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還恩

  寧長久拉開了木栓,灰塵振落,大門打開之後,門口立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  ♣☢

  那老婆婆頭髮花白,臉色如枯菜葉,身子削瘦佝僂,顴骨上翹,嘴角向下扯些,臉上霜皮般的皺紋好似荷葉折。

  她抬起頭,一雙發白髮渾的眼睛盯著眼前一襲白衣的少年,聲音顫顫巍巍道「寧老先生……回來了?」

  寧長久看著她,想不起是哪條街的老婆婆,只是答道「沒有。」

  那老婆婆臉上閃過了失望之色,道「哦……我看到你們煙囪冒煙,還以為老先生回來了……」

  寧長久問道「老婆婆找他可有事?」

  老婆婆看著他,端詳了一會,問道「你是老先生的徒弟?」

  寧長久道「嗯,有事可以托我告訴他。」

  老婆婆擺了擺手,道「也沒什麼事,半年前孫兒生病,老先生一碗符水便治好了,一直想要答謝,可老先生一走就是兩個月啊。」

  寧長久想了想,認真道「不用謝。」

  老婆婆向著屋子裡張望了張望,問道「真不在?本想提只老母雞過來,再讓孫兒拜拜恩人……」

  寧長久稍稍側了些身子。

  老婆婆看到了昏暗的屋子裡,側著腿窩在椅子裡小貓般望向自己的少女,問道「我記得老先生是有一對……金童玉女一樣的弟子,只是為何你們回來了,老先生還沒回來啊。」

  寧長久道「老先生還在皇城忙一些法事,我們回來取些法器,過兩天就走。♟✎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哦……」老婆婆身子搖晃,點了點頭,臉上的皺紋卻好似更深了些,她在腰間的袋子裡摸了摸,最後取出了一枚牙骨般的墜子,塞給了寧長久,道「這是祖傳的東西,據說有些靈氣,若是見了老先生,記得將這塊墜子給他,就當是報答救治孫兒的恩情了,我也一把年紀了,下次若老先生回來,恐怕也見不到他了……哎呦。」

  老婆婆忽然驚呼了

  一聲。

  她的視線朝著屋子裡望去,忽然看到了一雙狼一般的眼睛幽幽地盯著自己,佝僂的身子微顫,拐杖篤篤地敲了兩下地,身子稍退了,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

  寧長久看了樹白一眼,解釋道「婆婆別怕,這是我們請來的幫工。」

  老婆婆鬆了些氣,道「這小子眼神可真嚇人……」

  樹白立在那裡,盯著老婆婆看了一塊,手中拿刀般握著鏟子,或許是因為這個老婆婆要感激寧擒水的緣故,所以他恨屋及烏地面露凶光,瞪了她一會。

  寧長久笑了笑,示意樹白退下。

  樹白轉身離去,繼續去爐灶便添柴。

  老婆婆緩過了神,神色認真地看著他,將這墜子塞到了他的手裡,「莫要推辭莫要推辭,這救命之恩不報吶,我這老骨頭是要下黃泉的……」

  寧長久接過了墜子,收了下來,道「那替家師謝過老人家了。」

  老婆婆似是做完了一件事,放心了許多,嘆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寧長久道「老婆婆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

  老婆婆拒絕道「不用了,我家孫兒還等著我回家呢。」

  寧長久也並未挽留「老人家路上小心。」

  ……

  「寧擒水已經死了,這老人家的家傳寶物,你也好意思收?」樹白盯著寧長久,很是憤怒。

  寧長久反問道「那應該怎麼做?告訴他寧擒水的死訊?」

  樹白冷冷道「反正不該收。」

  寧長久置若罔聞,拿起那枚墜子放在光中打量了一番,道「老人家實誠,確實是好東西。」

  寧小齡問道「師兄不會要偷偷還回去吧?」

  寧長久笑道「寧擒水差點害死我們,就當收點利息了。」

  寧小齡將信將疑,只覺得師兄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寧長久拍了拍她的椅背,道「走,吃飯去。」

  樹白道「可飯還沒熟……」

  寧長久道「誰說我們要在家裡吃,難得回來一次,當然要去酒館。」

  樹白震住了,生氣道「那你讓我燒什麼飯?我做了三個人的!」

  寧長久並未回答,只是去那羅盤下的暗格里摸了摸,取出了一個錢袋子,掂量了掂量,然後扔給寧小齡,笑道「帶師兄去吃好吃的。」

  寧小齡撥開錢袋子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貝齒瓷白,也不追究他浪費糧食這件事了,笑道「好嘞。」

  樹白愣在了原地。

  寧長久駐足看了他一眼,道「好了,沒你什麼事了,回家去吧,別讓你師父等急了。」

  樹白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這個白衣少年到底賣的什麼藥。

  寧小齡跟在他的身後,輕聲問道「師兄,你這是覺得他是可塑之才,在錘鍊他的心性?」

  寧長久輕輕搖頭「師兄可沒這閒工夫。」

  樹白則是木立原地,聽著火焰燃燒木柴的聲響,看著鍋蓋邊緣溢出的騰騰熱氣,怒罵了一句「去他娘的仙人!」

  ……

  此刻距離除夕還有三日,臨河城的中央地帶,已然張燈結彩,洋溢起了熱鬧的氣息。

  寧小齡感慨道「他可是看到你取錢了,你讓他一個人在屋裡,不怕錢被他拿完?」

  寧長久道「剩下的錢不多,就當試探試探他了。」

  寧小齡冷哼一聲「那可是我的錢,你當然不心疼

  !」

  寧長久打趣道「年紀輕輕就這麼勤儉持家?」

  寧小齡道「不勤儉一些,哪有錢請師兄吃飯啊。」

  寧長久道「少唬我,剛路過那家胭脂水粉店時,你眼睛可就沒挪開。」

  寧小齡振振有詞道「我那是給嫁嫁師父參謀呢,師父長得這麼好看,若能再施些粉黛,那便是真正的仙女哩。」

  寧長久笑道「沒想到師妹與我一樣尊師重道。」

  寧小齡低低地哼了一聲,不想接話。

  過了一會,她忽然問道「對了,那塊墜子……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寧長久道「放心,師兄看過,沒什麼問題,咱們吃過一次寧擒水的虧,當然要萬事小心。」

  寧小齡用力點頭。

  長河穿城而過,拱橋橫架,行人或披大氅或穿夾襖,也有拉車的車夫滿頭汗水,還擼起了些袖子,而那騎著高頭駿馬的青袍書身則籠著寬大的袖子,身子微縮,眉頭緊閉,馬蹄不急不緩地推移著,似在推敲詩句。

  臨近正午,陽光灑落,尚未結冰的河水泛著粼粼金光,幾家酒樓歌樓倚靠著河岸而建,朱漆闌干,描花細紗,明明是白日,卻依舊隱隱搖著燭火,透出幢幢清影。

  寧小齡感慨道「前面還是一連串破落宅子,這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差距可真大唉。」

  寧長久道「這天下妖魔橫生,若非是那些在仙山庇護內的小鎮,不然誰頂得住一波又一波山妖山鬼的襲擊,許多人搬遷來城裡,有地方住有命活便已知足了,這些歌舞昇平,本就不是大部分尋常人貪戀之物。」

  寧小齡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山鬼襲城的場景,時隔多年,心中想起之時,依舊有著毛刺刺的涼意。

  她搖了搖頭,道「不想那麼多,等吃完飯,我帶著師兄去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