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5章 你說得對,我認同了

  辛憲英的效率很高,再加上她也很久沒有看相關的公文,多少也有些好奇自己沒在的這段時間漢室到底出了多少的事情,於是將幾個月積累下來的公文都找了過來。

  雖說不至於在一夜之間全部看完,但從發現第一個有問題的公文開始,辛憲英就有針對性的挑選和恆河相關的公文。

  等到早上劉桐起床吃完早飯,辛憲英已經面色凝重的帶著一沓關於恆河的公文前來找劉桐。

  「啊,憲英,你這是忙了一晚上嗎?」劉桐看著辛憲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已經明顯疲累的神情就知道這傢伙又熬了一夜,不由的指著一旁的小几案說道,「之前我都說了不用著急,有陳子川在,就算有什麼大事,也不至於讓我擔著,坐吧,吃點飯休息休息。」

  「殿下,這次真的不是小事,這個是董公衡上的公文,這個是徐元直的,這個是鍾元常的,這個是賈師的。」辛憲英神色慎重的拿出幾個公文對著劉桐說道,「內容之中多少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但其實都已經在暗示某些東西了。」

  恆河的文臣不是傻子好吧,都聰明的很,除了魯肅在被推著做這件事之前就知道結果,所以沒有上書以外,其他人事後發覺了苗頭都開始上書上書,只是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清楚,故而公文多少有些含糊。

  問題是這種含糊在辛憲英這邊沒有絲毫的意義,你就算是說的再含糊,只要你的本意,你的思想想要表露這個意思,在她的精神天賦下就是一覽無餘的,故而辛憲英看完就一個感覺,恆河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啊?」端著小碗的劉桐聽到這話直接愣住了,啥情況?

  恆河的文臣很少上書,基本都是戰前或者戰後寫點東西證明一下自家狀態很好,結果現在沒啥事上書,而且還是這批站立在頂上的大佬。

  尤其是賈詡,劉桐很清楚賈詡的性格,那人都能上書的話,那恆河非得出大事才行,一般的小事,賈詡自己就擺平了,看不起這人世間最頂級的文臣,雖說很低調,但劉桐非常清楚這貨的能力。

  哪怕有陳子川這個孤月掩蓋,賈詡也是這世間最燦爛的星辰之一。

  「你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我看看。」劉桐讓辛憲英將公文放在這裡,然後示意辛憲英先吃飯。

  辛憲英也沒有拒絕,將幾個大佬的公文放在最上面,然後又將作為佐證的一些公文放在一旁,就迅速離開去吃飯,她不太喜歡和劉桐一起吃飯,總覺得不怎麼自在。

  畢竟換個地方也能吃飯,而且在啥地方吃,飯都一樣,那為什麼不找一個讓自己自在的地方吃飯?

  劉桐小口小口的將早飯吃完,將碗放到一旁之後就開始翻閱公文,因為缺乏辛憲英那樣的精神天賦,劉桐打開第一份賈詡的公文,看完就一個感覺——賈文和就是屁事多,唐姬還是虐的少了,得多虐虐。

  之後看鐘繇的,看完劉桐微微皺眉,多少察覺了一些東西,但如果沒有辛憲英先行指點,外加賈詡那份公文字裡行間的暗示,劉桐估計只是以為鍾繇家裡遭賊了,蔡邕書法被偷了。

  隨後又看了看徐庶和董昭的公文,看完劉桐有些頭疼,這些人寫的太過彎彎繞,雖說她已經意識到恆河有事情發生,但到底是什麼事情,有多大劉桐從這四個玩意兒的公文裡面真的看不出來。

  只能拿起辛憲英挑選的,據說是能作為佐證的公文翻閱了起來,這次看的時候就快了很多,根本沒必要像之前那幾個那樣逐字逐句的分析。

  劉桐快速的瀏覽完所有的作為佐證的公文,然後開始在腦子裡面拼接這些信息,逐步的和之前那四個公文所言說的內容對上,只是對著對著劉桐的面色變得難看了很多,你們這是瘋了嗎?

  「恆河那些人是瘋了嗎?」劉桐在靠著這些公文拼出來一個大概的情況之後面色極為難看,這都是什麼事?

  「絲娘,出來吃飯!」劉桐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瞬間理解了為什麼陳曦居然也在加班,都這樣了,陳曦不加班,那什麼時候加班,這是真的出大事了。

  絲娘最後是被劉桐拽起來了,相比於劉桐相對正常的作息時間,絲娘的作息時間,那是真正的仙人作息,不過強行被拽的,還是能起來的。

  嘟囔了一陣之後,絲娘半閉著眼睛將早飯吃完,吃完之後,人也清醒了過來,帶著幾分慵懶看著劉桐,「桐桐啊,大早上不睡懶覺,為什麼要早起,今天有朝會嗎?」

  「沒有朝會,但是我們需要去政務廳,有些事情我要去確定,必須要以很正式的方式過去。」劉桐嘆了口氣說道,餘光看著桌面上那些公文多少有些唏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出什麼事了?」絲娘歪頭詢問道。

  「一些需要親自去見見陳子川,問一下他該怎麼解決的事情。」劉桐很是無奈的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發展到這一步,明明之前一切都正常,結果現在變成了這樣。」

  劉桐其實多少也意識到哪個環節出問題了,畢竟精神天賦掛賈詡掛的次數也不少,多少也能明白原因,只是劉桐對此很是可惜,明明之前所有人同心戮力,結果到了這個時候,卻隱隱有崩盤的意思。

  當然劉桐也清楚,就算是恆河那邊崩了一次,對於漢室來說也說不上致命的危機,甚至看完這些傢伙的公文之後,劉桐心下其實已經隱隱有些感覺,那就是恆河那邊的那些中層將校敢於這麼幹,最為核心的一點就在於,他們也意識到背靠劉備和陳曦,他們就算敗了一場,也能再回去。

  怎麼說呢,原本這應該是漢帝國的底氣,但現在這麼用,劉桐多少有些心態複雜,底氣是讓你們這麼用的?

  「事情有這麼糟糕嗎?」絲娘歪頭,她雖說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偶爾發動的前知能力,還是能讓這腦袋空空的傢伙捕捉到一些未來的信息,表現出來一些異於常人的智慧。

  「放其他時候,這種事情出現,已經屬於大清洗的前夕了,而且一旦這種事情出現,國家外拓也就到止步的時候,不過我想陳子川應該有辦法吧,他不是號稱萬能之人嗎?」劉桐甚至還能笑的出來。

  「走了,走了,擺駕去政院,這次不得不正式一點。」劉桐摸了摸絲娘的脖子說道,「畢竟是正事,哪怕解決不了,最起碼也得有一個事後處理的預案,事情到了這一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陳曦這個時候依舊在政院擺爛,說是在處理公文,但他本人已經半癱在圈椅之中,看完之後,不太重要的就寫個閱,有點事情的寫個處理方案,比較重要的丟給諸葛亮,都冬天了,該冬眠了好吧,居然還指望幹活,至於其他人則是在埋頭苦幹,包括郭嘉和法正。

  說起來郭嘉和法正其實都想問陳曦恆河那邊該怎麼處理,雖說敗一場清理一下是個解決方案,但後續呢,總不能一敗再敗吧。

  當前的人心問題不解決了,後來者未必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這不是敗一場所能解決的問題,必須要扭轉人心才行。

  至於李優,李優當時將劍給陳曦,讓陳曦下狠手,陳曦放棄了,李優就意識到陳曦有別的想法,只是他也把不准陳曦的脈,只能估摸著陳曦確實是有所準備,其他的李優也很難確定。

  「完蛋,連老頭都給政院上書了,我看這事要完。」陳曦看著趙岐那非常工整的公文,相比於賈詡、鍾繇等人繞圈子的話,這玩意兒就厲害多了,直接簡明扼要的說明恆河現在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然後要求陳曦這邊趕緊派人來管管。

  至於說說的這麼直接會不會出現當地人認為他壞事,給他來個身中八箭自殺這種事情,趙岐當然是無所謂了,他再有兩年都一百歲了,還在乎被自殺,所以他寫的非常直接。

  「情況還沒糟糕到那種程度。」諸葛亮神色平靜的開口說道,「還不至於,大軍的基礎在那裡擺著,貴霜能打贏我信,但想要重創很難。」

  「子川一直在保下限,是很早以前就擔心這個嗎?」郭嘉隨口詢問道,他是真的好奇,再加上陳曦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為未來打算的,以至於郭嘉也不太確定陳曦是不是很早很早就意識到這一天肯定會來臨。

  畢竟魯肅跳反的時候,陳曦與其說是震怒,還不如說是激動,而且陳曦也確實是很早很早就做了防備,所以由不得郭嘉思考一個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那就是恆河現在發生的事情,陳曦到底在什麼時候就開始籌算了,可如果很早就開始籌算,為什麼不阻攔。

  「倒也不是,只是可能罷了,本著說不定什麼時候能用上的思路在做,至於恆河這個,在文儒看來得殺一批人,但在我看來還沒糟糕到那種程度。」陳曦搖了搖頭說道,「當然,要說也確實是挺糟糕的,他們每一次的多餘舉動,都是在消耗我們和他們的感情以及許諾啊。」

  陳曦也考慮過徹底斬斷束縛這種事情,而且真要做的話,陳曦也未必做不到,只是思來想去,人之所以為人,那就是因為生來在一個集體之中,離群索居,化為孤月俯視人間的話,那就徹底神化了。

  沒必要,沒有到那一步,恆河的事情很嚴重,但在魯肅掀桌子的時候,陳曦其實就已經意識到必然會走到這一步。

  劉備進位晉王,然後以自己作保為弟兄保下封地的行為並沒有超出陳曦的預料,畢竟劉備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義氣之輩,能為了陳曦放下帝位,那麼為了其他弟兄肩負所有的罪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魯肅踏出那一步之後,陳曦就知道後面劉備會做什麼,也知道恆河那些中層將校會做什麼,也預見到了這一幕,甚至陳曦都清楚現在恆河那邊的世家到底是在觀望,還是在出手遏制將校之間的扯後腿。

  這些,陳曦其實都清楚,因為這就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而且在不斷地重複,只是屢屢都會出現一些新的變種罷了。

  至於解決方案,陳曦也清楚,不在於解決恆河,也不在於擊敗貴霜,而在於如何讓人心意識到錯誤。

  沒錯,問題核心在於讓人心意識到錯誤,哪怕不能讓他們意識到他們不應該進行鬥爭,也得讓他們意識到這麼搞下去,他們在上層的評價會不斷地降低,上層對於他們的情義在不斷地消磨,以及最為重要的,這麼搞下去,他們的桃子會被別人吃掉。

  至於其他的,在陳曦看來,告不告訴那些人反倒不重要了,走到這一步,談信義其實已經沒多少意義了,也許恆河還有一部分的將校相信這個,但真正開始下手的人其實是為了追求利益。

  和追求利益的人談信義,那就純屬扯淡了,只能談利益,哪怕陳曦很清楚靠利益籠絡的人,在很多時候都會因為利益反叛,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用太在乎這些了,踏上這一步,該換血就得換血了。

  陳曦沒接李優遞過來的劍進行大清洗,已經是陳曦的底線了,換個稍微狠點,道德底線稍微低點的,現在都該大清洗了。

  「畢竟跟著我們幹了十幾年,甚至現在依舊在恆河的骨幹,哪怕是中下層的百夫長,其實都是追隨我們十幾年的老人,沒必要走到那一步,讓他們帶著屬於他們的紅利下場,也是一種體面。」陳曦頗為平靜的說道。

  這一幕就像是陳曦去年這個時候在政院面對魯肅質問的時候,隔了一年終於給出了最為正式的回答一樣——你說得對,我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