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心向道絕情畫

  第148章 一心向道絕情畫

  「我欲將小女許給賢侄為妻,結為道侶。」秦方宇看著南奕,眼神滿是真誠,「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南奕聞言一怔。

  他滿心以為秦家找他,是會許諾利益,在某些產業或時局問題上提出要求,試圖不著痕跡地將他拉入秦家陣營,於世家爭鬥中站隊。

  卻不想,竟是想直接安排秦南衣做他道侶。

  就這?

  南奕看向秦南衣。

  秦南衣落落大方,見到南奕視線,還朝南奕含笑點頭。

  在南奕眼中,秦南衣今日打扮,確實驚艷,亦落落大方,盡顯大家閨秀之風采。

  可是,她的眸中,既無半分羞澀,也不曾有過半點感情。

  南奕溫聲回絕:「多謝秦叔厚愛,奕一心向道,無意分心道侶之事。」

  秦方宇繼續勸道:「賢侄此言差矣。道侶之間相互扶持,亦是有助修行,無損道心。他日若是有後,第一子也當隨賢侄之姓,只讓第二子從我秦姓、承我秦家家業即可。」

  南奕仍舊搖頭。

  秦方宇終於蹙眉,疑惑道:「賢侄為何不願?莫不是瞧不上我秦家?或是不願捲入世家之爭鬥?這點請賢侄放心,我定不會拿此等世俗之事擾你修行。」

  南奕反問:「不知秦叔,為何如此看重在下?」

  「賢侄創下內功,是為開闢新道,又資質非凡,他日定能晉入地階,煉神反虛,乃至於有望合道。」秦方宇沉聲道,「我秦家別無他意,只欲與賢侄結個善緣,請賢侄留下一脈子嗣。待到他日,賢侄晉入地階,只求賢侄為汝子嗣護道,助秦家成為千年世家即可。」

  天階,煉虛合道境,便已成仙神,高居太虛之上,輕易不履凡塵。

  換言之,地階,即是凡間絕頂。

  而後,一世,是為十二代,對應三百六十年。

  唯有世代傳承之千年世家,才是真正的修行世家,有望傳承萬載,乃至於衍化教派。

  而似楚郡各大家,只不過是凡間世家,連一世時間,都未必能傳承齊全。

  不過,秦南衣這會聽了,稍覺訝異。

  她發現,秦方宇早先與她商量時,所擬定的另一個條件,即請南奕出手,憑藉「全愈」天賦為族中本代少年護法,助其入道功成,被秦方宇減去。

  眼下,秦方宇竟只求南奕與秦南衣結為道侶後,留下一脈子嗣傳承即可。

  「我秦家數代先祖,皆為無相仙門內門弟子。若賢侄願意應下,待汝築基入得內門,需征伐靈境之時,我秦家先祖,亦可為賢侄護道,一齊行動。」

  「而在大離凡世,賢侄若是有何需求,亦可直接吩咐下去,由我秦家代為操持。」

  坦白說,秦家這般做,與其說是投資,不如說是倒貼。

  等到未來,秦家家主之位傳給南奕後裔。這秦家,說是秦家,也可以說是南家。

  但南奕,仍舊搖首說:「承蒙秦叔看重,奕一心向道,無意分心。」

  秦方宇不解:「敢問賢侄,為何不願?汝於凡間修行,亦需積累名望、經營產業。若得我秦家相助,或可有望十年築基。而我秦家所求,不過一脈子嗣,亦不會讓世俗之事擾到賢侄。此乃合則兩利之事,賢侄為何不願?」

  南奕抬眸,看了眼秦方宇,又看了眼秦南衣。

  秦南衣十分平靜,滿臉不以為意,似乎是否與南奕結為道侶,她都無所謂。

  南奕便道:「秦叔適才也說了,在下日後定能晉入玄階,乃至地階。在我看來,十年方才築基,著實太久太久。而秦師姐,恕我冒昧,或許跟不上在下修行步伐。」

  秦南衣聞言,面上稍顯苦笑。

  不過,她早就猜到了這一可能,並已穩住道心,不會將南奕此話放在心裡。

  秦方宇則是頭疼。

  發覺本次悟道,功效堪稱神效後,秦方宇很快猜測,或是本次飲茶之人中,出了資質才情恐怖無雙,堪稱謫仙轉世般的天驕人物。

  這個人究竟是誰,秦方宇不作他想,立馬認定了是南奕。

  為此,原本擬定的另一條件,秦方宇乾脆提都沒提。

  卻不想,即便如此,南奕也毫不動心。

  可如果南奕不肯留下子嗣,秦家也就沒必要再支持南奕,向其示好。

  而南奕引路人乃是陶知命,有著陶知命在,秦家也不好在明里暗裡打壓南奕。

  於是,秦方宇終究只能一聲長嘆,不再強求。

  而南奕,也就此告退。

  在南奕走後,秦南衣笑道:「我此前說過,南奕道心甚堅,行事幾無遲疑,都不必紅塵煉心,便可勇猛精進無所畏懼。此等天生道子,自是不會與我結為道侶。」

  秦方宇嘆道:「終是要試上一試。只是我也沒想到,略去請他出手護法、助人入道之條件,只求一脈子嗣,都不肯讓他應下。」

  秦南衣自嘲一笑:「在他眼中,或許不單是我,連整個秦家,都恐是拖累,只會影響其修行進度,根本無法助他修行。」

  秦方宇沉默。他很想說秦家產業不小,不可能一點助力皆無。

  但這種助力,於普通修士有大用,於南奕眼中,或許不過爾爾。

  畢竟,不提《大離雙龍傳》著書邀名,單是內功心法,便足以引動江湖武夫。

  一點錦上添花之效,根本不能令南奕動心。

  不過沉默片刻,秦方宇道:「南奕此子,不願多沾因果。但你日後,亦可多與他走動。說不定哪日共渡難關,培養出感情,也是不無可能。至於眼下,卻是不必糾結。反正,我秦家不行,他們裴家,亦或是其他幾家,同樣不行。」

  在秦府門外,裴家姐妹並未遠去,耐心等待南奕出來,絲毫不懼左近路人的奇怪目光。

  等南奕出得秦府,裴清采立即迎上,邀請南奕去裴府作畫。

  南奕先前尚有些疑慮,拿不準裴清采意圖。眼下卻已然有了猜測。

  他不欲浪費時間再跑一趟裴府,便道:「二位若只是求畫,可隨在下去往誠友書店。我在書店之中,為二位作畫,亦是無差。卻是不必非得去趟裴府。」

  裴清采見南奕這麼快就從秦府出來時,心中已然有所猜測。

  再聽得南奕如此說,立馬猜到南奕是拒絕了秦家,並於此刻,雖未明言,卻也同樣拒絕了裴家。

  但裴清采銀牙微咬,仍不願死心,乾脆道:「南君想來,是已猜到了裴家之意。然清采執拗,仍想親口聽南君明言回絕。若南君願意,我姐妹倆人,皆願與南君結為道侶;若南君好潔,亦請收下舍妹。舍妹清雪,修的是清修派功法,修為雖淺,亦可以其元陰助上南君一臂之力。」

  南奕皺眉,沒明白裴清采這會怎失了分寸,非要他挑明了說。

  裴清雪亦是連忙傳音,急道:「姐,你這會兒是主魂還是輔魂?」

  裴清采沒有回裴清雪,只是直直看著南奕。

  南奕不欲費心揣測裴清采心思,只是淡漠開口:「恕南奕冒昧,尋常女修,跟不上在下修行步伐。奕不欲遷就,自是無意與人締結道侶。」

  裴清采嘆氣,微垂眼眉:「既如此,我與舍妹,也就不再耽擱……」

  裴清采話還未說完,裴清雪突然開口打斷:「姐,畫像,畫像還是要的。」

  裴清雪的聲音,一開始不小,後面見南奕詫異眼神看向她,便立馬弱了下去。雖不至於是聲如蚊吶,卻也格外輕柔。

  南奕不禁詫異:這姑娘,竟是真想要畫像?

  他一時不知說啥為好,頓上數息後,道:「二位若要畫像,請隨我同往誠友書店。」

  三人去往誠友書店路上,裴清采終於傳音回復裴清雪:「小妹伱或許覺得我冒失。可是你不懂,南奕乃是大氣運者,若能與他結為道侶,他日我倆,未嘗沒有晉入地階之機。」

  半月以前,裴清采身染永恆明火,曾得南奕「全愈」救治。當時她未曾在意,可後來卻發現,南奕天賦,竟能讓她重得元陰之力。

  換言之,若與南奕結為道侶,每次雙修,都能匯聚元陰元陽,陰陽和合,得享造化。

  在裴清采看來,哪怕南奕不曾開闢新道,僅憑「全愈」天賦與人雙修,亦有晉入地階之機。

  只不過,此事涉及南奕天賦隱秘,裴清采並未與裴清雪明言,只說南奕乃是大氣運者。畢竟,若是不能結為道侶,她說了也是枉然。

  其實,換作他人,出身較差之修士,若能得世家投資,主動請作道侶,多半都會應下。

  可惜,秦南衣與裴家姐妹,碰到了南奕這位穿越者。

  身為穿越者,南奕並不打算在此世娶妻生子。

  畢竟,此世神詭暗伏,並非無魔異世。

  他孤身一人,原身父母又俱去,不受人道因果纏身,完全可以旁觀者之心態,審視此世,理性選擇。

  但他若在此世有了感情,就相當於有了破綻,或許會在他日被人加以利用。

  南奕並不打算讓自己平白多出個隱患之弱點。

  所以,不論秦家還是裴家,註定了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壓根沒戲。

  三人到了誠友書店。

  陶知命抬頭一看,樂道:「師弟你去秦家赴會,怎把裴家兩位千金帶了回?」

  不等南奕解釋,陶知命一邊起身,一邊說:「行吧,我去外面聽曲,店子就交給師弟你了。」

  說完,陶知命將適才翻閱的艷情小說插回書櫃,負手在後,施施然出了書店。

  南奕眨了眨眼,不知說啥為好,便乾脆當陶知命不曾出現過,看向裴家姐妹,問道:「二位畫像是想在一起,還是想分別作畫?是只畫人像,還是帶上場景?」

  妹妹裴清雪遲疑看向裴清采,見其點頭,方才對南奕柔聲說:「還請南君分別作畫。我這一幅,若是不麻煩,亦請南君帶些場景。」

  裴清采則是看著南奕,幽幽道:「南君可先為舍妹作畫。而後,我這一幅不需場景,唯望南君畫中止我一人即可。」

  南奕面色淡然,只當裴清采發言如常。

  他取出畫紙,開始準備作畫。

  裴清采讓出空間,去了書店角落,只留裴清雪在書店正中坐下,取了幾期《明報》翻閱起來。

  畫了大半個時辰後,南奕為裴清雪作完畫。

  裴清雪很想立刻取過南奕之畫研究,但姐姐裴清采尚未開畫,裴清雪亦耐著性子,去書店角落繼續看《大離雙龍傳》。

  南奕開始為裴清采作畫。

  與裴清雪翻書看報不同,裴清采卻是坐在那裡,幽怨看向南奕,全程不眨一次眼。

  南奕看在眼中,心思卻似只在畫上,全神貫注作畫,不曾有絲毫分心。

  半個時辰後,為裴清采所作之畫,亦是完工。

  裴家姐妹,各自取過畫作看。

  南奕作畫,工於寫實,與此世流行畫技根本不是一個路數。

  在小說插圖中,南奕雖畫有人像,卻只是勾勒草圖,以寥寥數筆,畫出漫畫之實感。固然畫的也還不錯,卻明顯能看出留有餘力。

  裴清雪對此十分好奇,想看看南奕繪摹人像,究竟能畫到什麼程度。

  現在,裴清雪看到了。

  南奕仿佛化作無情繪摹機器,將她坐在店中看報一幕,如實印出,纖毫畢現。

  雖無神韻之相似,卻有別樣之形似,同樣極具衝擊力,可名曰《裴家千金讀報圖》。

  若非此畫只是素描,只有墨色輕重之分,不帶色彩,否則裴清雪甚至會懷疑,南奕是否是自時間長河直接截取畫面。

  而在給裴清采畫的畫作上,又有不同。

  同樣是極致形似,南奕卻多加了一筆,輕輕點睛,於眼眸處畫出神韻。

  不過,並非是裴清采原本的幽怨眼神,而是淡然至極,幾可稱為淡漠的絕情眼神。

  這就使得,此畫或可名曰《裴家千金絕情畫》。

  偏偏裴清采還說不得什麼。

  因為,南奕作畫,是在裴清采眸中畫出了自身之倒影。

  所謂絕情之神韻,非出自裴清采雙眸,而是出於其眸中倒影。

  此等畫技,於方寸之間演繹玄妙,堪稱精妙絕倫。

  南奕也是在成為修士後,身體控制力大增,才能做到。若他還是凡人,根本畫不出此等眸中倒影綻放神韻之畫。

  捧著《裴家千金絕情圖》,裴清采欲言又止好幾度,終只是一聲輕嘆:「多謝南君贈畫,叨擾良久,清采這便離去。」

  妹妹裴清雪其實對南奕畫技很感興趣,是真的單純痴迷於畫道。但礙於身份場合,她亦只得同時告辭。

  轉眼,書店之中便只剩了南奕,以及全程在旁啃著銅錢看熱鬧的吃錢點點。

  南奕面色平靜,先是做完今天的文抄功課,增一日靈性;

  然後,口述劇情,開始讓點點代筆碼字,準備後續之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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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皆是我輩中人」打賞10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