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花市

  沒急著往花市湊,徐檸先找了個招待所安置好箱子,然後才出了門。

  跟人打聽了一下,全城成規模的花市有近十個。火車站那有一個,還有老圈樓,光復路等地方。其中最大的應該是朝陽公園那邊,旁邊還連著倆花市,其實應該算作一個超大花市。

  徐檸想了想,決定去朝陽公園那邊瞧瞧。

  來之前,他特地跟曾軍打聽了春城君子蘭發展起來的前因後果。

  據說,這股熱潮最早是從三年前開始,一個叫郭楓義的君子蘭愛好者賣掉自行車跟瑞士手錶,花一百多塊錢買了棵君子蘭花苗,價格轟動了當地的養蘭界。

  之後沒兩年,君子蘭就火熱起來,尤其去年,高價君子蘭一個接一個。

  價格漲的實在太快,春城就在今年初下了限價令,但緊接著就有人辦了個君子蘭義展,盛況空前,五角錢一張的門票竟然還有兩萬觀眾前往,君子蘭的名聲飆升,限價令不了了之。

  君子蘭的價格最高十幾萬一盆,但再漲也高不到哪去了,現在漲的最快的其實是那些品相中下的君子蘭。

  如果說那些高價君子蘭是炒作的話,那麼中下品相君子蘭價格大漲意味著有很多新人參與到了其中,而不再是一小撮人的自娛自樂,也是熱潮形成的標誌。

  說實在的,君子蘭現在還沒到最火熱的時候,得到後年才是。但徐檸存的花實在太多,不可能一下都出手,他現在就想找個穩定的銷售渠道。

  徐檸坐公交車到了萬寶街,這還沒到花市呢,入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跟著隊伍往前挪,他好不容易進了市場,嗡的一聲,就像搖滾演唱會上突然拿下了耳機,那叫一個躁!

  街道已經被堵結實了,兩邊塞滿了攤位,中間擠滿了人。

  天氣已經微涼,但這街道卻有熱浪滾滾,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天南海北的口音交織,整個市場瀰漫著緊張、憤怒、跟興奮。

  大開眼界啊。

  徐檸往前擠著,湊到了一個人多的攤位前。

  攤老闆正捧著盆花,跟圍觀的人推介:「都看好了啊。這葉片長寬比、寬厚多標準,還有這葉片紋路,過渡的均勻啊……」

  「你別光說,尺子量量啊?!」有人喊道。

  那攤老闆還真抄起旁邊的尺子,麻利的一頓量,「老少爺們兒,都瞧好了,……看看,這葉子長寬比是不是四?還有這個葉片紋路,二十一格,不算極品,那怎麼也算中上品相吧?兩千,兩千有人要嗎?」

  「我!我要。」立刻有人拿出一疊子錢,就要去接花。

  「哎,別急,還有人開價嗎?」攤老闆抬手擋開了那人。

  「我出兩千五!」

  「兩千八!」

  半分鐘不到,價格喊到了三千。

  厚厚的一疊錢,就往那一拍,那人抱著花就走。

  徐檸看的那叫一個熱血沸騰。

  買花之前要拿尺子量,這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標準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一篇文章,竟能有這樣的效果。

  其實細想想就不奇怪了,這事真的是很多因素湊一塊,趕巧了。

  就像工工整整的楷書跟潦草凌亂的草書,後者格調是高,但拿給一群普通人看,印刷體楷書跟草書哪個叫好的多?那還用說嘛。

  像後來養花的都是愛好者,多少對品相有點研究,慢慢形成一個評價標準的共識。

  現在什麼情況?全城都在養花,大多數人就想賺錢,什麼造型、什麼手感,什麼光澤,這些太抽象,他們壓根不懂也不想花功夫弄懂。

  但都識數。

  哎,不管別的,我就記住了專家說的那什麼尺寸,那什麼紋絡,符合標準的品相一定好,這多穩啊。

  前些天,徐檸定的那套標準剛一出現,就迅速席捲了全城,然後又被本地雜誌發揚光大,爭相補充評價標準的細枝末節。沒人在乎到底什麼算好,大家就是想有個能看懂的標準。

  等熱潮退去,那些湊熱鬧的一走,這樣簡單粗暴的標準顯然也要跟著退去,但至少現在有效,那就夠了。

  轉了一圈,徐檸也算大有收穫,基本摸清楚了價格。

  按現在的評價標準,他自己帶的那幾盆花,品相應該能算上品偏下。不過因為還不是成品花,價格要打折,估計能賣個兩三千。

  這樣品相的,他那還有三十幾盆。而品相更好的,他那也有八九盆,即使不是成品花估計也能上萬。

  瞧瞧,這才多久,他就有希望成十萬元戶了。

  走出花市,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了一樣,徐檸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心情大好。

  等了不久,公交車到了,花市門口等著的人一擁而上。

  徐檸擠上車,當然是沒座位了,一大半乘客都是剛從花市上車的。

  「哎,我出十塊錢,誰給我讓個座位?」一個提著皮包的中年人揮舞著幾張紙幣,操著南方口音喊了一聲。

  「我出二十,誰讓個座?」旁邊又有人喊道。

  「我!我讓座。」很快有人應了。

  徐檸看過去,愣了一下,竟然是火車上坐他對面的那倆人。

  倆人依然提著皮箱,但輕飄飄的。

  他們顯然剛從花市回來,心情似乎還不錯,接過錢就得意的讓開了座位。

  倆人往那一站,一手捂著口袋,一手拉著扶手聊天,車裡不少人都目光異樣的打量著他們。

  徐檸看的有些無奈,這兩位大哥是來搞笑的吧?

  人家買座位是因為坐著包不容易被偷,這倆倒好,為了幾塊錢就把座位讓出來了。

  車子晃晃悠悠的走著,不知過了多久,車門那邊突然亂了。

  徐檸看過去,那兩位大哥正跟一個青年廝打著。口中喊著包,錢一類的。

  嘖,果然吧,錢被偷了。

  在花市旁邊坐公交車的,很多都是外地來的大款,不招來小偷才怪了。

  那兩位也急眼了,很快把那小偷摁倒,但沒想到,那小偷刷的掏出了把刀子。

  哎呦,倆人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閃到一邊。

  那小偷拿著刀子站起來,撂了兩句狠話,然後打開車窗就往外跳。

  司機猛地一個拐彎,那小偷摔了個不輕,但很快站起來,罵了幾句轉身就跑。

  車廂里,倆大哥往那一坐就嚎啕大哭起來,哭訴著這一路的不容易。

  這兩位這一路,可真是命途多舛啊。

  過了不久,倆大哥終於不哭了,在其中一站下了車。徐檸看了眼站點,卻也跟著下車了。他本來該下一站下的,只是找那兩位大哥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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