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火祭風袞(四)

  沒有任何多餘的語言,當風羲站到祭台之上,只是舉起了手中的赤杖,重重地吐出了一個音節,

  「祭!」

  聲音蘊含著無窮偉力,似乎神靈那無上的語音,在眾人耳旁,心中叩響。

  熊熊燃燒的火焰從祭台上迸發,頃刻間,好似化為了一枚大日,赤色的光芒飛快地向著四周擴散,覆蓋了祖地,覆蓋了整個風袞之地,卻未曾停止,依然向著外界不斷的蔓延。

  天空中,大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盤旋在風袞的烏雲也隨之散去,似乎隨著火焰的出現,就連自然的天象也要為此退避。

  赤光籠罩之下,不僅僅是風袞的族人,還有那些同樣參與到這場火祭中其他部落的族人。

  所有人只覺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火焰的世界,那火併不熾熱,反而給他們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舒適,像是回到了生命之初,一切的開始。

  恍惚間,他們似乎聽到了一聲聲來自久遠之前的吟唱,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個畫面。

  火焰燃燒的神樹之下,有人鑽木取火,創造了最初屬於人的火焰。

  原始的叢林之中,有人帶領族人走出了黑暗的山洞,在樹上搭建一座座如鳥獸巢穴一般的樹屋。

  蒼白大地之上,有人取下獸的皮毛,製作成外衣穿在身上,抵禦寒冷的天氣。

  ……

  「大燧!」華胥怔怔地望著那個捧著火焰的身影。

  「先祖!」

  「巢」部落,當那位女性的族人看到其中的一副畫面,神色突然激動起來,渾身顫抖著吐出了一句話。

  「這是我們的先祖!」不僅僅是她們,所有的族人在看到這一幕幕畫面時,心底紛紛響起一個聲音。

  這些人是他們的先祖,也是他們屬於人這一種族的根源,這個蠻荒的世界,是他們的祖先,開闢屬於人的生存之路,創造了火焰,創造了房屋,創造了衣服……

  「羲,你是在為他們正名嗎?」華胥收回目光,她抬起頭看向祭台之上,沐浴在火焰中的那個身影,

  「你是在為我們找到了根!」

  看到那一幅幅久遠之前的畫面,華胥似乎明白了風羲的意圖。作為曾經的風袞部落的首領,她很清楚,這些先祖事跡的真實,但是,如今的風袞,如今的人族,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

  他們似乎隨著時光的流逝,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僅僅留下隻言片語,而現在,風羲卻是借著這一場火祭,向所有人宣示先祖的事跡,為他們找到了根,告知所有人,我們有著相同的祖先,我們是人!

  與此同時,祭台之上,風羲抬頭望著天空,那盤旋在風袞之地的無形意志落入他的眼中。

  這是一朵火焰,並非如薪火一般呈現出赤色,但是卻包含著天地間所有的顏色,它的出現,讓天地萬象地法則,在此時,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因為它是天地開闢以來的奇蹟之火,誕生於凡靈眾生的心靈之中的性光,擁有著能夠改天換地的力量。

  人!

  它來自於久遠之前,那一個個在大荒掙扎求生的人族,也來自於在場所有人,在薪火出現之時便已經誕生,隨著人族的成長而不斷孕育,直至此時,在一場屬於巫的祭祀之中,終於得以孕育成功,顯化人前。

  「這是屬於我們人的意志,亦是一枚人道種子!」風羲心中默默說道。

  在這枚種子出現的時候,風羲的心海也開始出現了變化。八相輪轉,天人兩面之中,人道之念在流轉,不斷成長。

  風羲曾借陰陽之理,初定天人之道,如今這屬於後天人道的一面,似乎隨著這枚種子的出現,找到了前路。

  「既然放不下人道,那麼便承擔起來!」

  感受著心海的變化,風羲不禁望向下方沉醉在赤光籠罩下的風袞族人,又看向周圍那一個個同樣沉迷其中的諸多部落,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他所走的路,或許也是我將要走的路!」

  思緒輪轉間,風羲將心頭浮出的念頭壓下,他收回目光,火祭現在只是開始,還未曾到結束的時候。

  「火!」

  風羲低語一聲,只見身後的火焰突然分離出一枚枚星星火種,從祭台向周圍飄落。

  風袞,巢,蛇,虎……每個人身邊,都無一遺漏地出現一枚火種,而後紛紛融入到他們體內。

  每個人似乎都不一樣,額頭,胸口,手,腳……

  有的人藉助種子的力量,覺醒了圖騰,有的人圖騰進一步演化,走出了化靈之路。

  而同樣有著極少數一部分人,他們並未像其他族人那樣,走上圖騰的路,而是開闢了心海,成為了一名巫!

  「這就是巫嗎?」

  隨著火種融入體內,巢部落的那位蒼老女性,立馬發現一直困擾自己的異獸血脈開始淡去,並非是消失,而是在火焰的灼燒下,其中屬於異獸的意志被抹去,其中蘊含的血脈力量完全被她所掌握。

  血脈力量匯聚,在她的心靈之中,開闢出了一個奇異之地,似是虛無,但卻確實存在,那是一片大「海」,是她一身力量新的根源。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似乎多出了很多不屬於她的記憶,讓她明白了心靈中那處奇異之地到底是什麼,告訴她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那是巫的傳承。

  「怎麼不是……圖騰?」

  那個被力帶回來的少年,此時神色卻非常慌亂,先是一朵火焰突然出現融入他的眉心,然後他便感覺自己眉心一痛,就像是某個存在在他腦海中扒拉了一下,緊跟著他便墜入到一片大「海」中。

  突然出現的大海讓他下意識地掙紮起來,顧不得感受,心神便匆忙脫離了那片大「海」。

  驚魂未定的成,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到一片大「海」,九曾經告訴自己成為圖騰戰士之時,那火焰燃燒的感覺並未出現,反而感受到體內多出了另一種陌生的力量。

  而且這股陌生的力量似乎出現在他腦袋中,這讓他心裡感到恐懼,下意識地拒絕了對方。

  惶恐不安的成,似乎並未發現腦海中多出的一段記憶,或許等他靜下心來,仔細查看那段記憶之時,便會知道。

  他雖然沒有覺醒「圖騰」,但是卻覺醒了另外一種更為神秘的力量。

  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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