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再見愛人，再見世界
往後的日子，楚明與伊莎貝爾一同徹底消失在了帝國民眾的視線中，至於他們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但楚明的傳說故事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傳越開，成為了酒桌常談，甚至推動了吟遊詩人，話劇團……各類藝術團體的發展。
帝國與半島發生的傳說故事經過吟遊詩人的藝術加工後，受到了人們的熱烈追捧。
楚明和伊莎貝爾花了三十多年的時間游遍了整個國王半島和豐壤帝國，漸漸地，他能感覺到少女的體力似乎不比從前了，她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
意識到這一點，他結束了這段旅程，帶著伊莎貝爾回到了巫師小屋中，過起了安靜的生活。
由於有埃德爾的囑託，巫師小屋每天都會有庫茨族人前來打掃維護，雖然他們不知道維護這一棟古老的木屋是為了什麼，但這儼然已經成為了庫茨家族的一種家族習俗。
楚明回來後，驚動了庫茨族人，最後還是莎萊娜君主出面，解除了誤會，這也讓庫茨族人感到恍惚，就像是歷史中的人物從書本中走出，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一樣。
……
十三年後的清晨，冰雪剛剛消融，林間空氣變得寒冷了幾分。
新都外的巫師小屋房間內。
壁爐上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給人帶來溫暖與光亮。
樸素的木床上，楚明兩人蓋著厚被，伊莎貝爾縮在楚明懷中，發出輕微呼吸聲，睡得很安心。
楚明徹夜未睡，時不時地用巫術往壁爐里添加柴火。
伊莎貝爾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容易嗜睡畏寒，精神力常常無法集中，經常丟三落四。
楚明將被子拉上了一點，靜靜地看著女孩的安靜睡顏。
時間緩慢流逝，窗簾外的光芒越來越亮，氣溫似乎也沒有那麼寒冷了。
中午時分，伊莎貝爾小手不安地動了一下，就要醒來了。
楚明見狀，閉上雙眼，裝作還在睡覺。
「呼…嗯……」
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頭看向了呼吸平穩，還在沉睡中的楚明。
伊莎貝爾嘴角出現淺淺的笑容，往楚明懷裡縮。
「唔……」
楚明睜開眼睛，看向伊莎貝爾，「早安，伊莎貝爾。」
說罷，他在少女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少女躲在他懷裡悶聲道：「我今天想出去走走，好久沒看過風景。」
楚明一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內心微微嘆了口氣，臉上笑容不變。
「好呀，你想去哪裡？」
……
王都舊址高空上，楚明抱著伊莎貝爾靜靜地注視著已經被荒草樹木覆蓋的城市廢墟。
伊莎貝爾抬頭看向楚明，「巫師先生，能帶我再一次回到過去嗎？」
楚明點了點頭，他伸手一抹，夢境降臨，荒蕪廢墟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般，逐漸消失，變成了正常的街道。
兩人往下飛去，落在教堂閣樓上。
這時楓花從伊莎貝爾胸口鑽了出來，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房間內，一切都如往日一般，伊莎貝爾眼底閃過一抹懷念。
楚明輕笑一聲，抱著她坐下了椅子。
伊莎貝爾靠在他懷中，看向了天際邊橘黃色的黃昏，飛鳥發出鳴叫聲，往巢穴飛回，黃色霧靄照射進入房間，楚明內心突然升起了失落感，似乎他要失去什麼東西了一樣。
少女愣神地看著天邊的霞光，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看向了楚明。
她輕聲道：「巫師先生，我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相遇過了對嗎？」
楚明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伊莎貝爾笑了笑，回憶起了從前，「還記得在我接受聖痕之前，我每天晚上都會重複做著一個夢。」
「在夢中，我一直在追逐著一個紅色的背影，卻始終跟不上他的腳步。」
說著，少女天藍色眼眸中碧波泛起，她深情地與楚明對視。
「就像現在一樣。」
楚明內心沉重，他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過了一會，伊莎貝爾從小荷包中小心地拿出一片金黃色，猶如鏡子般的鱗片。
她小聲解釋道：「這枚鱗片就是之前我和你回王都，從庭院樹下挖出的。」
「它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了，生長我的背上，直到聖痕出現的時候才剝落。」
「之後我將它埋在了樹下，把它當成了回憶。」
伊莎貝爾語氣一頓，臉色越發蒼白，「現在來看，或許它是開始……」
說完，少女仿佛用盡力氣一般癱軟楚明懷中，她有些疲憊地笑道：「巫師…先生，倘若我們還能見面的話，它會為你指引道路。」
少女將鱗片放入楚明的手心中，她眼中波光流轉，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她撐起身體，向楚明親吻了下去。
「伊莎貝……」
楚明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片柔軟和熱氣堵住了嘴。
黃昏之下，橘黃的霞光為伊莎貝爾披上了一層婚紗，她金黃色的秀髮在光芒散發出醉人的光澤。
……
尼霍學院山崖上，傳說安德魯在這裡曾獲得過奇遇，憑藉著一把名為狩獵者神劍的神器擊敗了巨魔之王的可怕黑暗怪物。
山崖之上，雪花飄下，楚明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在他身旁，一道水晶棺被樹藤纏繞著，伊莎貝爾靜靜地躺在裡面，面容平靜。
戾！
山崖之下，古老巨鷹乘風而起，它用銳利的眼睛看向楚明，一股從血脈中的恐懼從它心頭湧現，它緩緩落下地面，低下頭顱向楚明表示臣服。
楚明笑著摸了摸它的頭，「我要去往的是冰淵之下，伱可去不了。」
說著，他看向胸口，「楓花抓穩了，我要下去了。」
「嗯！」
小妖精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
楚明手中樹藤涌動，他沒有猶豫，拖著水晶棺快速往山崖下墜去。
寒風刺骨，如刀割般呼嘯而來，周圍逐漸變得黑暗，他只有對寒冷的感覺還很清晰。
下墜幾分鐘後仍然不到冰淵底部，他目光在黑暗中掃動，心口金光晃蕩而出照亮了黑暗中一切。
他停滯在半空中，用樹藤刺入被冰霜覆蓋的山崖，很快便在裡面開闢出了一道深邃的通道。
楚明走進其中，呼嘯的風雪聲被阻隔在洞口外，他走到了隧道最深處，放下了水晶棺。
他靜靜地看著水晶棺中的伊莎貝爾，心頭情緒複雜。
正如伊莎貝爾所說，這一次的終結只是為了新的開始而準備。
他內心悲戚的同時也升起了幾分對未來的期待。
和楚明不同，楓花雖然還不太明白死亡意味著什麼，但它也明白伊莎貝爾也和珀莉一樣，永久地離開了它。
小妖精並不知道輪迴的事實，只是紅著雙眼趴在水晶棺上，淚珠像是水晶粒一樣不停地往下掉落。
過了好久，它才從悲傷中緩和過來，抽著鼻子，目光可憐地看向楚明，「不要離開楓花好不好。」
楚明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輕笑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這是我們凡人的宿命。」
「我不管，我不要，哇嗚嗚……」
楓花緊緊抓著楚明的灰袍，大哭大鬧起來。
「沒關係的，沒關係……」
楚明安慰它幾句，「終有一天，我會和伊莎貝爾再次回來，把你接走。」
「但在此之前，你要好好修煉，活到我們出現的那一天。」
「真的嗎？」
楓花抬起小臉，抽著鼻子，眼中滿是晶瑩的淚珠。
「當然是真的。」
楚明輕笑一下。
「不過哪天你看到一名陌生的男人來找你，千萬不要驚訝，說不定那個人就是我。」
「哼…你可不要騙我。」
楓花目光認真看著楚明，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口。
下一秒，歲月史書翻動，璀璨絢麗的火紅光芒從裡面照射而出。
【祝福：生命賜福（永久)，陰影印記（永久)，妖精祝福（永久)】
【妖精祝福：來自於妖精的祝福，能夠提升自然生物的好感，提升自然親和。】
楚明撫摸著臉頰，微笑道：「謝謝你，楓花。」
……
楚明最後看了幾眼伊莎貝爾，隨後帶著楓花出去，用冰石將洞口徹底堵死。
做完這一切後，楚明回到了新都，面見了莎萊娜。
書房內，著裝華貴的莎萊娜看向了對面面貌絲毫未變的楚明，她感嘆道：「納倫德叔叔，你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楚明笑道：「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你要帶騎士隊隨同你去開拓，怎麼了，現在放棄了嗎？」
莎萊娜搖了搖頭，「雖然帝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解決，但我可是一直惦記著這件事的。」
說著，女人的眼神微微閃爍，「我已經準備好了，再過幾年，等孩子長大後，我就出發向北方開拓。」
「哈哈哈，莎萊娜，這個應該能幫到你。」
楚明笑了笑，拿出了他之前前往北方在路上寫的筆記，上面有著前往北方帝國的路線圖還有一些區域特產，危險區域的標註。
「這是……」
莎萊娜接過這本的厚厚筆記，她翻看了裡面幾頁的內容，臉上露出了震驚與喜悅的表情。
有了這本筆記，她的開拓之旅就能輕鬆許多，而且能夠用來擊碎有心人傳播的謠言——楚明從未離開帝國開拓過，他退縮了之類的。
「謝謝納倫德叔叔。」
女人甜甜一笑。
楚明撫摸著她的秀髮，說道：「莎萊娜，我也該離開了，現在是來和你道別的。」
莎萊娜一愣，「納倫德叔叔……」
楚明將灰袍內的楓花呈出來，交託給了她。
「莎萊娜，幫我看好它。」
「納倫德叔叔放心！」
莎萊娜鄭重地點了點頭，將楓花捧在手心中。
在女人手上，楓花瞪著眼睛說道：「不要騙我，妖精最討厭說謊的人了，記得回來找我。」
楚明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只是可能要你等很久了。」
楓花眼眶越發通紅，「我會一直等你和伊莎貝爾的。」
楚明輕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告別了兩人後，他出現在了天塹山脈的頂部。
如巨龍般蜿蜒向遠處，被黑暗吞沒的天塹山脈山脊出現在了楚明面前。
他手中出現巫術波動，魔骸龍藤鑽入了峭壁中。
幾天後，天塹山脈深處中被開闢出了一個密室，他把大量的精神水晶還有一些符文裝備放進了裡面，在裡面扔下一枚傳送水晶後，他便將洞口堵死，將這些寶物深埋在了地上。
寶庫的位置他只和楓花說過，要是它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危險了，可以來這裡挖掘楚明隱藏的寶庫。
當然了，要是楓花不動寶庫，他下一次書寫過來還能將這些資源利用起來。
「呼……」
做完這一切後，楚明呼了口氣，消失在了原地。
……
新都知識之塔，一處課室內。
「咳咳，有誰和我說一下這符文是什麼？」
孩童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講台，踴躍地舉起手來。
「卡洛斯老師，我來。」
「我我我！」
講台上，一具細瘦的木偶用教棍敲著黑板，咳嗽幾聲。
面對這群熱情的孩子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但誰讓這身體這麼惹人注目呢。
上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卡洛斯從一群熱鬧的孩子中間走出，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巫師們熱情地向木偶招著手，口中尊稱著卡洛斯老師。
男人對此也是很受用，在返回的路上指導著幾名巫師，解答了他們的問題。
實驗室門口前，幾名巫師向他鞠躬道：「謝謝卡洛斯老師。」
說完，他們便告別卡洛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卡洛斯目送著幾名學生離開，內心感嘆著今天又是完美的一天，隨後他便打開房門，打算走進入。
只是還沒等他邁開腳步，他便看到實驗室裡面出現了一名男人，正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的實驗台桌。
「納倫德？」
卡洛斯愣了一下，說實話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楚明了，他還以為楚明和其他人也已經離開了人世。
他還為此而悲傷感慨過，默默哀悼自己又少了一名知己。
現在看來……他似乎成了小丑，人家還活得好好的，只是沒來找他而已。
楚明回頭來，笑道：「看來你巫師塔里過得還不錯，這麼受歡迎。」
「那是，納倫德。」卡洛斯得意地搖晃著手指，「可別小看我了。」
「對了，你來這裡找我幹嘛。」
「你這傢伙這麼多年沒來看過我，我可不認為你會心血來潮，懷念起我這個舊友。」
楚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生命聖痕往這具木偶身體中灌輸進入了一股生機。
「納倫德，你……」
卡洛斯下意識撓了撓光禿禿的頭頂。
「我要離開了，保重吧。」
卡洛斯疑惑道：「你要去哪？」
楚明白了他一眼，「回歸自然。」
「好了，再見。」
「希望你能活到幾千年以後。」
說完，楚明向他揮了揮手，撕扯夜幕，離開了實驗室。
實驗室再次變得空蕩蕩一片，卡洛斯愣神了一下，默默嘆了口氣。
結果最後真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明明是本該沉淪于禁忌之身的意識得到解救後，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長。
想到這裡，木偶砸吧著嘴，「還真是無趣呢。」
「千年的時光太久了，或許我可以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然也太無聊了。」
莫名的想法在他內心生根發芽，這是他第一次生出了想離開巫師塔的想法。
……
南境黑鐵城，生命教會教堂。
現任大祭司卸任後，之前那名被伊莎貝爾授予金冠，名為蔻兒的新聖女接過了大祭司的職位。
四十多年過去了，蔻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她和伊莎貝爾一樣，樣貌定格在了少女時期。
教堂內，聖光從纏繞著樹藤的十字上照落下來，少女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沐浴在光芒中，猶如傳說中的仙女一般。
在她鎖骨上，雪白的皮膚和水晶項鍊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很快一道夜幕從她旁邊升起，楚明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少女緩緩睜開眼睛，好奇地看向男人，「您就是納倫德大人嗎？」
她遲疑一下，問道：「伊莎貝爾姐姐她怎麼樣了？」
楚明望著這名少女，將事實告訴了她，「伊莎貝爾她，已經走了。」
少女聞言，眼神暗淡了些許，儘管她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了，但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心難免湧出了悲傷。
雖然她和伊莎貝爾已經有幾十年沒見過了，但少女溫和的笑容，永遠不厭煩的注視一直深深留在她心底，讓她在困難時，總是能夠堅強地站起來。
楚明靜靜地看著悲傷的少女，說道：「生命教會是時候履行與我的約定了。」
「禁忌知識本身還在我這裡，你們需要完成最後一步。」
蔻兒聞言，臉色變得遲疑，「納倫德大人，這樣你會……」
楚明輕鬆地笑道：「別想太多，說不定這對我來說是一場解脫呢。」
「禁忌知識總歸是要淨化的，而我的故事也要迎來終結。」
「或許在終結之後，我還能重獲新生也說不定。」
少女注視著楚明的雙眼，認真地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認真履行約定的。」
……
幾天後，黑鐵城外黃金巨門豎立在天地之間，隨後它僅僅是開啟了一條裂縫，混亂禁忌的氣息便吹拂到了全城。
生命教會聖女帶領一眾牧師來到巨門前，不斷淨化著從巨門中湧現出來的氣息。
時間很快便過去了一百年，知識藏室中的禁忌知識不斷減少，楚明的實力也逐漸下跌，掉落了史詩。
之後只用了二十年時間，黃金巨門崩塌，楚明微笑著告別了眾人。
從那天之後，帝國中隱隱傳出了帝國守護者納倫德離開人世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