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戒貪戒急明處境
「永恆明火訣」,無愧為明尊傳承,很好很強大。
其法理玄妙,雖是劍走偏鋒,卻絕不遜色於仙門正教的道統傳承。
南奕只要願意,哪怕只是臨時修持「永恆明火訣」,都能憑空多得二十年道行。
換作尋常散修,此時恐怕早已心動不已。
但南奕只是心中一喜,單純感嘆於「永恆明火訣」的神異與玄妙,旋即便心生警惕。
覺醒「天子劍」、創出《奕經》後,南奕已經意識到,此世大能,人均釣魚佬。
自己都能割奕武者的韭菜,明尊身為仙神,沒道理不在「永恆明火訣」中留有後門。
而作為明尊傳承,南奕若順著傳承真意直接修持「永恆明火訣」,將接引永恆明火之源炁,於體內締結相應火種。
南奕覺得,他若是貪圖白嫖二十年道行的一時之便利,真要想著臨時修持「永恆明火訣」,只怕是羊入虎口,主動送上門。
畢竟,南奕忘不了顧永擇托陸少煌帶的話,說:他才是明尊所求之火種。
對於永恆明火教襲擾南天城,南奕一直抱著吃瓜群眾之心態,只想於戰場邊緣看熱鬧。
就算他趁亂來找馬良了卻心結,竟意外堵了顧永擇逃跑之退路,不得不以「無相紙」展開「萬法禁行」之法域,暴露內功,逆斬築基,南奕也只當是倒霉:
自個倒霉,沒法繼續藏底牌,暴露於郡城諸多修士神識之下;顧永擇亦倒霉,退路被堵不說,還被養氣修士跨兩重境界反殺。
但現在看來,最倒霉的卻是,他暴露在了顧永擇面前。
聽了顧永擇臨終之言,南奕先是一驚,未曾想到永恆明火教襲擾南天城,源頭竟是衝著自己而來;
接著他滿心疑惑,不解自己咋成了永恆明火教目標、明尊所求之火種。
他不過是反殺了許洛而已,不至於啊。
就算殺了小的來老的,也犯不著直接驚動明尊才對。
連疑似許洛不知什麼身份的親戚許賢,也或是因仙魔有別,或是因另有恩怨,並不在意許洛之死。
南奕當時陡然見到許賢,都已經做好了無奈身死之心理準備。不成想許賢只對許洛感興趣,根本不在意南奕究竟是如何反殺的許洛。
此後,南奕便當這事早已了結,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現在,顧永擇居然說,他竟是明尊所求的什麼新火種。
須知,這可不是玩笑話語一般的尋常小事。
不單是因為顧永擇死前把話傳出去,可能會讓剩下的魔修直接盯上南奕,更在於這意味著:明尊也盯上了南奕。
明尊乃是天階的仙神,高居太虛之上,俯瞰凡間。
若是被明尊盯上,南奕只要稍一回憶近日經歷,便知他原本以為的巧合或倒霉之事,肯定是受到明尊影響,被撥弄了命數。
不然,他不過是平平無奇的養氣小修士,入道修行剛剛一月,怎可能會入永恆明火教一眾玄階魔修的法眼?
唯有明尊撥弄命數,暗加引導,顧永擇才會在死前意識到明尊所求火種實乃南奕,並且恰好將消息傳給了陸少煌,就此令南奕暴露於魔修眼中。
萬幸,南奕乃無相仙門弟子,並非普通散修。
有著這重身份,再加上仙神離凡世太遠太遠,明尊就算盯上了南奕,也只能引導南奕巧合入局,爭出生死勝負,而不至於在無聲無息間直接將南奕算計到死。
當然,這也可能有南奕身上的永恆明火印記殘缺不全,使明尊無法徹底鎖定並注視南奕的緣故。
南奕「洞真」內視,看著自己身上的永恆明火訣(殘),恍有所悟。
他一開始還很疑惑,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被高居太虛之上的明尊一眼相中?
但他想了又想,突然意識到好像並非不可能。
明尊即熵尊,永恆明火即熵增之火。
明尊之道、之法、之術,在南奕看來,基本都圍繞著「秩序再分配」這一概念。
既是與「秩序」有關,南奕身為穿越者,代表著新的秩序,於明尊眼中,自然可以看作是新的火種。
或者,並非是因為穿越者身份,而是因為內功武道作為新辟之道,影響深遠?
南奕不敢斷言。
但自覺心中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南奕默然無語,感到一陣壓力落在了肩頭。
從顧永擇臨終之言中,南奕輕易猜出,因「龍氣法禁」之故,永恆明火教玄階魔修大都並未入城,只是在城外壓陣,讓顧永擇嘗試於南天城中謀奪火種。
雖說顧永擇誤以為所謂火種指的是瀛州島至寶,不僅自身被陶知命教做人,還叫南奕看了好一陣熱鬧。
但在明尊暗中引導之下,顧永擇終究還是碰到了南奕,進而明悟南奕才是明尊所求之火種,並將消息傳給了陸少煌。
等陸少煌再將這一消息傳出去,城外一眾玄階魔修,自會盯上南奕。
畢竟,相較於強闖無相書院,收拾一個養氣修士,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南奕頗感壓力巨大。
他目光閃爍,暗自思道:陸少煌會否瞞下消息,嘗試獨自找他麻煩?
不過此念剛起,南奕便自否了:就算陸少煌忙於閉關,或者當真想試著獨自找他麻煩,暫且瞞下了消息,恐怕也瞞不了多久。
畢竟,他逆斬築基,必然引得旁人皆驚。內功武道的存在,也根本沒法遮掩。
城外魔修又不是傻子,就算陸少煌沒有及時傳出消息,也很可能會因內功武道一說,產生聯想。
所以,繼續平平無奇地低調行事,已是奢望。
南奕絕了僥倖心思,輕輕嘆氣。
不過事已至此,再糾結也不會改變什麼。
南奕收回憂心,繼續盤點收穫。
「永恆明火訣」,他不敢修,也不會直接修。
但並不意味著「永恆明火訣」無用。
他可以參悟其法理,嘗試化用。
並非是嘗試以無相源炁化用出永恆明火之效,而是以「全愈」天賦為基,補全「全愈」法種,如同將「無相小解」融入「洞真」一般。
「全愈」天賦之覺醒,既源自南奕前世癌症之特質,亦多少受著永恆明火幾分影響,講究損不足以奉有餘,奪造化以全自身。
相較永恆明火,異曲同工是談不上,但兩者法理,確有幾分相似,或可參考補全。
只要能成功補全法種,或許不像多得二十年道行那般有著立竿見影的好處,但這才是增強底蘊的長久之計。
心中有了計較,南奕接著看向顧永擇化為火光後,於原地留下的衣物——永恆明火,只燒人,不燒衣。
或許是提前處理過身上物什,除去十四枚銀元外,顧永擇只隨身帶著兩物。
一塊南奕暫時無法解析的奇特血晶,以及一個「詭馬牌」。
南奕看了一下,「詭馬牌」相當於一次性詭器,可在靈境召喚一匹詭靈寶馬。再許以某些特殊貨幣,便可乘坐寶馬穿越不同靈境,包括從詭靈境,穿越到其他地界的元靈境,進而回返現世。
由此來看,血晶應該便是可在靈境使用的某種貨幣。
而血晶加上「詭馬牌」,即便顧永擇隨機傳送到一個棘手靈境,沒法以築基修為輕易破之,亦能強行脫身,不至於陰溝裡翻船。
可以說,顧永擇的準備工作,絕對不差。
隻身入城強闖書院,能以天賦「火獨燃」借得魔修火力加持,不懼「龍氣法禁」消磨道行。
縱有變故,依靠提前備下的「圓願筆」作為退路,也不用擔心楚狂生利用郡守法印頒發封城令。
結果,顧永擇萬萬不會想到,他居然會在退至退路門口時,栽倒在南奕手上。
只能說,時也命也。
南奕唏噓不已,並不為自己逆斬築基感到高興,而是惆悵於接下來該怎樣向郡府交代,以及交代多少。
單純以「無相紙」摹拓「萬法禁行」之效,並不足以向郡府交代。
因為「無相紙」並不算稀奇,摹拓「萬法禁行」之效,之前也只需去南天塔附近轉一圈就行。
可別說養氣藉此逆斬築基,便是蛻凡修士依葫蘆畫瓢,也很難逆斬築基。
只因「萬法禁行」,並不能阻止修士展開蛻凡真身。
而築基修士,不僅真身肯定強於蛻凡修士,其武功這塊只要保持兼修,靠著年歲優勢,也多半強上一截。
再者,「萬法禁行」,本質是將「龍氣法禁」壓制之力百倍增幅。須先有「龍氣法禁」,其次才能展開「萬法禁行」之法域。
換言之,只要離了凡人聚居之城,即便是用「無相紙」摹拓相應神效,也無法在城外展開「萬法禁行」之法域。
而正常來說,築基修士本就不會輕易跑到「龍氣法禁」範圍內。
是以,築基修士,幾乎不可能被養氣修士逆斬。
更別說顧永擇來自東原的大震王朝,乃體修修士,武技更是了得。
正常養氣修士,即便同樣展開「萬法禁行」之法域,在顧永擇面前,也照樣是不堪一擊。
所以,南奕逆斬顧永擇,肯定要將內功武道和盤托出。
換作之前,南奕或許會想著,只向楚狂生給個交代就好,儘量不叫楚郡世家知曉內功武道。
倒也不是南奕害怕世家修士會如何如何,只是他嫌麻煩,不想與世家修士有太多牽扯,便欲低調行事。
屆時,便是看在陶知命的面上,楚狂生應也不至於太過聲張,不會故意對外泄南奕的底。
縱使最後仍是難逃世家修士深挖,但起碼能多拖一段時間。
但是,一想著還有不知多少玄階魔修虎視眈眈,南奕就覺得,自己沒法繼續安心苟了。
與其低調行事,不如稍微高調些,正式暴露內功武道,並借郡府之力宣揚開,快速成名起勢。
南奕倒是不太在乎聚眾加持的內力。除非與其他天賦結合成功,讓內力帶上更多的神異特效,否則正常修士鬥法期間,也就能讓內力沖抵「全愈」之消耗。
可成名起勢,於冥冥中吸納信者日常散逸之靈性,就有點像是前世所謂的香火,藉以養氣修行,能快速增進道行。
此乃康莊大道。
南奕一陣思索,盤算著利弊。
不過沒一會兒,便有一隊武安卒姍姍來遲地趕至,卻是之前守在南天塔的賈維豐等人。
南天塔破後,除去趕去收拾百詭日行爛攤子的部分武安卒,賈維豐領著剩餘人馬,欲追上緝拿陸少煌。
但不論陸少煌還是顧永擇,皆遁術了得,速度遠在尋常武安卒之上。這兩人撞見南奕,或死或逃後,賈維豐等人才姍姍來遲。
賈維豐看著南奕,神色複雜。
他神識一直遙遙鎖著顧永擇,正見了顧永擇與南奕交手的全過程。
剛開始,賈維豐還在替南奕可惜,覺得南奕天賦了得,卻遭天妒英才,竟意外撞上了築基魔修,必將就此夭折。
結果南奕非但沒有夭折,還反過來逆斬築基,逼得顧永擇以身殉教、自我獻祭傳火。
一時間,賈維豐甚至有些懷疑人生,忍不住在想:究竟誰才是暴打養氣的築基修士啊?
他緩下驚嘆之意,由衷賀道:「恭喜南小哥,逆斬築基,必將名揚楚郡,時人皆贊天驕。」
南奕微微一笑。
既然決定接下來要快速成名起勢,南奕也就不再遮掩。
他一邊順手激活詭器「莫測戒」,一邊坦然說道:「幸曾以「無相紙」摹拓『萬法禁行』之效,方不至於在意外遭遇築基魔修時亂了陣腳。」
「至於逆斬之說,卻是過重了。不過是他奈何不得我,又逃跑無望,自知必死下,竟自我獻祭罷了。」
南奕說得很是誠懇。
但他悄悄激活了「莫測戒」「邀名於世」之效,卻是能讓自身言行,於他人眼中更為深刻。
他愈是誠懇謙遜、輕描淡寫,賈維豐便愈是感慨:人言否?
雖然南奕說的是魔修最後自我獻祭,可其以養氣之身,能將築基魔修逼到這般地步,已與親手打殺魔修無異。因此,說南奕是在逆斬築基,並不為過。
反正,賈維豐並不覺得自己能在築基魔修手上保住性命,更別說是反過來逼死魔修了。
「具體如何與魔修鬥法,事涉在下隱秘,暫時不便告知諸位。不過稍後我就會去請見郡守,向郡守交代具體情況。」
南奕給出承諾。
隨後,他去扶起之前被顧永擇打暈丟一旁的郭來,以「全愈」天賦將其喚醒——顧永擇打傷郭來時,身處「萬法禁行」之法域,只以肉身之力打暈郭來,不涉及玄階法力,恰屬於「全愈」可輕鬆解決的範疇。
南奕喚醒郭來,示意其先默聲,然後便帶著郭來離去。
而賈維豐等人,則是眼睜睜看著南奕遠去。
按理說,顧永擇死於南奕之手,賈維豐他們就算不當場問個清楚明白,也該立即護著南奕去向武安監監主,或郡守,親自交代。
但南奕此前在武安監出手救下郭來與裴清采,這事大部分武安卒都有印象,知道南奕兼職行走之身份。
眼瞅著南奕連築基都能逆斬,他們只當南奕是妥妥的自己人,無心為難。
只要領隊賈維豐不發話,他們絕不多事。
而賈維豐,則知道南奕引路之人正是陶知命。
既然南奕已經明確說了,稍後便會去請見郡守交代情況,同樣不欲多事的賈維豐,也不想硬要護著南奕立馬去見郡守。
不過,目送南奕遠去後,賈維豐還是立即取出一張傳音符,將此地情況及時向監主漢青做匯報——
這傳音符,法禁繁複,易受天地源炁影響干擾,只能維持數日效力,是郡府特意於最近煉製,用來及時指揮聯繫的符籙,效能頗強,能一次性傳音交代不少話。
賈維豐匯報後,很快,消息便一路傳到了楚狂生處。
身為郡守,滿心疑惑的楚狂生,當然不會耐心等著南奕來給出一套或許有隱藏的說辭。
他習慣主動,習慣掌控。
楚狂生當即掐指,準備推算看看,南奕到底是憑何逆斬築基魔修,又與築基魔修交談過哪些內容。
結果剛一掐指,正待細算,楚狂生指甲,突然裂開。
這下,楚狂生直接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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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