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安

  每次放假時同學們的心都是飛走了的,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放學,下課鈴聲剛一響起,好多人就直接跑出來教室。

  孟蘇堤不想跟他們擠,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開始收拾書包往外走。

  原來每天最積極的顧隨舟破天荒地居然也還在教室。

  孟蘇堤回頭看見他的時候,表情明顯怔愣了片刻,隨即又恢復常態,「你怎麼還沒有走。」

  顧隨舟看向門口剛剛離去的人群,淡淡地說道:「不想跟他們擠。」

  孟蘇堤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哦,我也是。」

  「那一起走。」顧隨舟開口問道。

  「好。」

  兩人一起走到校門口,鍾叔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孟蘇堤朝顧隨舟揮揮手,「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

  「嗯。」

  鍾叔是個傳統的人,思想也比較保守,他看到顧隨舟的時候,就認出來,他就是上次小姐拉上車的那個小伙子,他微微皺了一下眉。但孟蘇堤上車後,他的神情又恢復如常。

  晚上孟蘇堤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孟父問她今天上學遲到了沒。

  孟蘇堤有些尷尬地點頭,噘著嘴,悶悶不樂地說道:「還被罰站了。」

  母親蘇今瑋女士聞言,在一旁忍不住邊笑邊說,「看你下次晚上還熬夜不?」

  孟父擱下筷子,緩緩道:「這倒不是一件什麼壞事,就當是你人生中的一種體驗。」

  蘇今瑋打趣道:「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孟父不太贊同孟母的話,「不能這麼說,看你怎麼來看待這件事,雖然被罰站,有些丟臉。但是人生哪有樣樣都完美的,我們允許這樣的小插曲存著,生活才會變得有意義。」

  孟父這人他脾氣溫柔,待人隨和跟他的工作性質完全不搭邊,他不像是個軍人,倒像是個書生,所以他講起話來總是包含深意。

  所以母親蘇今瑋以前總是開玩笑地說她爸爸是秀才當了兵。

  晚餐過後,孟蘇堤回了房間,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孟蘇堤拿起來一看,是一條名為G的好友驗證信息。

  孟蘇堤微微皺眉,點開了那人的微信頭像,是一個黑色背景,然後中間是一個G字。

  這人又給她發來了一條信息,「顧隨舟」。

  她點了同意,但是對方什麼信息也沒有發,於是她放下手機將其放在床上,拿來換洗的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手機里多了兩條信息,是顧隨舟給她發來的。

  她點進去只看到一條,「發錯了。」上一條信息是什麼,她沒有看到,顯示對方撤回。

  孟蘇堤想了想給他發了一個「哦」。

  很快就看到顧隨舟的頁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是半天都沒有發來信息。

  顧隨舟今天在汽修店,梁勁讓他下課來給他看看店,怕唐修文和孫睿有搞不定的活兒。

  晚飯時,孫睿提議吃火鍋,幾人買了菜,做了火鍋,在汽修店外面的空地上吃。

  顧隨舟此時站在店門口,整個人斜靠牆,嘴裡咬了根煙,眼瞼懶懶耷拉著,神色閒散又淡,黑髮細碎散落額前,眼睫似鴉羽,面容在這光線下半明半暗,低頭看著手機,他在群里找到了孟蘇堤的微信,點開頭像是一把小提琴,朋友圈也沒有什麼內容,他點擊了添加好友,怕孟蘇晚不知道自己是誰,於是又再點了一次添加,並且在備註那裡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孟蘇堤很快點了同意,他眉心微動,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手指在鍵盤上輸入後又刪除,反覆著動作,猶豫了好一會兒給她發了一條,「你到家了嗎?」

  想想她應該早就到家了,這句話問得有些多餘,於是又點了撤回。給她發了一句「發錯了。」

  過了好久,孟蘇堤都沒有回他的信息,他吃飯的時候,時不時地掏出來看。

  旁邊的唐修文,湊近他,看向他的手機屏幕,「舟哥,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顧隨舟立馬抬頭,將手機鎖屏放進褲兜里,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麼。」

  「舟哥,你怕是喜歡上你那女同學了,就是那個拉小提琴的那個。」孫睿半開玩笑地問道。

  顧隨舟低頭看了眼對方,手裡拎著半聽啤酒,仰頭一口氣喝下。

  周圍的人看著都愣了片刻,原來他們開顧隨舟這種玩笑,他都會笑著罵人的,或者說些葷段子,今天他的沒有否認。

  孫睿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舟哥,你真喜歡上了。」

  顧隨舟抬眸睨他一眼。

  唐修文有些擔心地說:「舟哥,跟那姑娘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完他又連忙解釋,「舟哥,我不是說你不好,你是我們哥幾個當中最有想法,也最有能力的人。我就是擔心你真要喜歡那女孩,你會受傷的。她那樣的家境,就算她願意跟你在一起,那她父母呢?」

  顧隨舟沒有說話,而是又開了一瓶啤酒,仰頭喝下。他動了動唇,略帶著幾分自嘲地笑了笑,「我看見她,就想靠近,想要為她努力一把。」

  孫睿和唐修文聞言都沉默了,他們從小跟顧隨舟一起在梨花巷長大,顧隨舟比他倆大,所以一直都很照顧兩人。顧隨舟家裡沒有出事前條件其實挺好的,父母經營著一個車企配件加工廠,巷子裡好多鄰居都是裡面的工人,家裡除了梨花巷的房子,在對面的別墅區也買了房子,還有一輛50萬左右的車子。因為生意太好,有人惡意打壓他們家的廠,導致廠子倒閉,車、房都賣了還不夠還銀行的貸款,家裡的錢也被拿去還了貸款,還欠了幾百名員工的工資,好幾百萬,他的父親也因此一夜之間中了瘋,躺在醫院裡成了植物人。所以顧隨舟輟學兩年就是為了掙錢還債。

  到現在他都還背著幾百萬的債務,顧隨舟很拼命,接了很多改裝的活兒,想要幫母親減輕負擔,八月份他突然說要回去上學,其實孫睿和唐修文是非常吃驚的。

  那天看到孟蘇堤把他們當壞人,拉走顧隨舟的時候,後來想想,他們似乎就明白了什麼。

  顧隨舟等了很久才收到了孟蘇堤發來的一條信息,準確地說是一個問號。他其實想要和他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們之間的關係僅限於同學,就連關係好的同學都算不上。

  孟蘇堤拿著手機等了很久,都等來顧隨舟的信息,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為什麼要等顧隨舟的信息。他們自己又沒有什麼關係。

  於是她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準備睡覺,這時手機響了,她打開手機是顧隨舟發來的信息,「今天聽到你說你國慶要去北京,祝你玩兒得開心。」

  孟蘇堤看到這條信息時,覺得顧隨舟有毛病吧!大晚上地給她發信息就是為了說這個事,但出於禮貌,孟蘇堤給他回了一句,「謝謝。也祝你國慶玩兒得愉快。」

  看到孟蘇堤回自己的信息,顧隨舟他微微一怔,清俊的面容煥出玉澤般淡淡的溫澤,眉目舒展而開,拿著手機又給她發去了一個,「晚安。」

  看見「晚安」二字的時候,孟蘇堤耳根有些微微泛紅,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這兩個字有些曖昧了。

  她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也沒有將「晚安」那兩個字發送出去。

  顧隨舟盯著屏幕看了半天也沒有收到孟蘇堤的信息,於是有些失落地收起手機。

  唐修文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拿起啤酒,「舟哥,來喝一個。我們三個人好久沒有一起這樣喝過酒了,以後這樣的機會估計會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