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8章 亂象
「子川也就是嘴上說說，實際上他要是真的看不慣的話，他會出手的，在馬辛德這件事上，他也就是嗶嗶兩下而已，現在這件事也算是就此告一段落了。」賈詡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對著劉琰說道，這種話，大概也就只有他們之間還能說一說，其他人就算是聽到也當沒聽到。
「也就是說，你認為拂沃德真的跑了？」劉琰有些好奇的說道。
「拂沃德不下藏區的話，其實也就是損失多少的問題，雖說沒有了解到藏區現在整體的情況，但在雙方都是倉猝之間的話，我其實更看好羌人一些。」賈詡帶著幾分思索的語氣說道，「雖說藏區的羌人挺弱的，但藏區的羌人是真的敢玩命。」
劉琰聞言點了點頭，陳曦出錢，羌人賣命，在當前這種情況下，是完全符合邏輯的，而在雙方的戰鬥力並沒有拉大到羌人悍不畏死都無法破防的程度，羌人估摸著能給拂沃德製造出相當的損傷。
「雖說沒有準確的資料，但就咱們倆個閒扯的話，我估摸著拂沃德最後大概只能帶三四百人回貴霜。」賈詡帶著幾分推測的語氣開口說道。
「三四百人？」劉琰眉頭皺成一團，「不應該吧，不可能這麼點人吧，再怎麼說，拂沃德在回撤的時候手頭都應該有一個軍團的規模，怎麼可能會只剩下三四百人。」
「到現在，拂沃德還沒出現在新州，那說明他應該是被堵了，而且不止被堵了一次，否則他多少應該派人來新州這邊試試水的。」賈詡指著地圖上的某幾個位置說道，「所以拂沃德大概率是從藏北高原的東側進入山區的，而這個距離，要進入喀喇崑崙走廊，損失會很大。」
喀喇崑崙走廊的自然環境在當前這種小冰河期，確實是非常的惡劣，但這種惡劣是不足以殺死拂沃德麾下這些頂尖精銳的。
畢竟這個時候拂沃德剩下的這些精銳士卒，就算是比當年環北極拉練的西涼鐵騎弱，也最起碼是跟上了寇家的那些護衛的水平，當年李傕等人能不帶後勤橫穿北極，拂沃德這群人按照素質而言，也應該能橫穿藏北山區進入喀喇崑崙走廊，然後進入貴霜。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李傕等人的環北極拉練，東歐自然風光鑑賞等等活動有很重要的有一點在於，就算是他們的後勤被爆掉了，可最起碼能持續的從自然環境之中獲取到肉類，再加上身上攜帶的茶葉，補充維生素什麼的，這群人可以依託自身強橫的實力，維持著自身的巔峰。
可走藏北山區的拂沃德不同，這邊可沒有能讓拂沃德麾下持續獲得後勤的自然環境，缺衣少食的拂沃德帶領著手下走這條路，說句過分的話，最多有苔蘚吃，而且還不保證一直都有，什麼叫做殘酷的現實環境，這就是屬於殘酷的現實環境了。
「如果有充足的後勤，拂沃德率領麾下走藏北山區回去的可能性並不低，再怎麼說也是禁衛軍這個層次，如果會被自然環境輕易的剪滅，那又如何當得起禁衛，可沒有充足的後勤……」賈詡帶著幾分嘲諷之色。
沒有足夠後勤的話，藏北這片地方很有可能會成為拂沃德這輩子最絕望的地方，甚至還不如直接自己飛回去。
「從某種程度講，這條回歸貴霜的路，也算是拂沃德的問心之路。」賈詡雖說沒有和拂沃德共事過，但依舊像馬辛德一般做出了同樣的判斷，「說實話，如果我站在拂沃德的立場上，直接飛回去，對大家都好。」
劉琰瞥了一眼賈詡，「你說的輕鬆，拂沃德如果孤身而回，我們又放出了馬辛德投靠漢室的消息，拂沃德的情況還不如帶士卒回去。」
事實就是如此，拂沃德不帶士卒，自己獨自回去，在陳忠投靠漢室，馬辛德投靠漢室的當前，拂沃德回去就得進入審察，哪怕竺赫來心如明鏡，想要將拂沃德放出來也沒那麼容易的。
「不，你想差了，拂沃德直接飛回去投奧斯文，大概率是不需要審察的，只要奧斯文相信對方就行了，而且我覺得吧，馬辛德肯定會給拂沃德說這些東西的，但恐怕拂沃德自己就算認同了這個建議，行為上也很難迅速轉變過來。」賈詡帶著淡淡的嘲諷說道。
劉琰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和這些頂級智者呆在一起那是真的無聊。
不過對於拂沃德的選擇，劉琰站在普通人的立場上還是能理解的，奧斯文再怎麼英雄，也是拂沃德的晚輩，當年拂沃德稱雄的時候，奧斯文還是尼蘭詹的小弟呢，而尼蘭詹才配和拂沃德談笑風生。
結果這麼幾年過去了，自己居然要在奧斯文手下混飯吃，哪怕馬辛德將一切都給拂沃德說的很清楚，甚至特意進行了交代，說服了拂沃德，在某些行為上拂沃德也很難迅速的轉變過來。
「算了，不說拂沃德了，中亞那邊現在什麼情況了，既然我們剛好在新州這邊，中亞那邊的情況也確實是得關注一下，省的真出事了。」賈詡也沒多少興趣在拂沃德這件事上糾纏，只要拂沃德下了藏區，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於其他的，拂沃德的生死，那是馬辛德的問題。
「中亞啊，情況還是比較糟糕，不過新州這邊將囤積的糧草送到之後，情況好了不少。」劉琰想了想開口解釋道，「雖說賊匪還是非常的多，整體局勢也亂，但糧草的問題解決之後，各大世家最起碼穩住了自身的局面，至於其他的，說實話，短期內恐怕很難有變化了。」
賈詡聞言點了點頭，東非超級蝗災的破壞力在那裡擺著，整個中亞基本算是被吃光了，而沒有納入漢世家的安息百姓，這個時候只能變成匪軍了，畢竟變成匪軍去攻打中亞世家的鄔堡屬於可能會死，但不變成匪軍，那就肯定會死，不是被別人吃了，就是直接餓死了。
在中亞現在發生的事情，那已經不是什麼剝削階級的吃人問題，而是實打實物理意義上的吃人，總之，中亞的情況可謂是慘絕人寰。
這個時候漢世家如果有足夠的糧食，那真的能收安息遺民的心，畢竟蝗災已經熬到第三波了，絕糧已經絕了倆月了，再怎麼有堅持的安息遺民在餓了兩個月之後，對於曾經的堅持也都嗤之以鼻了。
可惜這個時候哪怕是拿到了漢室援助的漢世家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去支援這些安息遺民了，更何況，局勢到了這個地步之後，漢世家那種黑惡的本性已經流露出來了，保證自家不死就行了，至於其他人，死了就當騰地方了，之前要面子不好清剿這些盤踞在自家勢力範圍的安息遺民，但老天幫忙清剿的話，漢世家也願意撿個便宜。
「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啊，那安息故地最大的那兩支賊匪什麼情況？」賈詡聞言微微點頭，對於這種局面他本身就有估計，至於說殘忍，抱歉，賈詡以前在涼州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這種殘忍了，更何況安息故地的遺民，抱歉，完全不認識，我當猴戲看，我是壞種！
「遭遇到了匪軍的劫掠。」劉琰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拉蓋爾和摩蘇爾其實算是體面人，最起碼這多年現實環境的毆打，讓他們意識到了不少的東西，所以在蝗災早期，這倆人帶著手下到處搜刮物資，救助安息百姓，那個時候是這倆人名聲最大的時候，甚至手下的勢力也開始了急速的膨脹，很多安息遺民在遭災之後，聽到有這樣一股勢力存在都迅速的朝著這倆人匯聚了過去。
那段時間，拉蓋爾和摩蘇爾的聲勢在中亞這片地方甚至已經蓋過了阿爾達希爾，然而好景不長，蝗災的破壞力完全超過了這倆貴族後裔的估計，導致第二輪蝗災過後，這倆人的糧草已經出現了無以為繼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拉蓋爾和摩蘇爾必然需要先給自家的正規軍提供糧草。
這就是矛盾的激發點，在大多數人吃不上飯的時候，拉蓋爾和摩蘇爾麾下的正規軍能吃上飯，而正規軍又不能帶回更多的糧草，馬匹還要吃掉更多的草料，這些都非常要命。
到第三輪蝗災衝到中亞的時候，拉蓋爾和摩蘇爾麾下之前聚攏起來的安息百姓選擇了拉蓋爾、摩蘇爾爆了。
沒辦法，沒飯吃，只能爆了。
然後就是一場亂戰，拉蓋爾和摩蘇爾以驚人的實力鎮壓了這群暴民，但自身的損失也不小，更糟糕的是兩人原本計劃的率領麾下青壯拼死爆掉一家漢世家，回回血的相反，徹底完蛋了。
青壯沒有了，自身的正規軍也被打爛了，而且屠殺自己人，真的是一個非常難受的行為，尤其是兩人還懷揣著某種正義之心，在這種情況下血洗了這些自己匯聚起來的安息百姓，對於兩人的衝擊非常大。
「果然走到了這一步啊。」賈詡對此不置可否，實際上從聽到拉蓋爾、摩蘇爾兩個傢伙在匯聚安息青壯的時候，賈詡就預判到會有這麼一天，但來的這麼快，還是有些超過賈詡的估計，不過反過來講的話，能這麼快，只能說是中亞的蝗災嚴重的有些過了頭了。
「拉蓋爾和摩蘇爾麾下的一些士卒在這次之後也和拉蓋爾、摩蘇爾兩人分道揚鑣了，畢竟他們一開始打的旗號就是救助安息遺民，結果死在他們手上的安息遺民比漢世家手上的還多。」劉琰嘆了口氣說道，他能理解這種痛苦，也能理解雙方的行為，站在中立的立場上，他表示雙方都有各自的意志，但想要他幫忙，那就別做夢了，他只口頭理解一下。
「這樣啊。」賈詡按著太陽穴，事情到了這一步的話，那後續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了。
拉蓋爾和摩蘇爾他們能一直呆在中亞，甚至占據了一大塊的地方，沒被剿滅，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於安息遺民私底下的支援，這種支援可能是糧草後勤，也可能是一兩個自家的青壯，也就是靠著這種支援，這倆人才能一直釘在中亞。
可這次的情況，這倆人算是將自己的根撅了，後續恐怕很難再繼續盤踞在中亞了，畢竟沒有了本土百姓的支援，這倆人拿頭和中亞世家打，之前能打，那是因為就算麾下士卒損失了一部分，也能迅速的完成補兵，一直沒加入漢世家的安息遺民，多少還是拿自己當安息人的。
可現在，拉蓋爾和摩蘇爾干出了這樣的事情，基礎盤算是被砸爛了，後續再想要盤踞在中亞，那面對的情況就和拂沃德相差無幾了，沒有辦法補兵的精銳軍團，就算是厲害，只要還能破防，那麼幾次圍剿下來，恐怕也就所剩無幾了。
在這種情況下，拉蓋爾、摩蘇爾這倆人好像也沒啥好選擇了的，貌似也就只剩下從中亞跑路，投靠阿爾達希爾了。
有一說一，這倆人曾經本身就是阿爾達希爾的手下，最起碼名義上是這樣的，畢竟連草狗哈弗坦這種傢伙，阿爾達希爾都派人聯繫過，並且定下了一定的主從關係，拉蓋爾、摩蘇爾這種貴族出身的後裔，自然也接觸過，而且肯定關係更為親密。
只不過這幾年這倆人一直盤踞在中亞是什麼情況，恐怕阿爾達希爾多少也清楚，這次這倆人翻車了，原本的宏圖大業沒有了，保底的選擇難免會成為最終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
「在考慮阿爾達希爾那邊是嗎？」劉琰笑著說道，他雖說不懂軍事，但他手下有人懂啊，都不需要太過精深，只需要給他大致的講一講大局勢就行，所以在看到賈詡的神情，劉琰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嗯，拉蓋爾和摩蘇爾干出這件事之後，他們就沒辦法繼續在中亞徘徊了，之前他們能一直占據著一片不小於頂尖世家的版圖，除了實力因素和地形因素以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在於，安息遺民的支持，這種支持從人力，物力再到信息，使得周邊世家想要弄死對方都很難做到。」賈詡點了點頭說道，「現在算是自毀長城了。」
沒有安息遺民的支持，什麼山川之險都是扯淡，周邊的河內張氏、山陽王氏、聞喜裴氏哪個是易與之輩，之前沒打那是因為三家都注意到拉蓋爾他們是有基礎盤的勢力，沒必要死磕，看著能不能收編，就跟周朝時候混入到中原的中山國一樣，先收編了，等之後力量夠了再收拾。
可現在這倆人將基礎盤毀了，那還有什麼說的，談個屁，收編個屁，老子能吃了你，為什麼要和你合作，干就是了，哪怕拉蓋爾和摩蘇爾麾下很強，但你能強幾次，沒有了補兵的青壯，沒有了提供糧草的百姓，那就是個孤軍，就算是屢戰屢勝，最後也會因為沒有兵卒而敗。
「曹司空那邊會不會有危險，按你這麼說的話，這倆人很有可能放棄原本的勢力範圍，選擇和阿爾達希爾合流，而現在曹司空和阿爾達希爾正在開戰，這倆人帶著麾下士卒摸過去，抄曹司空的後腰的話，曹司空真的能頂住？」劉琰帶著幾分擔心開口說道。
對於曹操的行為有諸多的不滿是真的，畢竟是個名士，但站在國家的戰略大局上講的話，曹操所占據的坎大哈要是被阿爾達希爾打掉，那漢室的局面可就很難看了。
「沒事，曹司空雖說有很多的毛病，但能力還是值得信任的，尤其是最近那是非常靠譜的。」賈詡神色坦然的開口說道，就像完全不知道陳宮做了什麼一樣。
「這樣啊。」劉琰也沒再追問，只要曹操那邊的大局不崩，那其他的，劉琰還真不在乎。
在賈詡和劉琰言及中亞的時候，拉蓋爾和摩蘇爾也正在神色陰沉的帶領著因為屠殺自家兄弟而士氣不高的本部軍團前往赫拉特地區，就像賈詡估計的那樣，將自身基礎盤砍了的兩人，已經不可能再蹲在那個被各大世家保衛的危險之地了。
什麼宏圖大業，什麼壯志雄心，在麾下收攏來的百姓暴亂，他們選擇鎮壓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之前為安息遺民擁戴的情況徹底成為一片幻景，再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了，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除了帶隊去投靠阿爾達希爾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只是這一路很難走，因為整個中亞現在就陷入了混亂之中，徹底沒糧的安息遺民化作賊匪，對於一切擁有糧食的傢伙發動攻擊，既不在乎能不能打下來，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因為飢餓真的將這些人逼瘋了。
擦掉長槍上的血，拉蓋爾和摩蘇爾看著倒了一地的安息遺民，都是他們殺的，這是第十三波攔截他們的匪軍。
慘，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