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七八千萬的項目，審計審了四五年，一直卡著工程款不結算，上門討薪，還被拘留……
要說這裡面沒有問題，誰信？
只是沒人捅破這層窗戶，提起上面的重視而已。
如果去年姜禾沒有讓自己的父親刪掉那條上熱搜的實名舉報視頻，估計省紀委，甚至巡視組已經入駐安市了。
第十五巡視組的徐組長帶著人過來，本來是去隔壁市開展工作，今天剛到省里，和省里對接了一下相關工作，霍利聽說了，就把他叫過來了，一起坐坐。
當是朋友私下聚聚。
霍利認識徐組長的時候，他還是國企的總經理，兩人合作過幾個大項目，關係要好。
接到他的邀請，徐組長就過來了。
安市市長和幾位下屬聽完霍利的介紹，心裡的緊張感不言而喻。
京城下來的人，誰心裡不害怕？
不過多年在體制內混，心理素質還是很強的，沒有把情緒表現在臉上。
趕緊起身去迎接。
徐組長掃了一眼，問霍利，「霍總，這是？」
霍利笑著道：「市長說安市市政府要打造一個清民好形象，要注重幹部作風建設……
正好聊到這個話題，我就想到你了，請你過來分享經驗，上上課。」
市長連連點頭，接話道，「歡迎徐組長指導工作。
徐組長，請。」
他表現的還算自如，但是身邊這些下屬，眼神有點飄了，笑容也不那麼自然了。
徐組長手上辦過的大小案不在少數，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貓膩。
瞬間明白了霍利今天請他來的真實用意，哪是什麼指導工作，分明就是來提醒這些地方官員的。
不過在飯桌上也沒說透。
一邊吃飯，一邊講他辦過的大案，傳達上面堅決打擊的精神。
每一句話都讓這些地方官員後背發涼。
到飯局後半段，已經沒人開口講話了，都是一臉嚴肅，像是在聽黨課一樣。
霍利留意到市長在用餘光看他，他的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
似乎在說，今天就是專門請徐組長過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的。
下午那三百萬看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市長等霍利去衛生間的時候，也跟著去了。
主動道：「霍總，你有什麼意見和建議，可以直接給我講，我照做就是了。
怎麼把徐組長給請來了？」
霍利笑道：「市長也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不過我只負責請神，至於這尊神怎麼送，那是你們的事情了。」
市長趕緊上前拉了一下霍利，「霍總，姜總是你的朋友還是？」
他已經察覺到了。
如果只是偶遇，也不會幫姜爸把巡視組請過來。
今天這場戲就是霍利導的。
霍利笑笑，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霍總，你一開始就該給我講的。」，市長道，「你看這樣好不好？
等明天省里的領導下來參加完簽約儀式之後，我立馬給姜總結算。」
霍利笑道：「現在有錢了？」
市長跟著笑笑，沒接話。
霍利問：「之前拘留的事情怎麼處理？」
市長道：「按規章制度處理，換姜總一個清白。」
聽到這句話，霍利有點生氣了。
地方如此大膽，拿法律當兒戲？
事情怎麼處理，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霍利直言道：「安市這潭水，確實有點深啊。」
沒有再理睬市長，直接走了。
到包廂，叫了一聲徐組長，然後和眾人告別。
徐組長跟隨霍利去他住的房間，霍利道，「老徐，以你的經驗，這裡面有貓膩嗎？」
徐組長是個嚴謹的人，直言道，「我辦案看證據。」
霍利笑笑：「我倒是一個感性的人，喜歡看人臉色。
我覺得安市這潭水，不比隔壁市淺。」
徐組長道：「霍總閱人無數，眼光毒辣。
不過表面很平靜，我們察覺不到什麼。」
霍利道：「馬上就不平靜了。」
徐組長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在房間裡見到姜爸之後，才理解霍利說的話。
霍利介紹兩人認識。
對姜爸講：「姜總，你不是一直要追求一個公道嗎？
下午那三百萬讓你不好受吧？
證明你越是退縮，對手越囂張。
現在我給你把公道請來了，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姜爸明白霍利的意思，這種事，得有人告，有人舉報，相關部門才有理調查。
你若是吃啞巴虧，人家想幫都幫不了你。
姜爸直言道：「我知道了，霍總。」
如實交待了自己的遭遇。
並且把一些合作夥伴在安市的遭遇也講了一邊。
徐組長證實這些事情之後，感到觸目驚心。
「霍總今天這頓飯請到我心裡了。」，徐組長道，「姜總方便跟我去一趟省里嗎？」
姜爸看向霍利。
霍利微笑點頭，表示徐組長是信的過的人。
「辛苦徐組長。」，姜爸應道。
直接跟著去了。
前腳剛走，安市市長又打了電話過來，連著打了十多個，霍利一個沒接。
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是最折磨人的。
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吧。
凌晨一點，市長辦公室還坐著人。
全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都在等市長最後抉擇。
「霍利不接電話，已經是表態了，不會接受我們的討好。」，市長面無表情坐下道，「他這次來，參加數據中心的簽約儀式不是主要目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徐組長已經連夜回省里了。
你們先寫悔過書吧！
前任市長還在省里的，看看他的態度。」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
霍利這邊一大早就接到了省里的電話。
「你到安市搞出這麼大動靜，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霍利道：「書記，這種事情能伸張嗎？
我已經幫你把輿論壓下來了，要是讓他們都拿著身份證去網絡上實名舉報，你更頭疼。」
「我還應該謝謝你？」
「老熟人了，不用客氣。」，霍利道。
「你啊你。」，書記嘆了一口氣，「巡視組和紀委那邊連夜開會拿出了方案。
這些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我們馬上下來，數據中心的簽約儀式正常進行。」
霍利微笑道：「書記，我無權插手。
你知道的，我頭上只是一個沒實權的虛職。
即便有，也是對商界而言。」
「行了，見面了聊。」
書記掛掉了電話。
巡視組動作超過了霍利的預料，數據中心的簽約儀式是十點在工業園區進行，按照流程，市長和相關領導是要陪同出席，還要上台致辭的，市長一大早就被帶走了。
出席幹部臨時換了。
無聲無息，沒有耽誤一點時間，十點鐘，霍利和省里的領導，地方的代表準時出席今天的簽約儀式。
看著下面上百家媒體，還有多家電視台記者，霍利就知道為什麼書記一定要照常舉辦這個簽約儀式了。
省里打造全國數據中心的信心和決心很強，今天這第一炮一定要打響，巡視組和紀委那邊該查查，這邊的簽約儀式照常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