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過去與新象
倒塌的教堂內，斜陽透過破碎的琉璃窗照入，黃昏遲暮的霞光泛出了五彩漣漪。
楚明袖子鼓動，樹藤攀爬出現，將倒塌的石塊搬開，清理出了一道通往庭院的道路。
兩人靜靜地行走在荒涼的庭院中，內心生出了一些微妙的感覺。
「等一下。」
伊莎貝爾笑著拉停了楚明，她來到庭院倒塌的樹下蹲下身子，猶豫一下，少女伸出雙手挖開了上面的泥土。
楚明觀望一眼，上前幫忙。
他蹲在少女身旁，將上面的泥土扒開，露出了裡面的陶罐。
伊莎貝爾看到陶罐還在，眉眼不由得彎了起來。
楚明好奇道：「這是什麼？」
少女神秘一笑，「現在不能說喲，以後再告訴你。」
楚明聳了聳肩，無奈笑了一聲，抓起少女沾滿泥土的雙手，用巫術將泥土全部洗掉。
兩人沿著舊日的樓梯攀爬上了閣樓。
只是王都被黑巫師攻陷後，教堂遭到了黑巫師的洗劫，裡面亂糟糟一團。
加之雨水大風的侵蝕，裡面的家具歷經風霜，表皮剝落，坍塌了不少。
伊莎貝爾看到眼前這一幕，眼神難免暗淡了幾分。
楚明注視她白皙的臉龐，他伸手一揮，夢境顯化巫術出現，他背後出現了三道夢境虛影。
其中屬於教會閣樓的夢境不斷放大，逐漸擴張到現實。
閣樓中破舊倒塌的家具逐漸虛化，楚明的夢境降臨到了現實中，伊莎貝爾的閣樓暫時恢復了幾年前的模樣。
少女轉身掃視著整個閣樓，熟悉的感覺回歸，她內心升起了幾分安心感。
她天藍色的眼眸像純淨的海水晃動，泛起點點漣漪。
「謝謝。」
楚明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揉了揉她金黃色的長髮。
兩人來到窗台前，像以前一樣眺望著整個王都。
楚明的夢境降臨範圍是整個王都，窗外的街道暫時恢復到了以前的模樣，只是沒有了人的城市終究是少了些什麼。
他們就這樣站在窗前聊著天回憶著過去，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楚明帶著少女離開了閣樓。
楚明走後，夢境收斂，閣樓房間再次恢復了荒涼的模樣，清冷的月光灑進來，房間安靜了下來。
帶著伊莎貝爾出去逛了一下，少女的心情好了不少。
回到營地後，楚明告別不舍的伊莎貝爾，找到了營地中忙碌的埃德爾。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埃德爾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
楚明攤開手，「我就是來詢問一下，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恢復整個帝國的秩序。」
埃德爾聞言，內心有些沉重，「這次藏室之神肆虐帝國，毀壞了大量的城鎮，患上畸變病的民眾激增了不少，騎士隊和巫師也有較大的傷亡。」
「我打算先舉辦一場盛大葬禮，為這些逝去的人立碑，記錄他們的功績，這樣也好給失去親人的民眾一個慰藉。」
「帝國淪陷近半，到處都是廢墟，還有黑巫師在虎視眈眈……」
埃德爾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希望這場葬禮能夠讓人們從陰影中走出來，重新向前看吧。」
楚明盯著埃德爾的眼睛，笑道：「這可不夠。」
「想要讓所有人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就必須有足夠新鮮的事物去將戰爭陰霾沖刷殆盡。」
埃德爾愣了一下，「伱說的是……」
楚明緩緩開口道：「新王登基。」
男人聽完心中一打鼓，有些猶豫道：「納倫德，你說的該不會是我吧，我可能不太……」
楚明拍了拍他肩膀，「埃德爾，相信你自己，身為世界第一巫騎，我相信以後你巫騎之王的名號會傳遍整個世界的。」
「也就只有你，才能讓那些伯爵信服，讓民眾信服。」
埃德爾疑惑道：「那你呢？」
楚明笑了笑，「我大概會選擇去帝國之外的世界看看吧。」
「也對……」埃德爾感嘆一聲，「要是我擁有傳說力量，我也會選擇出去看看。」
「放心，在出去之前，我會為帝國掃清一切障礙。」
……
兩人在營地中暢快聊到了半夜，之後召集了一直打算來面見楚明的伯爵們宣告了新王之事。
幾名伯爵不僅沒有反對，反而喜出望外，大力贊同了埃德爾登基之事，並且表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這些伯爵看來，埃德爾本身就是豐壤帝國伯爵，接手帝國王位符合法理。
其次，和其他人相比，還是埃德爾更加仁慈……呃，或是說更容易忽悠。
不過有楚明在，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給埃德爾上眼藥，傳說的威懾不是開玩笑的。
況且埃德爾本身也是一名史詩，而且年紀和他們這些老頭大叔相比太年輕了，未來不可限量，帝國在他手上說不定能綻放出新的光彩。
楚明與一眾伯爵敲定了登基事宜後，準備在舉行葬禮當天宣告埃德爾即將登基的消息，並在帝國秩序恢復後舉行登基儀式。
半月後。
在巫師的幫助下，石碑的雕刻和墓園的建設進行得很順利，僅僅花了兩周時間便已經完成了。
關口堡壘旁的英靈墓園，葬禮如期舉行。
葬禮當天，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悲嚎聲迴響在整片墓園中。
望著一名名騎士巫師或是民眾的屍體被掩埋進入石碑下，人們壓抑了數日的情緒終於得到宣洩，現場充滿了悲傷的氣氛。
將過去掩埋後，在場眾人無一不露出了憂慮的神色，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
就在這時，埃德爾與一眾伯爵上前向眾人宣告了即將登基的事，並承諾會儘快恢復帝國內的秩序，嚴懲逃跑的道恩伯爵，驅逐威脅秩序的黑巫師。
埃德爾將登基宣告和所有的承諾說出，隨後忐忑地看向在場的眾人。
伯雷特欣慰地抹去眼角的淚水，與騎士隊和知識之塔巫師鼓起掌來。
迷茫的民眾這時也反應過來了，眼睛逐漸有了光亮，鼓著掌，歡迎新王的到來。
楚明在遠處關口上看著一臉認真的埃德爾，輕笑一聲往南境走去。
三天後，楚明找到了叛逃到南境的道恩家族和與他們隨行的破限巫師。
可笑的是，那名破限巫師看到楚明過來後，還想要用楚明教給他的超巨化魔骸龍藤對付他本人。
楚明只是一揮手，九條禁忌化龍藤便如群龍亂舞般將那名巫師和他的召喚出來的魔骸龍藤包圍，幾秒後，原地只剩下一些魔骸龍藤被撕裂的汁液，巫師徹底消失在了世間。
道恩家族的人看到這一幕亡魂盡失，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跟隨道恩伯爵一同跪倒在地，祈求楚明能放過他們。
楚明收回了交給那名巫師的法杖，右手往天空一抹，巨大的夜幕遮蔽陽光，將道恩家族所有人包裹住，往關口的方向傳送去。
一天後，楚明抓到道恩伯爵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營地，還沒離開營地的民眾們紛紛湊了過去，其中不乏被道恩伯爵欺騙了前往嚴冬伯爵領感染了畸變病的民眾，哪怕教會已經將他們的畸變病給治癒好了，但一個多月的病痛折磨，讓他們對道恩伯爵恨之入骨。
當天時間，埃德爾親自將道恩伯爵送上了斷頭台，閘刀落下後，鮮血灑滿地面。
眾伯爵見此噤聲不語，目光看向台上面無表情的楚明和埃德爾，他們對這位即將登基的新王又有了新的認識。
處決結束後，關口營地開始拆散，領民們排成長隊往原來的領地回歸。
而對於埃德爾來說，南境的問題亟待解決，他們還需要從黑巫師手中奪回南境，並且重新建設南境。
奪回南境並不難，只要騎士隊大軍南下便能從鬆散沒有組織的黑巫師手中奪回被占領的城鎮。
難點是如何將讓北境人口流動，讓領民自發地去建設南境，並長久住在南境，成為南境人口。
而且經過與黑巫師一次又一次的戰鬥後，埃德爾發現鬆散的伯爵領騎士隊在關鍵時刻難以調動，有時還會與國王政權作對。
意識到了這點後，埃德爾有心改變以往的貴族制度，並提高南境對於民眾的吸引力，於是第一時間找到了楚明，向他詢問了治理南境的其他辦法。
關口堡壘一處房間內，楚明放下手中的書籍，驚訝地看向埃德爾，「你的意思是想要加強帝國集權？」
埃德爾愣了一下，雖然他是第一次聽到集權二字，卻忍不住覺得點了點頭。
「納倫德，我就說找你肯定是對的。」
楚明笑了笑，這異界想要實現集權難度確實大了點。
豐壤帝國本身疆域就十分遼闊，從庫茨伯爵領傳消息到王都都要一個月多的時間，國王對於地方的控制能力比較弱，甚至管理不了腐敗問題，這也是貴族制度能夠存在的原因。
不過想要集中權力也並非不能做到，只需要借鑑經驗建立村莊，城鎮，行省三級地方行政管理體系，在村莊設立村長，城鎮設立市政廳，行省設立省級部門，層層管理。
在一片廢墟的南境中從頭建立起地方行政管理體系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解決北境的貴族領地。
一旦南境建立起行政管理體系，北境的伯爵大公們自然而然就會感受到新行政管理體系對於貴族制度的衝擊，到那時南北衝突不可避免，甚至會動搖庫茨家族的統治。
楚明將自己的思考告訴埃德爾後，男人先是興奮了一下，最後忍不住思考如何解決北境伯爵領的問題。
埃德爾有些愁眉苦臉道：「這可怎麼辦……」
楚明不慢不急地喝了口茶水，「等你建立起南方行政管理體系都不知道要多少年了，那些伯爵可不會這麼快反應過來，即使反應過來也只是有些擔憂而已，根本就不會想到這體系還能對他們的爵位造成威脅。」
「等南北矛盾真正積累起來，那都過去幾百年了，你還在不在都是問題。」
說著，楚明輕笑一下，「哪怕是這樣，你也想管嗎？」
埃德爾目光堅定地說道：「和黑巫師戰鬥這些年，我深刻認識到所謂的北境騎士隊只是一盤散沙，只不過我們遇到的對手是更加散沙的黑巫師而已，我們並不比他們強多少。」
「如果能夠建立起真正的帝國騎士軍隊，我想，這絕對能改變整個大陸的局勢。」
「但不做出改變，更別說驅逐黑暗。就連追不追得上黑暗的腳步都是問題。」
楚明看向埃德爾，笑道：「埃德爾，你好像真的長大了。」
「是嗎，哈哈哈。」
埃德爾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哪怕他即將登基王位了，此時笑得還像一個憨憨的小孩。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楚明思考一番，開口道：「你要做的便是放開爵位限制，讓除了長子或是嫡系以外的伯爵家族成員也能夠獲得爵位和領地即可。」
埃德爾一愣，擔憂道：「這樣一來，帝國頒布的爵位不就更多了，貴族的數量也會增加。」
楚明嘴角微微翹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豐壤帝國這幾百年以來的疆域領土都沒有變化過吧。」
埃德爾疑惑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楚明想要表達什麼。
「既然領地面積不變，你猜那些多出來的貴族，他們的領地要從哪裡分？」
「你是說他們會分掉原來的領地？！」
埃德爾猛然站起來，醒悟了過來。
楚明點頭，「對於帝國來說，難以解決的只是那些勢力宏偉的伯爵，但只要爵位限制能放開，伯爵家族成員勢必會分去部分領地，長久下來，貴族領地又會回歸到零散的局面，這時只要帝國出手，那些零散的貴族必然抵擋不住帝國的鐵拳。」
「妙，太妙了，納倫德你怎麼想到這麼天才的計劃的？！」
埃德爾語氣變得興奮起來，看向楚明的目光越發灼熱。
楚明搖頭道：「我不過是借鑑了一下前人的經驗而已。」
「想要徹底執行這個計劃，至少需要耗費百年時間，如果你不想計劃被中止，最好選一個靠譜點的繼承人。」
「話說回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結婚？」
「啊？」埃德爾一臉懵逼，有些窘迫地說道：「我說了，你可別反對。」
楚明撓了撓頭，到底是誰，還會讓他反對。
埃德爾偷偷瞄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其實我看上了蘇拉婭。」
「噗！」
楚明剛放下茶杯，震驚地將茶水噴出來了。
蘇拉婭就是當年在巫師塔即將開放時，聽了麗貝卡的推薦後，從南境跑到北境投奔他，要求包吃包住的半臉疤痕女巫師。
經過楚明幾年的培育，蘇拉婭早就已經成為史詩巫師，還跟隨他參與了在流水通道與北境騎士隊的戰爭。
作為一名史詩巫師，她最厲害的並不是戰力，而是製作符文裝備的能力，製作能力是巫師塔中僅次於他的存在，能夠獨立製造極限巫術的符文裝備。
經過伊莎貝爾的治療後，蘇拉婭臉上的疤痕早就已經消失，恢復了青春靚麗的容貌。
楚明咳嗽幾聲，沒好氣道：「好你個埃德爾，你是什麼時候把我巫師塔的巫師給撬走的？」
埃德爾小心看了他一眼，撓著頭，不好意思道：「幾年前我不是拜託你幫忙打造巫騎隊的符文裝備嗎，你把蘇拉婭派到了我們家族那裡，我跟她聊著聊著就……」
說著，埃德爾連忙補充道：「蘇拉婭她真的很溫柔細心，我的騎士服也是她補好的……」
「好了好了……」楚明揮手制止了埃德爾，「你們確定關係了沒。」
埃德爾聞言，瞬間憋紅了臉，半天才吐出一句，「沒有。」
楚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事我不反對，你自己努力，但別讓我聽到蘇拉婭說你欺負她。」
埃德爾抹了抹冷汗，乾笑道：「納倫德，你是了解我的。」
「好了，你回去和伯雷特商量一下要怎麼做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埃德爾聞言，告別楚明，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面只剩下楚明一人後，他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塊閃爍著神秘光芒的水晶匣子。
楚明摸了摸下巴，用精神喚醒了裡面的卡洛斯，「喂，醒醒。」
卡洛斯瞬間驚醒，「發生什麼了？！」
「納倫德，你想幹嘛？」
楚明思考一番，開口道：「你就打算這麼睡下去嗎。」
「我可沒有收藏老男人靈魂的嗜好，說不定哪一天就把你給扔了。」
「別別，這不是精神還在恢復中嘛。」
卡洛斯訕笑著，提議道：「要不你給我造具軀體，讓我自己能動。」
「畸變身體要不？」
「不要。」
卡洛斯非常果斷地拒絕了。
開玩笑，他才剛擺脫禁忌知識的污染，怎麼可能甘願再次被禁忌知識操控。
楚明攤開雙手，「這不就得了，我就會造畸變軀體，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到底要什麼軀體，不然我就把你扔了，或是把你放進展覽室中掛起來。」
「一個巫妖巫師還是很稀奇的，你還能順便找份工作，自己講解自己。」
卡洛斯聞言，大喊大叫道：「納倫德，別呀，我跟你什麼關係……等等，有了，你幫我找個魔偶身體吧，破爛點沒事，能動就行。」
「魔偶身體嗎……」楚明思考了一下，「帝國確實遺留了不少從魔法紀元流傳下來的魔偶，不過那些都是上了年紀的古董了。」
卡洛斯苦笑道：「能動就行，大不了我自學魔偶知識，自己給自己造個魔偶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