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3章 明悟
對於呂蒙的質疑，周瑜並沒有什麼不滿，大多數時候，周瑜的心胸還是非常開闊的，而且呂蒙問的這幾個問題，對於正常的將校而言確實是最為重要的問題，然而，也就是對於正常的將校而言，周瑜真要說的話，也不算什么正常的將校了。
「你的思路是正確的，正常來講確實是你所說的那樣，但蒙康布來到馬六甲之後其實就進入了另一種局面了，這裡也算是我當年就準備用來收拾貴霜的場子。」周瑜笑著說道，「到時候蒙康布會一眼確定我的存在的，至於其他的，等我暴露之後，也就不重要了。」
「蒙康布在看到您只有這麼一點船，手下船員技戰術又如此生疏，真的不會逮住機會和您拼命吧，對於貴霜而言，在這裡將您打死了，海戰最大的問題應該也就解決了吧。」呂蒙一挑眉詢問道，這並不是呂蒙在開玩笑，而是周瑜對於海戰還真就有這麼重要的價值。
「理論上你說的沒問題，但實際上並不是。」周瑜笑著解釋道，「一方面是七代艦一定程度上能代替我，另一方面，船員的技戰術只是一方面，在這個大洋上，有一種統帥使用的技戰術，可以占據整支艦隊絕大多數的戰鬥力，所以你並不用擔心。」
「自循環並不是無敵的。」呂蒙靜靜等待周瑜說完之後，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自循環秘術確實是目前海戰最強的秘術，而且也確實是最吃統帥的秘術，有自循環存在，可以十倍百倍的提高艦隊的實力，使得可以使用這個秘術的艦隊和無法使用這個秘術的艦隊，直接拉開兩個層次，這也是您和蒙康布被認為是另一個檔次存在的關鍵原因。」
呂蒙並沒有說後面的話，但在場的將校其實都已經明白了——能使用人類世界最強海戰技戰術的周瑜，哪怕是開著破船，使用著那些不太強的手下，他依舊是最強的幾個統帥之一，因為自循環這一超級技戰術的存在，直接將海軍統帥拉開了兩個層次。
擁有並且能依託集團防禦式使用這個玩意兒，那就是神，無法使用這個東西，那就是人。
故而周瑜如果說是應對其他人，呂蒙屁話都不說，但應對蒙康布，蒙康布也會使用這個的，這樣的話，最頂級的技戰術層面直接抵消了，剩下的就是最初級，最普通的那些，那些東西，他們江東現在真的干不過貴霜，因為這些東西不吃天賦，吃努力，吃基礎訓練。
蔡瑁哪怕是神，也不能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重新訓練出來一批優秀的海軍骨幹，那是純粹的扯，哪怕漢朝的海軍不用遵守什麼百年海軍的規則，但你要說兩年就能起來，那純粹就是在扯淡。
「你說的很對。」周瑜點了點頭，「但是有些東西你並不清楚啊，自循環這種玩意兒，你沒見過，你只是聽到過參戰的人給你講過，讓你認識到這東西是最強打海戰秘術，但實際上這個東西並不僅僅是這麼簡單，實際上我很少用這個就是因為意識到一些東西。」
周瑜帶著幾分感慨說道，「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這一戰很重要，能不能擊敗貴霜海軍就看這一戰了。」
「現在的問題就在這裡，我們靠什麼擊敗貴霜海軍，靠岸防炮嗎？」呂蒙追問道，當前還是很年輕的他，在某些方面多少有些執拗。
故而呂蒙他很想知道周瑜到底是怎麼想的，詐死是個好計劃，但詐死之後，現在整個蘇門答臘地區已經陷入了某種奇怪的氛圍之中了，這還沒傷人呢，已經先傷己了。
在這種情況下，周瑜真的能帶領江東水軍攫取到勝利嗎?說句過分的話，江東什麼情況，周瑜真的心裡沒數？
「靠我，岸防炮這些其實都不重要，甚至士元應該已經收到了貴霜在命令本地內線在拔除岸防炮。」周瑜看向龐統詢問道。
龐統聞言點了點頭，「是的，幾個重要位置的岸防炮已經徹底損壞了，短時間應該是修不好的，蒙康布也是謹慎之輩。」
不將這些東西都做好，蒙康布的疑心是降不下來的，當然不管怎麼降，蒙康布都會懷疑周瑜還活著，這個問題基本沒辦法解決，但無所謂，只要蒙康布來了就行。
「那我沒問題了。」呂蒙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再詢問，周瑜既然說出來了靠他，那他後面再多的詢問都沒有意義了。
「準備戰鬥吧。」周瑜眼見呂蒙坐下，不再詢問，看著在場的將校和各大世家的主事人，「各位，沒有出現在這裡的人，後續也不會出現了，而出現在這裡的人，我也不想就曾經的事情糾纏。」
江東將校看向在場眾人，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跟著孫策前往北歐的將校有多半都沒回來，原本還以為他們被留在了北歐，沒想到是這個留在！
「既往不咎這種話陳子川能說出來，我說不出來，我最多是要求功過相抵，而你們做的事情，這段時間該清楚的也已經很清楚了。」周瑜清亮的聲音之中沒有絲毫的猶疑，在場所有涉案人員都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不少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周瑜身上，然後不由自主的滑向了龐統。
就像當初龐統想的那樣，周瑜這人，江東世家是沒什麼辦法了，但龐統作為知情不報的自己人，那以後就別在這個圈子混了，雖說龐統也覺得沒必要糾纏於這件事，但他不想糾纏，不代表其他人不會糾纏。
「這是名單。」周瑜在自己的袖子裡面摸了摸，然後掏出來了一個四折的稿紙，合攏著放在了桌面上，那一刻龐統清楚的感覺到了怨氣朝著他的身後成型，但這個時候龐統什麼都不能說，他會搞名單嗎？他不會，但周瑜說這是名單，那這就是名單。
「我也不想看這個了，所以簡單點，我現在需要一批擁有意志天賦的高熔煉士卒，你們看著辦吧。」周瑜將稿紙拿了一起來，輕輕一揉，就變成了紙屑，就仿若不想在這件事上耗費精力一般。
這一刻所有的江東世家如臨大敵，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他們很清楚，而且最近因為張家的緣故，他們和龐家走的很近，而且早先龐家作為世家的一員，這些人本身就走的相當的近，而現在，這份東西到底有多少的名字，寫了多少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敢想。
至於說根本不存在名單這種東西，怎麼可能，龐統操控著周瑜的身體從冰窖里走出來，自始至終龐統都知道這是詐死誘敵的計劃，那對方到底在幹什麼，還用說嗎？
怨念變得更為可怕，甚至龐統都能感受到那些人刺人的目光，不過上了賊船，就不可能下來了。
「各自去準備，我在中午之前要見到人，各位可以賭一把我對於你們家族的了解。」周瑜很是平淡的開口說道，「就這樣，散會，該準備的都去準備，當然你們也可以賭一把，剩下的這點時間讓貴霜知道我活著。」
一群江東世家的主事人面色難看的出了府衙，場上就留下了一群孫策麾下的骨幹和信得過的文臣。
這個時候甚至連諸葛瑾都用某種詭異的目光看著龐統，雖說他是否知道周瑜還活著，都屬於該幹活就幹活的那種，但龐統如此坑爹，確實是出乎預料了，這簡直就是挖坑埋人。
「公瑾，你確定你有把握擊敗蒙康布？」鄭度帶著非常嚴肅的目光看著周瑜，「這是所有計劃的基礎，沒有這條，後續的一切都是扯淡。」
「在其他地方我必輸，但在這個地方，我還是有把握的。」周瑜點了點頭說道，而鄭度則是低頭思慮。
「你有沒有和甘興霸那邊進行商議。」鄭度突然開口說道，「或者直接一點，甘興霸，到底知不知道你還活著這個。」
「不知道，但甘興霸的行為邏輯是可控的，我死之後，他站在漢室的海防戰略上肯定會選擇調動七代艦。」周瑜搖了搖頭說道，然後解釋了一下自己對於甘寧的判斷，「然後興霸會走克拉地峽運河在馬六甲西側堵歸來的蒙康布。」
在場數名江東將校文臣瞬間對於甘寧的感官差了一截，但幾名比較腦子清醒的傢伙卻意識到，甘寧要堵蒙康布，從東邊過來不現實。
「雖說看起來有些過分，但沒有了價值的諸侯國，對於漢帝國而言也就是如此是吧。」周瑜很是坦然的看著在場眾人說道，「所以從戰略上來講，江東被作為棄子是合理的，最起碼我處在甘興霸那個位置，我也會如此選擇，畢竟帶不起來，也承擔不了什麼重要軍事職責了，對吧。」
如此嘲弄的話，讓在場的將校都很是憋屈，但就算如此也沒有人反駁，確實失去了海軍，失去了周瑜，陸軍又發揮不出來應有價值的江東，在漢室的版圖上，貌似確實是算不上什麼東西了。
「各位如果不想成為棄子，還請竭盡全力，我和伯符將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而且該給的也都給了，機會和體面也都留了，畢竟大家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將賽利安送走了，才有了這片肥沃的地方，所以你們想要享受我能理解，畢竟我們不是為了吃苦，為了送死才來這邊的。」周瑜看著在場眾人說道，「我們選擇這邊是為了未來和我們的族裔。」
「可是，各位三番兩次的如此，昔日的情分能剩下多少？」周瑜帶著幾分唏噓，「陳子川和我都是累世公卿出身，所以我們講究一些顏面，也能理解各家各戶的心思，也會出讓一部分的利益，來滿足大家，但是，事不過三啊，該死的，總是要死的。」
周瑜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冷了很多，「各位的心思是什麼樣的，我也不想糾纏，伯符也不會特意約束，畢竟能跟著走到這裡的，最起碼在曾經建立了功勳，在曾經為了我們的事業，拋頭顱，灑熱血過，但憑良心說，伯符給的賞賜，對比史書，哪裡有不夠的？」
「該死的傢伙已經死了，剩下的，可能也還有該死的，但事情還沒到此一步，伯符將你們當朋友，現在朋友看起來是做不了了。」周瑜輕笑著看著在場眾人，「各自做好準備吧。」
「先等等，公瑾，如果甘興霸沒在馬六甲西側堵蒙康布，而是去了錫蘭島，直接爆掉貴霜的海軍戰略支點，扭轉大局呢？從現實來講，甘興霸率領海軍干蒙康布未必能打死蒙康布，可打錫蘭島……」鄭度趕緊攔住周瑜，他之前以為周瑜和甘寧是商議好的，沒想到居然沒商議，沒商議堵什麼馬六甲西側，直接干錫蘭島就是了。
全場寂靜，然後一眾文臣迅速的反應過來，被陸遜集體影響了思維分析能力的文臣全都意識到了這個漏洞。
「怎麼，你們都沒有考慮這件事？」鄭度有些奇怪的看著面色驚異的眾人，啥情況，這不是最應該考慮的問題嗎？
打蒙康布未必能打死，畢竟有自循環的蒙康布打不過開著七代艦沒有自循環的甘寧，但最起碼也能撐幾下，不至於當場完蛋，但打錫蘭島，甘寧手拿把抓好吧。
別說是錫蘭島現在沒有一個大軍團統帥，就算奧斯文在上面，都有可能被甘寧直接打死了，奧斯文再優秀也就是一個頂尖的統帥，可錫蘭島上就那麼點兵力，當前還沒形成自給自足的錫蘭島駐軍，糧草可都是從後方運送過來的，整個島上的兵力在蒙康布走了之後不超過一萬人。
就算蒙康布在離開的時候有所防備，專門調兵過去，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為了避免漢室發現，所能調動的兵力極為有限。
換句話說錫蘭島上現在撐死只有兩萬多到三萬的兵力，在這種情況下，你換奧斯文上去，都沒啥用，開著七代艦的甘寧無論如何都能成功登陸，然後用艦炮壓制某一片區域，就算不能當場擊敗奧斯文，也能在錫蘭島上搞個前進基地，之後將太史慈、徐盛以及昆吾國的弟兄搞上來，貴霜要能守住才是見了鬼。
所以這個時候，甘寧為什麼要在馬六甲西側堵著蒙康布，直接抄蒙康布老家，將貴霜的戰略支撐直接打爆不就得了？
「你們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鄭度人都傻了，這他媽的怎麼可能，大家不都是聰明人嗎這種最為基礎的戰略戰術都沒想到，你們在開什麼玩笑，這種戰局下，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優秀的選擇嗎？
「沒有，在你提起之前，我們並沒有想起來任何的可能。」龐統面色陰鬱的開口說道，「實際上我和公瑾的想法是一樣的，甘將軍應該會在馬六甲西側進行封堵，那邊應該是甘將軍最好的作戰位置，但你這麼一說，我猛然意識到了我忽略了很多的東西，而且視角落點出現了問題。」
「被人影響了思維，正常，應該是陸遜的精神天賦。」周瑜神色平和的開口說道，這不是什麼問題，這可太正常了，畢竟陸遜的精神天賦是誤判，使得別人的情報出現一定的漏洞，陷入某種思維困境。
「陸伯言？」呂蒙眉頭皺成一團，他也被影響了，最起碼在鄭度開口提這個東西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的解題思路，好在，就算思維模式因為情報的漏洞陷入了死角，但只要有人點出來，這群人迅速的就意識到自身被一個影響了，也能迅速的意識到，哪個方案更好。
「毫無疑問的講，確實是，這個戰略更好一些，敲掉了錫蘭島的話，海戰我們就再次獲得了主動權，哪怕我們並沒有多少的海軍和成熟的船員，但這個支點被敲掉之後，貴霜就只能現在印度洋西側呆著了，進入東側需要的時間和補給，都會讓貴霜重新評估策略。」龐統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我們原本的計劃又出現了一個漏洞。」
「並非是漏洞。」周瑜搖了搖頭說道，「挺好的，原本弄死蒙康布就只是可能，但現在的話，保底能敲掉錫蘭島，扭轉戰略，我這個『詐死』的計劃不也挺好的。」
周瑜心態良好，完全沒有因為這個受到影響，對於他而言，不管是甘寧執行了新計劃，還是他成功幹掉了蒙康布，對於他而言都是改寫史書，所以無所謂誰成功都行。
「這樣的話，對方在出馬六甲西口的時候肯定會收到消息的，甘將軍的速度再快，也就最多快兩三日，故而當蒙康布出馬六甲的時候肯定會收到消息的。」鄭度眉頭皺成一團，「到了那個時候，蒙康布孤注一擲怎麼辦，沒有甘將軍的幫忙，我們現在的情況肯定撐不住對方的攻擊。」
起來晚了，本來說晚上寫，失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