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吉他弦

  美國舊金山,劉長山從專利局走出來,長長的鬆了口氣,總算把這事辦好了。Google搜索

  填了一堆表格,還得證明身份,他前後來了三趟才搞定。今天專利申請總算被接收了,確定了申請日又給了個申請號,然後就沒了,接下來就是審查過程。

  摸了摸兜,什麼都沒摸著。本地的煙實在太貴,他已經兩天沒抽了。不光煙價格高,其它東西價格也高,最普通的一根皮帶要二十四美元,還有那什麼麥當勞,一個大漢堡要一美元。他一周再怎麼省,也得花五十美元,就離譜。

  他緊了緊身上嶄新的西服,往公交車站走去,衣服鞋子都是在國內定製的,這年代每個出國的都會做幾套帶著,在這可買不起。

  公交車很快到了,他登上車,旁邊是幾個留著長發大鬍子,穿著花里胡哨的嬉皮士,妥妥的小混混嘛。他一身西裝往那一站,怎麼瞧怎麼彆扭,乾脆扭臉看向窗外。

  在伯克利大學下了車,劉長山腳步匆匆的往宿舍走去。

  整潔的草坪,打扮光鮮的路人,漂亮的教學樓,每次在這校園裡走著,他都從心底里的感慨,國內的大學什麼時候也能這樣?

  走著走著,迎面碰到了幾個教職工。

  「嗨,劉!我們去喝咖啡,你去嗎?」

  劉長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擺手道:「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心裡直嘀咕,他再去是傻子!

  剛來的時候不懂,人家邀請他他就去了,結果吃不慣喝不慣,最後一結帳,嚇了他一跳,半個月補貼沒了。

  重點是,大家都是各結各的帳,他錢不夠,只能漲紅著臉讓人家代付。

  現在想起來臉都臊得慌。都說美國好,但他真不覺得,也許是年紀大了,總是哪都不習慣。

  尤其經濟上的拮据,更讓人難受。這邊大學教職工很多一個月大幾千美元工資,去餐廳咖啡廳比國內去飯店都簡單,但國內來的,一個月補貼也就勉強能溫飽,時間一長就總感覺低人一頭,那種對自尊心的損傷就別提了。

  唉,其實要說生活水平,他們在這過的再拮据也比在國內好,但就是覺著憋悶。他也知道,這是心理失衡,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現在就想趕緊結束工作,早點回去跟老婆孩子團聚。

  ……

  十二月的京城已經很冷了,早上起來,擺在窗台的搪瓷盆結了層冰碴子。

  才六點多點,外邊校園還亮著燈光呢,宿舍又只剩下徐檸一個人了。他有時候都佩服這些傢伙,以及當年的自己,真就不知道冷,不知道困唄?

  披著大衣起床,趿拉著棉拖鞋,然後拿著牙刷牙膏水盆去水房。打開水龍頭,一股子寒氣直往身上撲,匆忙的洗漱完,趕緊回宿舍。

  早讀他是不去的,圖書館也不想去,乾脆拿一本京城文學,自己坐那看。

  真無聊啊。

  七點多,太陽總算冒出來了,徐檸把雜誌一撂,拿著飯袋下了樓。

  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了好幾個提著雞蛋跟日用品的小販,看到學生就問一句:學生,換糧票不?

  計劃內外的糧價差很多,沒有糧票,買糧食價格就高不少,所以倒騰糧票存在很大的利潤空間。而大學生的糧票補貼多,很多吃不完,就有人瞅准了這個利潤空間,時不時的拿五花八門的東西過來換糧票。

  到學三食堂時,人已經很多了,徐檸先去窗口看了眼今天的菜,然後老老實實去排隊。

  還沒一會,隔壁一個學生慌張的穿過排隊的隊伍,口中喊著掩護我!

  徐檸認得這人,跟他們同宿舍樓層,好像是無線電電子專業的,叫張向陽。

  這傢伙剛跑過去,廚房門口倆一胖一瘦的廚子提著勺子跑了出來,嚷嚷著人呢人呢?

  找不到人,倆廚子罵罵咧咧的喊了幾聲,轉身回去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張向陽那小子打飯的時候看到廚子的勺子總是抖,滿勺顛成了半勺,一怒之下把飯盆扣到了廚子腦袋上。

  解氣是解氣,不過這小子估計從此跟那個窗口絕緣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張向陽那傢伙竟然又回來了。

  「哎。徐檸,能幫我個忙嗎?」

  「幹嘛,你不會讓我幫你拿盆吧?」徐檸瞥了他一眼。

  張向陽搓了搓手,一臉的尷尬,「幫幫忙吧,我這沒吃飯的工具了,以後總不能拿手盛菜吧?」

  徐檸毫不猶豫的搖頭:「你開什麼玩笑,那個窗口中午可有干燒肉,我去幫你拿盆,我還吃不吃那道菜了?」

  那是他最喜歡吃的菜,隔三岔五就得吃一頓,真幫這傢伙去拿盆,那以後到自己碗裡的菜能不能有半勺估計都存疑。

  張向陽嘆了口氣,道:「算了,那我再買個盆吧。」

  摸了摸兜,拿出一張飯票遞給徐檸:「幫我買點餅,這總可以吧?」

  徐檸這才接過飯票,道:「一邊等著去吧,幫我占個位置。」

  買完飯,徐檸端著飯盆去找到了張向陽。

  兩人相對坐著,邊吃邊聊,說的多是些最近的新聞。比如幾個月前的英阿馬島戰爭,結束幾個月了,英阿兩國現在還在對罵。

  「哎,你想賺錢麼?」說著話,張向陽突然往前湊了湊,低聲道。

  「嗯?賺什麼錢?」他想不到剛才聊天的內容跟賺錢有什麼聯繫。

  「我最近發現了一個賺錢的門路,就是本錢不太夠,你應該有錢,咱倆合夥做吧?」

  「你先說說怎麼回事。」徐檸說道。

  「這人多嘴雜,等吃完飯再說。」張向陽一臉的自得。

  吃完飯,回宿舍的路上,他總算把所謂的商機說了出來。

  「你玩吉他嗎?」

  「會一點。」徐檸點點頭。

  這年代可是文藝風正盛的時候,詩歌流行,音樂也受歡迎。尤其是大學生,不會點樂器都不好意思自稱文藝青年。

  不過呢,大家都沒什麼錢,鋼琴什麼的接觸不到,笛子什麼的又覺得沒那味,吉他正好,所以學的人也最多。

  「吉他有六根弦,知道哪根壽命最短嗎?」張向陽說道。

  徐檸想了想,很快道:「好像是第四根吧。」

  「對,第四根兩三個月就斷了,可其它弦壽命長啊,一兩年都沒事。我去樂器店換弦,你猜怎麼著?」

  徐檸點點頭,笑道:「我明白了。樂器店好像只賣成套的尼龍弦吧?你有渠道專門搞到第四根弦?」

  張向陽咂了咂嘴,就像蓄勢待發的噴嚏又悶了回去,別提多難受了。這是他的詞啊,這傢伙怎麼知道的?

  「是,我之前給廠家寫了封信,他們挺重視,就給我專門郵寄了一些。你覺得怎麼樣?」

  說來挺有意思,這年代大學生的名頭是真好用。張向陽給廠家寫信,結果廠長親自回的信,詳細說了琴弦壽命短的原因,不僅感謝張向陽對他們產品的關心,還專門成本價寄來了琴弦。

  「買的人多嗎?」徐檸說道。

  「多啊。我買了二十根,就貼了張小GG,一天就全賣光了。」

  徐檸點點頭,「成本多少,你賣的價格多少?」

  「買的時候五毛錢,賣一塊。」

  「百分之百的利潤?」

  「五毛可是成本價,以後估計拿不到這價格了。就這人家還感謝我呢,一套弦得五塊錢,現在我幫他們省了四塊。」

  「倒也是個門路。」徐檸點點頭。又奇怪道:「你知道這玩意賺錢,為什麼還跟我說?」

  「我哪有時間啊,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去擠圖書館的。我看你每天挺清閒的,等賺了錢,咱們平分?……要不你七我三也成。」

  「……」

  徐檸往宿舍樓指了指:「回去細說吧。」

  說實在的,徐檸現在真看不上這點錢,但沒辦法,閒得慌啊,找點事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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