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輝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著：「鍾局，我們公司的本次項目計劃按照A、B兩個地塊開發。A地塊是修建一座占地320畝的榮善商學院，其中包含商務、娛樂康體等設施。B地塊占地約70畝，就是一座國家級的實驗室，用於新能源回收方向的研究。」
鍾永長點著頭，「兩個地塊的建築面積是多少？」
羅紅作為本次項目的主設計師，他介紹道：「商學院預計建設主活動場地一座，配套建築6座，以古代北斗七星的理念進行設計，除去主樓的木質結構，剩餘建築面積大約是在60萬方。」
「那B地塊呢？」鍾永長接著問道。
張曉輝和羅紅對視了一眼，兩人在前期已經交流過很多次。這次的開發本沒有任何問題，難就難在那座實驗室上。
「鍾局，是這麼一個情況。」張曉輝頓了頓，接著說道：「因為整個土地的使用性質是商業用地，而實驗室的劃分......」
還沒等張曉輝說完，鍾永長就皺起了眉頭，「用地屬性不對？」
「是的。」張曉輝點著頭。
這一點倒是讓林丁強沒有想到，他自從獲得這400畝地之後就沒有多上心。當初他本打算等地價一升值，自己轉手一賣，做一個無本萬利的買賣。
可現在的他不同了，錢不是最主要的追求，而且如果這座實驗室落成，是對林丁強名聲的一個提升，也是當初他和蔣嘉木和解的基礎。
「用地性質不匹配，那房子就不能修。」鍾永長嚴肅地說著：「這一條紅線絕對不能觸碰。」
幾人在聽到鍾永長的回答之後，面面相覷，林丁強是最知道鍾永長辦事風格的，他見局勢有些緊張，提議道：「鍾局，那這件事情就先不談了。現在都到飯點了，我們隨便吃一點。」
鍾永長站了起來，「吃飯就不必了，我們那邊有工作餐。我下午還要去調研，就不多做停留了。」
眼見鍾永長都這麼說了，霍瑾薇本想再挽留一下，可還是被林丁強攔住了，「既然鍾局還有公事要辦，那我送您出去。」
鍾永長點著頭，林丁強親自送他出門了門。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林丁強折返而回，一進門就對張曉輝呵斥道：「曉輝，用地屬性的問題怎麼不跟我事先溝通？偏偏在這個場合上提出來？」
張曉輝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面對火冒三丈的林丁強，他解釋道：「老大，這件事情我早就跟您匯報了啊！」
「早？多早？」
「我跟您發了消息啊！甚至還發了郵件.」張曉輝委屈地說著：「您一直沒有回覆我，我還以為您都解決了。」
林丁強愣了一秒，拿出手機翻閱了起來，果然看到了一封來自前一個多月的郵件，而那個時間段正是自己在外旅遊的時候，看來是真的冤枉張曉輝了。
「丁強，你先別生氣。」霍瑾薇連忙安慰著：「事情反正是要解決的，我們商量著來。」
林丁強將手機隨意地放在了桌上，連喝了兩杯茶，還是毫無頭緒。
張曉輝見林丁強不罵自己了，試探地說著：「老大，您說是不是鍾局故意刁難我們？當初您拒絕了金融中心剩餘地塊的開發，現在遇到這樣的問題，所以他才不肯幫忙？」
林丁強想了一會兒，「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霍瑾薇接著問道：「那是什麼？」
「他剛剛來京城履新，坐在這個位置上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林丁強緩緩地說著：「鍾永長一向膽小謹慎，要是在我們這個項目上摔了跟頭，得不償失。」
「現在怎麼辦？」霍瑾薇反問著：「那實驗室不修了嗎？」
林丁強看了一眼霍瑾薇的雙眸，沉著地說著：「那是我答應蔣嘉木的事情。」
霍瑾薇從林丁強的回答里感到了無比的感動，雖然沒有明說是為了霍瑾薇，但這件事情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讓霍瑾薇結束當年的錯誤。
「好，那我們修。」霍瑾薇挺直了上身，接著說道：「要修就要改變用地屬性，我們現在怎麼辦？」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銀輝在此刻開口了，「林先生，你可以去問問李建虎。」
「李建虎？」林丁強不解道。
周銀輝喃喃道：「當年他家在開發盤古大觀的時候也是用地屬性不符，不過後面經過一系列操作，那幾棟參天的大樓還是拔地而起。我想他應該知道裡面的規則。」
林丁強深吸了一口氣，「行，先吃飯。晚點我再去找他。」
......
幾人在球場吃過飯之後，林丁強和霍瑾薇兩人就前往和李建虎約定的地點。
不管黃樂池準備的飯菜多可口，現在被問題纏身的林丁強也是如同嚼蠟。
奚桃在前面開著車，兩人坐在後排，霍瑾薇憂心忡忡地說著：「丁強，我剛剛想了想。」
「什麼？」
「如果周銀輝的話屬實，李建虎家的確通過一些非常手段改變了用地性質，那這畢竟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霍瑾薇頓了頓，接著說道：「如今我們兩人去找他詢問這些手段是什麼，他會如實相告嗎？」
林丁強覺得霍瑾薇說得在理，儘管自己和李建虎現在關係已經十分要好，但這樣的問題的確會涉及到一些核心利益。
「那你的意思是？」
霍瑾薇沉著地說著：「要不我們去土地中心瞧瞧？」
林丁強一下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再買一塊合適的地皮？」
霍瑾薇點著頭，「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最好不要動用好不容易積累的人脈。畢竟人情這東西是用一次少一次。」
林丁強聽後想了一會兒，「也行。不過我還是想先去問問李建虎，至於成不成或者買不買，我們在商議。」
埃爾法很快進了城，兩人來到京兆尹之後，李建虎已經在等著了。
「強爺，霍小姐。」李建虎笑呵呵地打著招呼，「今天是叫我來吃下午茶的嗎？」
林丁強笑道：「行啊，想吃什麼？」
三人在包廂里坐了下來，李建虎接著說道：「強爺，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啊？」
林霍二人對視了一眼，林丁強開口道：「建虎兄弟，我想問問盤古大觀的事。」
「怎麼了？」
「丁強不是準備對京郊那400畝地開工嗎？」霍瑾薇圓滑地問著：「體量和你家的差不了多少，所以想問問在建設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難題？我們也好提前做做準備。」
李建虎愣住了，滿臉寫著疑惑，反問道：「不是，霍小姐。那盤古大觀也不是我家建設的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丁強連拍著腦門兒，今天他算是徹底現了洋相。
「不是你家修的？」霍瑾薇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
林丁強拍了拍霍瑾薇的手臂，「瑾薇，是我記錯了。」
「怎麼了？」
「是建虎家買了盤古大觀，」林丁強解釋道：「這房子原來壓根就和他家沒有關係。」
霍瑾薇大吃一驚，李建虎接著問道：「不是，強爺，您到底想問什麼？幹嘛還跟我繞圈子啊！」
「建虎，我那塊地遇到一些麻煩。」林丁強回應著：「情況和當年的盤古大觀差不多，所以想問問是怎麼解決的。結果，這不是找錯人了嗎？」
李建虎笑著說道：「你是說用地性質？」
「對。」
「這件事我倒是聽我爸說起過。」李建虎緩緩地說著：「當年生米煮成了熟飯，在那個年代拆是不可能拆的，只是通過一些關係，認繳了罰款，然後性質就變了。」
林丁強點著頭，「對，我聽到的版本也是這樣。」
「不過要是放到現在恐怕行不通了。」李建虎笑道：「一是現在的輿論壓力很大，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被無限放大。二就是今年是專項整治的最後一年，不管各行各業又或者各部門都繃緊了神經，沒人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霍瑾薇緊接著說道：「丁強，要不我們就按照plan A進行？」
「您二位還有首選計劃啊？」李建虎打趣道：「感情我還是備胎啊！」
霍瑾薇抿嘴笑道：「也不算是備胎。不過我和丁強再來之前就已經想到如果這條路走不通，我們就另外去買一塊地。」
李建虎長大了嘴，驚愕道：「幹嘛？」
「修那個實驗室啊！」林丁強回答道。
「不是吧，您真要給那蔣嘉木修個實驗室？」李建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錢多了燒得慌嗎？」
「誒，這算是一種長期投資。」林丁強並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當初在分析這個行業的前景時，餅看起來的確很大，但後來根據馮曉楠的深入研究，才發現這個行業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紅。
李建虎聳著肩，「行吧，不過現在京城的地可不好拿。上次我去土地中心的時候，看上的就是您那塊。其餘的都是邊角料，要不位置太遠，要不就是面積太小。」
林丁強瞬間被李建虎的話點醒了，他一拍大腿說道：「既然京城的地不好拿，我們就換個地方。」
「哪兒？」
「這倒是沒有想好，不過全國有這麼多地，總會找到一塊各方面都符合的。」林丁強振振有詞地說著：「說不定這個項目還能獲得當地政府的重視，從而得到一些政策上的減免。」
「可是蔣嘉木願意離開京城嗎？」霍瑾薇反問著：「他現在好歹也是體制內的人，而且又是石油大學的教授。要讓他離開這塊沃土，恐怕不容易。」
李建虎聽過霍瑾薇和蔣嘉木的事情，他見到林丁強如此急切地想要辦成此事，還以為是林丁強想要藉此機會徹底斷了霍瑾薇的前塵往事，打趣道：「行啊，強爺，有你的！」
「什麼？」林丁強不解道。
李建虎笑了起來，「沒事，沒事，花點錢買個安心也不錯。那你是準備買哪兒的地？津城？還是冀城？」
林丁強托著下巴，「既然要買，肯定還是要追求性價比。實驗室在哪兒都可以做實驗，不如......」
「買到霧都去。」霍瑾薇冷不丁兒地說了一句，「找那位精彩哥。」
「不是吧，這一下就弄到大西南了？」李建虎更沒想到霍瑾薇會給出這樣的答案，越發覺得兩人有意思了，「這天南地北的差距，我怕那蔣嘉木更不會答應了。」
「霧都倒是不錯。」林丁強贊同著霍瑾薇的觀點，「去找精彩哥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皮。」
「這樣錢也節約了不少，目的也達成了。」霍瑾薇接著說道：「至於蔣嘉木去不去倒是變得沒那麼重要了，全國這麼多搞技術的人才，並不是非他不可。」
「也對，場地我提供了，設備也準備了。至於去不去，就是他的事情了。」
霍瑾薇也來了興致，「對！到時候我們甚至還可以和其他高校進行合作，你不是和經管院已經達成了校企合作了嗎？這就是最好的跳板！原來那些老學究們說你不是實業，是投機取巧，如果能用這個實驗室換來和其他院系的合作，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建虎見兩人說得眉飛色舞，喝了一口果汁，「您二位就這麼把蔣嘉木那拖油瓶扔了？」
「不是拖油瓶，也不是要讓他出局。」霍瑾薇一本正經地解釋著：「只是這或許這個問題的最優解。既不用麻煩新來的鐘局長，又能完成丁強之前的承諾。雖然方式有待商榷，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
「行，那就這麼著吧！」林丁強做出了決定，「我去聯繫精彩哥，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畢竟這個爛攤子當初可是他扔給我的。」
李建虎拍著手，「絕了，絕了！」
「什麼絕了？」林霍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李建虎意味深長地說著：「強爺和瑾薇嫂子雙劍合璧，不管天大的問題都能解決。」
霍瑾薇笑得格外開心，她認真地說道：「建虎，你如今可是改口了。這個稱呼可不許再變了！」
李建虎連點著頭，「不變！不變！瑾薇嫂子！」
林丁強輕咳了幾聲，「咳咳，我這當事人還沒有答應呢！」
霍瑾薇拉著林丁強的胳膊，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質問道：「這還難為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