了。

  「吾感受到了，黑暗在躁動，暗月即將出現，終末日已然不遠。」

  「呵，年輕的神明，我在靈性深淵等著你。」

  話音剛落，血影體內綻放出黃金神光，猶如陽光刺破陰雲，血色消散，一枚金色符文極速飛向庫珥修，烙印在了她額頭上。

  「哎喲。」

  庫珥修被撞了一下，額頭髮燙得厲害，就好像要把她的腦子給燒焦了一樣。

  「好燙好燙！」

  女孩不斷摸著額頭上的符文，試圖讓它降下溫度。

  楚明走來，溫和的神力將庫珥修浸染在裡面，一股清涼湧入她腦海中，女孩神情稍稍放鬆，看清了隱藏在灼熱之後的知識。

  納倫德將藏室神力灌注進入知識符文中，感知了一會，開口道：「只是單純的知識和神力而已，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庫珥修被包裹在金光中，她透過像是水一樣的朦朧神力，捂著腦袋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楚明盤坐在地上，「這是好事，代表你正在接受獸神的知識傳承，不要抗拒它，它包含了獸神霍恩洛厄·布費爾遺留下來的所有靈性，應該足以支撐你晉級神話了。」

  庫珥修雙眼茫然，有些不知所措，「這…這樣就能登臨神話了？」

  「好，好像有點過於簡單了。」

  納倫德目光慈祥，忍不住感嘆道：「你呀，就是運氣太好了。」

  「哪一位想要觸摸神話之境的半王不都得在死亡邊境走一趟。」

  庫珥修撓頭，嘿嘿一笑，「那豈不是以後我要比賢者大人還厲害了。」

  「那可不一定。」

  楚明一揮手，整個地下世界開始崩塌，無數物質化作水流匯入了庫珥修體內。

  「納倫德有自己的神路。」

  納倫德雙手拄著拐杖望向天空，「尊主，你還記得霍恩洛厄剛才說的暗月嗎？」

  男人自問自答道：「那是終末日降臨的前兆，黑暗將蒙蔽太陽與月亮，使世界陷入永夜之中。」

  「元素界陷入低潮，農作物無法生長，成片枯死，先是人的災難降臨，再到神的。」

  「如果霍恩洛厄沒說錯過的話，暗月很快就要來了，我得回去告知帝國這個消息。」

  「那我呢，賢者大人？」庫珥修生怕自己被拋棄，趕忙出聲問道。

  「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吧，有雷恩先生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納倫德沐浴神光，開啟空間漩渦，撇頭看了庫珥修一眼便消失不見。

  庫珥修嘟著嘴問道：「雷恩大人，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楚明再揮手，更多物質消解湧進了女孩體內。

  「等你將獸神神國和獸神知識全部吸收消化完畢就可以出去了。」

  「啊？那得多久呀？」

  「不確定，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更久。」

  楚明站起身來，「不用心急，只有神明力量才能與魔神邪神對抗，世界上現在並不缺你一個半王。」

  他說的話雖然很扎心，卻是事實，女孩無法反駁，乖乖盤坐了起來。

  「我知道了，雷恩大人，我會努力修煉的。」

  楚明手中神格綻放出光芒，一百名半王神民通體閃耀，從神國之門中跨出。

  「吾神，請吩咐！」

  半王神明臉色激動，鄭重大喊。

  「爾等守護好庫珥修殿下，勿要讓黑暗入侵了這裡。」

  「是！」

  楚明轉頭對庫珥修說道：「小傢伙，我的子民會守護在這裡直到你掌握所有的獸神力量。」

  「雷恩大人，你也要離開？」庫珥修面露好奇。

  「不，既然獸神神國已經顯現，說明獸神現世殘軀應該就在附近，我去找找。」

  楚明離開地下世界，他先是將整個獸神神國逛了一遍，將所有洗清黑暗的獸人扔進了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國中。

  等庫珥修將整個神國吸收繼承，這裡就會被空間亂流淹沒，這些獸人實力還不錯，不如先救出來，說不定能夠得到獸神神力的恩賜成為神徒。

  幾天後，楚明飛出神國，遨遊在空間亂流中，發現了一具靜靜躺在空間亂流中的軀體。

  那是多麼宏偉的軀體，用一個世界來形容也不為過。

  楚明看去，殘軀上血河流淌，焦黑的傷痕宛若一座座噴發的火山，血液猶如岩漿火焰般燒灼空間魔力，使空間變為虛無。

  他落入獸神殘軀的頭顱，就像是踏入了一片新天地，一眼望去，皮膚溝壑猶如丘陵高山起伏不平，黑褐色的皮膚下，灼熱血液流淌，哪怕過去了數萬年時光也依舊滾燙。

  「霍恩洛厄前輩，麻煩將你的力量借於我。」

  楚明低聲為他祈禱一句，神光破開比世界任何金屬都要堅硬的皮膚，他落入血紅的世界中，一頭扎入血液長河，在沒有神力的庇護下，直接沐浴神血！

  「嘶！」

  滾燙血液拍打在他身上，火焰瞬間將他吞沒，身軀燒成了焦炭。

  短短數秒鐘時間，神力光芒便閃爍了數十次，每閃爍一次就代表著一次新生。

  很顯然，以凡人之軀消化神力太難了。

  但想要將神明血脈消化就只有這種笨辦法，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力也只能用於幫他修復身軀。

  並不是說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力低於獸神血脈，只是神力歸於眾神，日炎與審判之神一出手，那麼這具軀體就沒楚明什麼事了，都將化作日炎與審判之神的力量。

  這也是楚明沒有選擇以信仰成神的弊端，雖然保留了人間軀體，但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力他只能使用，力量歸處卻不是他，是他手中代表了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格。

  「畢竟是神明力量，即使我有神力保護，能夠保證不被獸神血脈異化，也難以征服整條血液長河。」

  「若是只有一滴的話……」

  楚明心神一動，伸出手，神力將一枚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血滴從血液長河從打撈了上來。

  「試試。」

  飛出血液長河，楚明漂浮在血肉峽谷空中，緩緩將獸神血滴靠近胸口。

  「滋！」

  血液瞬間將楚明整個胸口融化，火焰順著焦黑的空洞蔓延，將他整個身體給點燃了。

  「好痛，不過還可以忍受。」

  楚明額頭冒汗，艱難用血脈力量和精神覆蓋了過去。

  「嘶！！」

  獸人血液仿若一滴水滴入油鍋中，令楚明全身血脈之力都沸騰了起來，磅礴精神力被點燃，蔓延至了精神海。

  一時間，楚明身軀膨脹，濃郁的毛髮從他身體生長了出來，牙齒不斷生長成獠牙，獸神血脈正在將他異化成獸人。

  「滾！」

  楚明怒吼一聲，火焰將他身體燒滅，隨後人類身軀又生長了出來。

  血液在楚明胸口處震盪，獸神血脈再次蔓延，獸人特徵又出現在了他身上。

  他再一次將異化的身軀燃燒殆盡，恢復人軀。

  如此往復，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個日月，楚明的身體在人類和獸人之間不斷變化。

  終於，他腦海一顫，新生力量湧現四肢百骸，一滴王血被他凝聚了出來。

  「四十一枚！」

  這是一個好開始，說明楚明消化獸神血液的辦法沒錯，他真的靠硬磨將一滴神明血液消化了一些。

  「霍恩洛厄應該只是下位神神力，未開闢永恆神國。」

  「不然就算有日炎與審判之神的神力幫助，我也無法撼動永恆物質組成的神軀一分一毫。」

  「能消化就行，一口氣將王血推到五十枚後，我倒要看看艾琳娜所說的新風景究竟是怎樣的！」

  血液將楚明胸口燒出一個大洞，神明血脈再次將他異化成了獸人，他又開始了漫長且煎熬的修煉。

  空間亂流中不知歲月，楚明體內王血一路從四十一枚緩慢增加，四十二枚，四十三枚……

  最終卡在了四十九枚的關口無法動彈。

  楚明不為所動，繼續消化著胸口的神明血液。

  又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楚明突然停止修煉，睜開了眼睛。

  他胸口完好如初，那枚神明血液竟然被他消耗完了。

  「四十枚王血之後，每增長一枚王血難度百倍於之前，光是這一枚神明血液就相當於數百枚王血了嗎，真是恐怖。」

  「只是想要跨過五十枚的極限，比我想像得要更難。」

  楚明微微皺起了眉頭。

  「按道理來說，眾神時代便已經有血脈神明，早就應該有人衝擊過五十境界，眾神時代的半王能夠得到的神話資源可比我豐富多了，但艾琳娜卻堅決認為沒有人達到過五十枚王血的層次。」

  他深吸一口氣，「看來是我太小看這件事的難度了。」

  「繼續。」

  楚明用神力從血液長河中取起一枚神明血液，納入胸口中，閉上眼睛，繼續修煉了起來。

  時間流逝，神明血液很快被消耗完畢，這次消化的速度比消化第一滴還要快上不少。

  但他體內的王血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繼續。」

  又是一滴神明血液飛起。

  第三滴。

  第四滴。

  ……

  第八滴。

  楚明突然猛得睜開眼睛，終於感知到了冥冥之中那道困住他的枷鎖。

  「給我破！」

  他怒吼一聲，全身肌肉高高隆起，身軀瞬間膨脹成了小巨人一般。

  血脈之力在他體內轟鳴，聲響之大甚至在血液長河上掀起了一絲漣漪。

  「轟！」

  枷鎖轟然破碎，楚明心神突然寧靜了下來，血液長河奔騰聲，血肉蠕動地震聲……一切感知之物盡數消失。

  他感覺自己升華了，意識不斷往上飄去，仿佛要和世界融為一體。

  正當楚明還在享受著蛻變的過程時，突然一股極致的疼痛從他潛意識中湧現。

  血肉峽谷空中，楚明猛然睜開眼睛。

  下一秒。

  「砰！」

  他的身軀炸成無數碎片，鮮血四濺。

  幾秒後，殘骸生長，楚明恢復到了全盛狀態，但王血卻只剩下了四十九滴。

  「這就是所謂的極限嗎？」

  楚明沉默了。

  所謂的極限，不是肉體的極限，也不是精神的極限。

  而是血脈本身的極限。

  這是世間規則的極限，生靈血脈的頂點。

  跨過去之後，前方不是新的風景，而是死亡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